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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變 - 第157章字體大小: A+
     
    刀兵相見

      圓形石室,中間用兒臂粗的鐵柵隔開,李越在左,元豐在右,左邊的站著,右邊的坐著。石室壁上有明亮的牛油燭,元豐就著燭光仔細端詳對面的人,像是獵人在打量落入陷阱的虎豹,半晌,微微一笑:“果然傳言不可信。都說南祁攝政王已經死於北山,想不到居然還活著。”

      李越面無表情。元豐說的這都是廢話,真要是想不到風定塵還活著,又怎麼會特地設計個陷阱來對付他?

      元豐微微咳一聲:“憑三百特訓軍能擋住北驍近萬之眾,攝政王一手調教的人才,果然不可小覷。”

      還是沒有回答。獨腳戲是很難唱的,更何況元豐從來沒有過一呼無應的經驗,臉終於沉了下來:“攝政王一言不發,究竟是什麼意思?”

      李越終於開口:“我在等閣下把底牌亮出來。”

      元豐眉頭一皺,為李越那句外恭內傲的“閣下”:“什麼底牌?”

      李越冷笑:“閣下演這出戲,不是為了來誇我的特訓軍吧?”

      元豐自出生以來從未有人對他這般無禮,忍不住慍怒:“敢跟朕這般無禮,你好大的膽子!當真是不要命了?”

      李越無可無不可:“我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還怕什麼?”

      元豐一揚眉,隨即又壓了下來:“那你的人呢?他們也不怕死?”

      李越仍然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他們若是有什麼好歹,閣下的話也就不必說了。”

      元豐簡直想要拍案而起,忽然卻又笑了:“無妨,你現在也只能逞口舌之利,朕容你發洩片刻。”

      李越在心裏嘆了口氣,看來這個中元皇帝不是易與之輩。收起臉上懶散的表情,他直視元豐:“皇上如果真想談什麼,先讓我見見我的人。”

      元豐嘴角浮起一絲微笑:“可以。不但可以見,還可以帶走一些,只是有一個人,必須留下。”

      李越眉梢一跳,不用問也知道他說的是哪一個:“我要先見人!”

      “他不在這裏。只要你聽朕的吩咐,自然能見到他。”

      李越垂下眼睫,掩住森冷的目光:“皇上究竟有什麼事?”算計他,拘禁他的子丹,行,這筆帳,咱們先記下了。

      元豐終於露出滿意的微笑:“第一,朕要一支特訓軍。朕不要李丹給景兒的那種什麼訓練計劃,朕要你親自訓練,要一支精兵!人數不必多,百人足矣,只是要秘密。”

      李越抬頭:“皇上要的不是精兵,是殺手吧?”

      元豐微微一笑:“與聰明人說話果然方便。不錯,朕要一支暗軍。當然,特訓軍的訓練方法你也要寫出來給朕的將軍們,雖然不是人人都能如此出類拔萃,但用這方法總是沒錯的。還有,你為南祁特訓軍定制的什麼長弓圖樣,也要詳細繪出。”

      李越抬抬眉毛:“這東西,景王早就弄到了吧?”

      元豐冷笑:“那種粗糙之物,難道朕會相信?”

      李越也冷笑:“長弓本來就不是什麼精細東西,皇上如果指望它是什麼絕世良兵,那就大錯特錯了。”

      元豐一揮手:“這個朕不管。如何讓長弓發揮出最大的威力,那是你的事情。倘若你有心藏私,朕可就不客氣了。”

      李越淡淡道:“這可不是一時一日之功。”

      元豐點頭:“朕也並不著急,只要你用心去做。”

      “還有第二條?”

      “自然。”

      李越在等著,元豐卻半晌沒有說話,反而站起身來,在屋中反復踱步,良久才沉聲道:“朕要你去殺了羅嚴。”

      李越微微一愕,隨即想起此人應該是元文景的舅父,也是益州的兵馬大將軍,元文景的股肱之士。還沒容他問句為什麼,元豐已經接道:“還有西定王!”

      李越心中一下敞亮:“皇上知道景王和西定王的關係了?”

      元豐陰沉地笑笑:“中元之事,有哪件能瞞得過朕的眼睛?”

      李越這會倒真好奇了:“如此說來,皇上是不想讓景王繼承王位了。”

      元豐默然片刻,道:“景兒雖有大將之才,但太過狠戾,若是他繼承王位,他的兄弟們,恐怕都難以留得性命。”

      李越在心裏冷笑一聲。看來元豐對自己的兒子倒是有識人之明。

      “如今他羽翼將豐,倚靠的就是益州兵馬和西定之盟,朕要一一剪去,方能拘住他。”元豐緩緩說著,忽然轉眼看李越,“攝政王既然當死而未死,香公子自然也可死而復生。只要你殺了西定王,朕扶香公子登位如何?”

      李越不置可否。一個傀儡皇帝,中元當然求之不得,這算盤打得倒精刮。西定那邊,柳子輕尚未有子嗣,若是他死了,柳子丹弟承兄位理之當然,根本也花不了元豐多大力氣,卻能得到無限的好處。

      “皇上這般處置,想是已定了傳位於哪位皇子了?”

      元豐傲然一笑:“朕春秋方盛,一時倒也不必慮及此。不過似元恒這般李代桃僵之輩,朕卻斷不能容他亂了我皇室血脈!”

      李越心裏微微緊了一下:“皇上是打算殺了他?”

      元豐冷笑一聲:“這倒不必。謹兒一門心思認定了這便是他的孩兒,朕又何必打破他的美夢。只消他不亂了皇室血脈,朕也可容得他們。”

      李越淡淡道:“如此說來,皇上還是矚意浩王了。”

      元豐一揚眉:“何以見得?”

      李越冷冷道:“聽聞鄒先生對皇上說過,擇位之時,既看皇子,又看皇孫。如今長成的皇孫只有元恪一個,皇上不選他卻要選誰?”

      元豐笑笑:“不錯。不過朕再過幾日,卻要下詔立文鵬為儲君。”

      李越揚了揚眉:“這,在下倒真是不解了。”

      元豐笑容之中微有悵然之意:“皇后身體荏弱,鵬兒亦極似她,都非永壽之相。朕想,在皇后有生之年,讓她得償心願。”

      如果換了是別的時候,李越一定會覺得難得,難得坐在這皇帝寶座上的人,居然還能有體貼之心。可惜此時,他實在沒有這個好心情:“皇上的要求都說完了?”

      元豐收起悵然的神情:“暫且如此。”

      “我要見我的人。”

      文程、鐵驥、楊一幸、如意、莫愁、言秀還有可樂,都安然無恙。他們都是被元文謹的迷藥放倒的,服瞭解藥立刻就好。元豐說得很明白,這些人,李越統統都可以帶回去。上次給他的宅子還是他的,官職升為驃衛將軍,外加雙俸,足夠養活這些人。不過有個人,卻一直得住在宮裏。如果李越要見他,隨時可以進宮,只是,要經過元豐的允許。

      跟著內侍穿過皇宮裏一條彎曲寂靜的小路,後邊跟著八個全副武裝的侍衛,十六隻眼睛死死盯在身上,好像走在前面的不是個手無寸鐵的人,而是一頭隨時能撲起噬人的猛獸。李越對此視若無睹,目光四下打量,揣度著四周的地形。這裏看起來像是個冷宮……但他敢打賭,四邊那些茂密的松竹之後,必然少不了數十名暗衛。

      “丹公子在裏面,李將軍請。”內侍停下腳步,推開門,呆板地對李越做個手勢。八個侍衛立刻分開,將兩扇窗子和一扇門守得嚴嚴實實。四面的松竹之後,也影影綽綽有箭弩探了出來。

      李越一步跨進門去。屋子不大,倒是清掃乾淨陳設精美。入眼就是一張華麗的床榻,床頭半倚著個人,手裏拿著一卷書,聽到門響,抬起頭來一看,立刻站了起來:“越!”不過他只往前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腳下一個踉蹌,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住了。

      “子丹!”李越急步上前,扶住了他,“怎麼了?”柳子丹剛才一動,他分明聽見了鎖鏈曳地之聲。

      柳子丹不及回答,卻急急拉住他的衣袖,上下摸索:“你有沒有受傷?”

      李越拉下他的手握在自己手裏:“沒有。你呢?他們動你了嗎?”

      柳子丹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沒有,如果,不算這個……”

      李越低頭,看見一條閃著銀光的鎖鏈,從他的衣裳下面引出來,一端釘在牆上。他提起柳子丹的衣擺,鎖鏈的另一端鎖在柳子丹腳踝上,緊緊貼著他的肌膚,閃著冰冷而惡毒的光。

      李越的第一感覺是憤怒,第二感覺是恥辱。他的子丹,他的愛人,被一條鏈子鎖在這裏,這仿佛是在他臉上狠狠抽了一記耳光。柳子丹抬眼看著他,反手握住他的手:“你坐下。其他人呢?”

      “他們都好。”李越覺得自己的聲音異常沙啞。那條鐵鏈像是釘在他心上,一動就尖銳地刺痛。

      “元豐說了些什麼?”

      “要我給他訓一支暗軍。還有,殺羅嚴和——柳子輕。”

      柳子丹眉梢一跳,但神情還平靜:“他想剪除元文景的羽翼。”

      “他還想扶持你做西定王。”

      柳子丹微微怔一下,隨即低聲笑:“他倒打得好主意。”

      李越眼睛看著他腳踝上的鎖鏈:“但我現在只能這麼做。”

      柳子丹輕輕點頭:“我知道。”他忽然收緊握著李越的手,“越,你看著我。”

      李越抬頭看著他。柳子丹的眼睛在微有些暗的屋子裏黑白分明,像浸在清水裏的兩枚黑水晶,又像是滴在白瓷盤裏的墨水珠兒,說不出的靈動晶瑩:“按你想的去做,不用顧忌我。說起來,我和他,只有個兄弟的名義在,其實情份早就斷了。論兄弟,活著的時候他賣我,死了之後還不容我進宗廟;論君臣,他昏憒不明,一個國家被他治得七顛八倒,還有什麼資格高踞龍椅?我並無意做什麼西定王,但我知道你會做得最好,所以,按你想的去做就是。”

      他的手緊緊握著李越的手,手指細長,手掌比李越小些,包不過來。李越又覆一隻手上去,把他的手完全包住。手指有些涼,像上好的玉石,雖然經了半年多的民間生活,因為李越養得好,還是細膩滑潤的,指節上有幾個薄薄的繭子,摸上去也並不突兀。

      門上忽然一響,剛才領路的內侍捧著個碗進來,面無表情,仿佛全沒看見兩人依偎的姿勢,尖著嗓門道:“請柳公子用藥。”

      李越臉色一變:“用什麼藥?”

      內侍呆著臉不動。柳子丹卻微微笑了笑,拉下李越的手臂,把碗接了過來。李越猛一伸手,把碗奪過來摔了出去,熱氣騰騰的藥潑了一地。內侍卻是見慣不驚似的,只蹲身去收拾碎片,口中仍舊木木道:“小人再送一碗過來。”

      李越手指一緊,柳子丹已經拉住了他,含笑道:“好,勞你再送一份過來。”

      李越死死的攥著拳,指甲已經掐進掌心裏去:“子丹——”

      柳子丹莞爾微笑,輕輕把他的手拉過來,一根根把手指扳開:“放心,他不敢毒死我,你也知道的。”把李越的手托到唇邊,用舌尖一點點舔去滲出的血珠,“我等著你來接我。”

      元豐給李越的宅子周圍布上了十六個侍衛,李越的馬一到門口,就有人過來接韁繩,待李越下了馬,兩個侍衛跟著他就要往裏走。李越在門口陡然站住:“幹什麼?”

      兩個侍衛對視一眼:“皇上有旨,讓我們跟隨將軍。”

      李越冷笑:“監視我?”

      兩個侍衛同時躬身:“不敢。只是皇上有旨——”

      李越打斷他們:“我不需要!誰敢進這大門一步,別怪我不客氣。”說完轉身就走。兩個侍衛又對視一眼,遲疑一下,隨即雙雙舉步要跟進去。只是兩人腳步才動,李越突然回身,一記鉤拳打得一個侍衛倒跌出去,另一個侍衛伸手拔刀,刀未出鞘,脖子上已經冷冰冰架了一把小刀,身子登時僵住。李越一字一頓:“誰敢進這大門一步,別怪我開殺戒!”突然一記膝撞,把這個侍衛也撞得彎下了腰坐倒在大門外。李越已經收刀踏進大門,將兩扇門板重重摔上。他出手太快,兩邊十幾個侍衛個個看著,竟然沒一個來得及上前阻攔。坐在地上的侍衛摸摸脖子上一線血痕,再看看緊閉的兩扇大門,終究是沒有勇氣再走進去。

      李越一陣旋風似的捲進大廳,所有的人都在裏面:包括當時沒有被擒的北風和周醒。小武獨自站在大廳角落裏,只有可樂一雙眼睛滴溜溜看著他,總想湊過去,只是被言秀抱在膝上哄著,到底是沒能下地。李越一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他身上,小武第一個沖過來:“我——”拉住李越的衣裳,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李越輕輕推開他的手,聲音冰冷:“我知道沒你的事,不過這件事,你不要插進來比較好。回去吧。”

      小武急得又伸手去拉他:“你聽我說,我不是,我真的並不知道——”

      李越壓下一口氣:“小武,聽著。我相信你沒跟你爹一樣算計我,我相信。但是你也不小了,應該知道我要做什麼,所以,你現在回家。”

      小武固執地不動:“不!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你放心,我幫你!”

      “你幫我?”李越目光灼灼地逼著他,“怎麼幫?”

      小武咬咬牙:“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只要我能做的,拼了命也會幹!”

      李越的目光漸漸柔和下來:“我知道了。現在你回去吧。”

      小武使勁看他,直到確定他並不是在敷衍自己,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李越眼看著他走出大門,回手帶上花廳的門,眼光四下一掃:“行李都拿回來了?”

      莫田答道:“都拿回來了。凡是謹王府的東西一毫不動,拿的都是我們自己的東西。”

      李越微一點頭:“從南祁帶來的珠寶呢?”

      莫田拿出兩個袋子:“都在這裏。”

      李越只拿過一個:“那一份是你的,我說過。”他把袋子往桌上一扔,嘩啦一聲珠寶散了一桌,珍珠滴溜亂滾,寶石堆在一起,反射著紅紅綠綠的光彩,耀得人眼花。李越手在桌子上一拍:“元豐這筆帳,我是要跟他算到底了。你們都是刀尖上打滾過來的,想必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這些東西說不上價值連城,也值不少錢。有現在想退出的,平分了拿走,我不會說一句話,以後見面,還是兄弟。就算是想到元豐手下謀個出路,也隨你們。將來不到刀兵相見的時候,情份還在。”他一擺手,打斷周醒意欲出口的話,“聽著,自打出了南祁,我就不是什麼攝政王,你們也不是我的屬下,而是我的兄弟。你們可以去過自己的生活,沒必要跟著我。這一次,不用我說,你們也該知道有多危險,你們現在離開,我沒半點埋怨的意思,可是誰要是半途反悔想給我壞事——我只有一個字——殺!”

      花廳裏有一瞬間的死寂,片刻,周醒先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殿下,我不走。”

      鐵驥跟著點頭:“我也不走。”

      楊一幸笑了一聲:“我走到哪裡去?跟了爺這些年,離了反而不習慣。”

      李越抬眼看著他:“一幸,你錯了。人沒什麼習不習慣的,如果你是為了習慣,那你應該離開。”

      楊一幸怔了怔:“爺,我的意思是——”

      李越搖搖手:“聽你們的稱呼我就知道,你們還是把我當成原來的風定塵。我告訴你們,我現在不是風定塵,我叫李越,只是個五國流浪之人,你們跟著我,是我兄弟,離了我,也不欠我什麼情份。聽明白了?好好想想,再答復我。”

      楊一幸肅然:“爺——不,老大!老大你剛才說了,大家是兄弟,是兄弟,哪有要緊關頭拍拍屁股自己走了的?老大拿我當兄弟,我就能為兄弟兩肋插刀。有什麼吩咐,兄弟們水裏火裏,絕不皺皺眉頭。”他一番話說完,鐵驥已經頻頻點頭,周醒也道:“我也是這個意思。”

      李越重重一掌拍在楊一幸肩上:“謝謝。”

      莫田一直沒吭聲,這時才緩緩向文程道:“二哥,你是什麼意思?”

      文程似乎在沉吟,莫田這一問,他才抬起眼來:“你呢?”

      莫田把手裏的袋子放到桌上:“二哥,我跟著老大。你如果要走,這些東西你拿上。”

      文程的目光在所有人臉上逐一掃過:“你們都要跟著他?你們可知道,這個人,根本不是——”

      莫田突然提高聲音:“二哥!”

      文程嗤笑一聲:“怎麼?不能說麼?”

      “能說。”李越泰然自若,“我來說。我並不是風定塵,風定塵早就死了,我,我的真名就叫李越,算是個借屍還魂的吧。”

      一言既出,震驚四座。楊一幸眼珠子瞪得溜圓,鐵驥也是一臉訝然。莫愁半張開了嘴,微微顫抖。李越轉頭看她:“莫愁,風定塵早就死了。你還記得前年中秋我三日不朝的事嗎?那個時候,正是我剛剛還魂的時候。”

      莫愁聲音止不住的哆嗦:“他,他是,怎麼……”

      李越微微遲疑一下:“我也不知道。不過,過份縱情,總不是養身之道。”

      莫愁撲一聲坐倒在椅子裏,雙手掩住了臉。李越輕輕嘆口氣:“鐵驥,你陪著她走吧。天下之大,總不愁沒有安身之地。”

      鐵驥看莫愁一眼,搖了搖頭:“我不走。我不知道什麼風定塵還是李越,我只知道我發過血誓一生都忠於你。這諾言我違背過一次,絕不能再違背第二次。”

      楊一幸震驚得半天都沒回過神來。李越笑了笑:“一幸,你剛才的話,現在收回還來得及。另找個地方,憑你的身手,總能出人頭地。”

      楊一幸眼睛眨了眨,總算回過神來,喃喃道:“怪道我總覺得,殿下的脾氣怎麼改了,原來……”他突然挺起身子,“可是弟兄們在北山掙命的時候,是老大你趕回來跟弟兄們同生共生,就憑這個,今天我死也不走了!”

      文程目光在眾人臉上轉來轉去:“你們,都打定主意了?”沒人說話,但眼神無疑都已經回答了他。他垂下眼睛,半晌,轉向北風,“你呢?”

      北風一直似聽非聽,仿佛這些事都不放在他心上,聞言道:“公子怎麼說,我就怎麼做。不過,如果公子不想拿主意,或者讓我自己拿主意,我倒想留下。”

      文程聲音微微提高:“為什麼?”

      北風答得理所當然:“因為有趣。”

      眾人啞然。半晌,文程長籲口氣,看向李越:“你有本事。身份亮出來了,他們還肯跟你,我沒什麼可說的。我不能讓元文浩繼位,就沖這個,我也留下。”

      李越目光環視眾人,最後落在如意身上。如意從剛才就呆呆地站著,目光直直地盯在李越臉上,仿佛想把他看出兩個洞來。李越柔聲道:“如意,你想離開嗎?”

      如意茫然看著他,半晌,搖搖頭:“我不知道。”

      北風忍不住道:“有什麼不知道的。你手無縛雞之力,要走到哪裡去?被人欺負了怎麼辦?”他話沒說完,如意已經憤怒地瞪著他,“不用你管!”北風碰了一鼻子灰,訕訕摸摸臉,退到一邊去了。

      李越微微嘆口氣:“抱歉,一直沒有告訴你。如果你想走,我會安排,你不用擔心,只要說你想要的就是了。”

      如意呆呆搖頭:“我不知道,不知道……”突然拔腿跑出去了。

      文程看著他背影冷冷道:“要不要弄回來?”

      李越搖頭:“讓他去吧。”目光轉回來,已經變得鋒利如刀,“既然大家都說要留下來,彼此兄弟,就不必再說二話。這個,”他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打開來裏面是一塊濕透的布片,遞給文程,“我要知道,這裏面是什麼藥。還有,皇宮裏,得有我們的眼線,這些都得靠你。”

      文程扁了扁嘴,接過來聞了聞,小心地包好:“這事我去做。”

      “好!”李越握緊了拳,掌心的刺痛反而讓他更加振奮——元豐,你有傾國之權,我只有這幾個兄弟同心,現在,咱們就來鬥一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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