林鶴元要說他對薑宵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 藺成聿把名字倒過來寫。
再說了,就算現在沒有, 不代表以後也不會有。
那些年少時期朦朧的喜歡會在每一天的相處之中漸漸清晰、深化, 就像上輩子的他和薑宵一樣, 不過別人不會像他這麼傻,自己的心都看不清。
所以, 即使藺成聿自己心裡嫉恨很久都沒敢單獨去找林鶴元做些什麼, 生怕戳破了他那層窗戶紙。
薑宵不止一次說過他思想齷齪, 可藺成聿真的害怕。
他怕薑宵被搶走, 一想到就要瘋了。
從發現薑宵也重生, 知道重生的他絕不會同意跟自己來柳江念書,藺成聿那時候就已經有了想法,既然他不來,那就自己過去。
他想轉學去厚林。
但轉學的事情不是他想走就能走的, 薑宵本就排斥他, 之前已經很不耐煩, 剛重生時候的藺峰又明顯不怎麼安分, 爺爺能容忍他完成課程之後多跑幾次厚林, 但他整個人轉學去厚林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可現在和之前不一樣了,如果他現在不去, 放任薑宵和林鶴元相處, 是不是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嶽城聽了他現在的想法, 臉上的表情都有些裂開。
“不可能的, ”他道, “少爺趕緊打消這種想法,之前不是說好了嗎?現在這種頻率是合適的,一昧的往跟前湊不是什麼好方法,您……”
“嶽叔,”藺成聿道,“你不懂。”
他無法理解薑宵對自己來說有多重要。
一看到這個人,一想到這個人,他所有理智都要燒盡了。
但得不到就撒潑打滾一哭二鬧三上吊無所不用其極的是沒長大的藺容佳,他早知道把薑宵追回來是沒有那麼容易的事情,嶽城有句話倒沒說錯。
許多事情光急是沒有用的。
也許不用多久,他也會得償所願,日日夜夜都陪著薑宵了。
這時候的他,還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的嶽城的神情,有些一言難盡。
這個時候,薑宵正在苦著臉做卷子。
為什麼初中數學就這麼難啊?
薑宵擁有一個成年人的智商,一般的數學題對他來說確實不難,但是林鶴元的要求比老師的要求還高,在卷子上百分之九十的題型都難不倒薑宵的時候,他開始抓最後兩道大題,給薑宵準備的訓練題裡不乏奧數競賽題。
“前兩年中考出卷,數學卷都出的很簡單,按規律來講,今年中考數學卷應該會往上調整難度,老師也是這麼說的,這樣才能拉開分差,”林鶴元和他解釋,“你聽我的,沒錯的。”
他這樣說,薑宵即使覺得難,也不敢不認真學了,林鶴元對他一向耐心很足,他一時弄不明白,他看一眼,點撥幾句,薑宵自己再想想,就做出來了。
數學題這東西,做不出來的時候是真難受,抓耳撓腮都想不出來,解出來之後就渾身舒服了,再一對答案也正確,還能給人帶來小小的成就感。
那幾天晚上,薑宵夢裡都在解數學題。
這學期開學的時候,雖然天氣還是冷,但是不怎麼下雪了。
學校老歷十三號開學的,十五號元宵節那天星期六,還是薑宵十六歲的生日,那天下了這個冬天最後一場小雪,也只是上午下了下,中午的時候就停了。
薑宵這個名字就是因為他是元宵節出生才有的,他爸起的。
薑家爸爸也沒啥文化,孩子出來的時候就知道傻樂,他覺得元宵節這個日子也很好,就起了薑宵這個名字,小名叫年年,簡單,念起來順口,他就希望這孩子以後和和樂樂的。
重生回來的薑宵頭一次過生日,他請了林鶴元和葉影影來,本來也請了葉兵家裡人,不過元宵節許多人家晚上是要和親人聚聚的,葉家媽媽帶著孩子去婆家了,葉兵叔還在外面運貨。
林鶴元和葉影影來一趟也不容易,他就把時間定在下午了,不耽誤人家,四個人聚也是聚,有人來薑宵就高興。
夏婉婉買了蛋糕,薑宵自己一個一個親手捏出來的湯圓,還做了點小菜,中午一兩點多兩個人就來了。
葉影影給薑宵準備的禮物是他畫的畫,畫的是荷塘月色,筆端雖然稚嫩了一點,但是色上的不錯,有種靜謐又安靜的感覺,想不到葉影影如此跳脫的人,能畫出這種來作品來,不過想想也是,非要在大冬天畫荷塘月色,是他的風格。
這個畫真是好大一副,葉影影還特意拿畫框裝裱過了。
“我在店裡挑了半天也沒想到送你什麼好,這副畫老師說是我現在畫的最好的一副,送你了!我在這裡還簽名了,你等著,等我以後出名了,這畫就值錢了,還得是特別值錢的那一種!”
他說的振振有詞,聽起來真的很有道理的樣子。
“我好好保存,”薑宵笑著,小心翼翼的接過來,“等會兒就掛在房間裡,天天欣賞。”
葉影影得意壞了。
林鶴元送薑宵的是一塊手表,一看就很貴,薑宵有點不敢收。
“放在家裡的,我有很多手表了,這個一直沒有用過,包裝盒都沒拆,就帶來送給你,”林鶴元解釋道,“你不收它也是放著,還是收著吧,你那塊電子表用了好久了,我看有幾次都不走字了,要是考試的時候手表壞了很麻煩的。”
薑宵那塊電子表是一直帶在手腕上的,他對自己倒是就節儉,覺得能用就將就著用用,自己都賣出去不少漂亮好看的手表了,倒是從來沒見給自己也換一塊。
林鶴元幫他把手表戴上,看了看,誇了一句︰“好看。”
隨後又拍了拍︰“別摘了。”
四個人聚在一起給薑宵唱生日歌,薑宵吹了蠟燭許了願,又切好了蛋糕給大家端上了自己包的湯圓,那湯圓軟糯甜香,很好入口,要是吃膩了,桌子上還有準備的燈影牛肉絲還有炸好的小麻花以及幾樣酸酸辣辣的涼菜小吃。
吃飽了之後,薑宵又拉著林鶴元和葉影影進自己房間,三個人坐在床上,打牌。
好不容易過次生日,就找點高興的事情玩玩,不學習了,他今天生日他最大,林鶴元也由著他,不揪著他做數學題了。
薑宵別的不敢說,棋牌類的東西他玩的多了,上輩子許多生意還就是在牌桌上談的,這能算得上是一種硬通的社交手段。
三個人裡面,薑宵有技術,林鶴元上手快還會算牌,倒霉的就只有人菜癮還大的葉影影,拿膠帶貼了一臉的白條子,貼到遮住眼前,差點連牌都看不清了。
下午玩了一趟,是挺開心的,不過他們到了點就要回去了,薑宵把兩個人送到小區門口的街上,揮手告別之後,轉身就想回家,走了幾步之後就被人攔住了。
眼前的人他不認識,看長相是個普通的二十七八歲左右的女人,手上拎著一個袋子。
“你是誰?幹什麼?”
“我是藺家的人,代人給您送生日禮物,”那女人笑了笑,語氣很是禮貌,“他來不了,跟您道個歉,然後,祝您生日快樂。”
她手上捧著一個禮物盒子,好像是手表,牌子不普通,薑宵認得出來,這一塊手表就算只是那牌子的基礎款,價錢至少五位數,如果要挑一挑,那就要上六位數了。
這東西值薑宵家半套房子了。
“那麻煩你原樣帶回去吧,這東西我不敢收。”
薑宵從她身邊繞了過去準備回家,但那人不放過他。
“您別難為我,我也只是幫忙送東西而已,”她道,語氣更是恭敬,“您收回去怎麼處置都行,要是不喜歡,我們立馬給您換個其他的款式。”
薑宵懶得聽,也沒時間和她磨嘴皮子,他人又靈活,動作虛晃一下就繞過去了,然後跑回了家,對方往前走了幾步,最後沒追上來。
晚上夏婉婉出去扔垃圾,發現門把手上掛著那個袋子,上面寫著“給親愛的薑宵的禮物,十六歲生日快樂,永遠幸福快樂”。
袋子就掛在自己家門上面,是全黑的天鵝絨布,上面沒有牌子的名字,夏婉婉以為是薑宵的哪個同學沒空來,禮物掛在那送給自家兒子的,就摘下來拿回了家。
手表盒子本來也不是很大,一個黑袋子夏婉婉也不知道這裡面是個值錢的東西,她也不拆自家兒子的禮物,轉頭就遞給了薑宵。
薑宵︰“……”
他也不好和夏婉婉說藺成聿那些破事,等夏婉婉走了之後,隨手把袋子扔房間角落裡了,就當這事沒發生過。
今天他生日,藺成聿不管有什麼事都想自己來的,可偏偏他來不了。
藺家爺爺把他鎖起來了,因為嶽城思慮許久,把他想轉學去厚林的事情告訴了藺爺爺。
爺爺本來就因為最近公司的事情火氣有點大,聽了這事之後,當然不像先前那樣平和。
“……我是為你好啊,”嶽城給他送飯,苦口婆心的勸他,“你父親去世的時候,我答應他要照顧好你,成聿,你清醒點,行嗎?薑宵那邊有人去給他送禮物的,你不用擔心這個。”
藺成聿坐在窗台那裡,窗台是封好了的,他跳不下去,四面的牆壁也是軟的,但從爺爺把他關起來並勒令他以後不準再去厚林找人之後,他這兩天沒吃任何東西。
他沒有歇斯底裡,看起來神態是很平靜的,語氣也是帶著祈求:“今天是他的生日,嶽叔,你告訴爺爺這件事,我不怪你,但今天我想去看看他,我想去和他說一聲生日快樂,就一句話就好了,行不行?”
嶽城嘆了一口氣,道︰“……也來不及了。”
現在是下午六點,從柳江到厚林,開車要十個小時,厚林那一邊的城市還沒有機場,坐飛機再轉車更麻煩時間也要更久,早就過了薑宵今天的生日了。
他就不明白了,藺成聿明明是個挺厲害挺清醒的人,怎麼遇到薑宵,人就和瘋了一樣?他心裡這麼想,也就這麼問了。
得到這個回答的藺成聿,神態便瞬間發生了一些變化。
“……你說錯了,嶽叔,”藺成聿盯著他看,他熬了兩天,沒吃也沒睡,眼楮整個都是紅的,現在嘴角一勾,竟然微微笑起來,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有薑宵,我才清醒。我知道他在他過的很好,我能看到他,我才清醒。”
“你該感謝他的。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如果沒有薑宵,我會瘋成什麼樣。”
房門旁邊,藺家爺爺靠在牆上,不顯露身形,卻把這話聽得清清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