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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變 - 第154章字體大小: A+
     
    小試牛刀

      周鳳城這個學政兼觀風使從東到西,走一地看一地,又是冬天道路難行,直直的走了兩個多月。等他巡視到寧州的時候,新年都過了,春闈鄉試已經考完三場,要出榜了。

      寧州挨著雲州,土地貧瘠些,卻是學風昌盛之地。單是最近三代朝堂之中,就有兩名尚書五名侍郎出於甯州,其他縣府官員不計其數,素有“甯州才子甲天下”的說法。周鳳城特特的拖到這個時候才走到這裏,也是有心想看看今年寧州的考卷。

      甯州地方主考盧元是個胖子,初春時分出來迎接學政,還走得滿頭大汗。周鳳城見他像個球一般滾到自己馬前,再想到他的名字,饒是有天大心事,也不由暗暗一笑,下馬道:“盧主考免禮。”

      盧元擦了把汗,道:“早知大人要來,只不是是哪一天。學生這幾日批閱考卷,忙得不可開交,竟不曾遠迎,請大人恕罪。”嘴上說著,眼睛不由去瞟周鳳城那匹比驢大不了多少的瘦馬。

      周鳳城這馬是在路上與農家換來的。春氣回暖,將要耕種,十戶人家,卻只有一匹瘦馬,全靠人拉犁,腳杆插在還未化凍的田水裏,凍得紫紅。周鳳城看著不忍,將自己和隨從的馬匹都換了給他們。他本來只隨身帶了兩個家僕,再騎上這匹驢似的馬,任誰也休想看得出是皇上親點的學政。

      “春闈閱卷要緊。遠迎之類皆是虛文,大可不必。”周鳳城先寬寬慰了一句,目光四下一掃,峻容立現,“甯州太守趙政可在?”

      “卑職在。”旁邊站出個官員,緋袍金帶,比之盧元可體面多了。周鳳城卻沉著臉道:“春耕在即,城外人家畜力不全,以人挽犁。你這太守是怎麼當的?”

      趙政怔了一怔,想不通這位學政為何不問試卷,劈頭便斥責自己春耕之事。他有點吃不准周鳳城的意思,斟酌著回道:“回學政大人,春耕之事有司事專管,卑職這些日子一直在全力操辦恩科春闈……既是大人查問,卑職這就著人來給大人回話。”

      “你昏憒!”周鳳城一聽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先點出學政,是示意周鳳城無權過問地方事務;再特提“恩科”,則是用皇上這頂帽子來壓人。甯州風氣周鳳城早有耳聞:因此地多出才子,一州官員都把重點放在科考上頭,盼著自己任上出個狀元,考績便是個卓異,至於民生,反而疏忽。此地由仕入宦者多,數百年瓜葛絲連,自成一派。凡到此地為官的,奉承士紳尚且不及,又怎顧得上百姓生計?因此普通不讀書人家的生活比之他州還要不如。

      “恩科春闈,是主考大事。你身為太守,理應協辦料理,還要叫苦表功麼?皇上下旨恩科,是為提攜天下學子,並非你荒廢公務之藉口。本官離京之日,皇上面諭,點學政兼觀風使,有彈劾百官之權。你身為一州太守,一個恩科就忙得你連農務都顧不上,可見才力不及。既是如此,怎麼配太守的祿位?不如讓賢的好。”

      趙政聽得直咽氣。他抬出恩科的名頭,準備只要周鳳城申斥,就頂他一個輕視恩科的罪名,想不到周鳳城會扣下才力不及的帽子,全然挑不出破綻,只好伏地請罪:“是卑職昏憒。本想春闈不消多少時間,待出了榜才忙農務也來得及,沒想到就……”

      “春誤一時,農誤一年,你不知曉?”周鳳城原也不是要撤他的官,沉著臉道,“農務是居國之本,你為一方父母,竟然不知農事辛苦,罰你去城外耕地三日,也身體力行一次。本官離開之日,倘若仍無起色,你就聽參吧。”說罷轉向盧元,“盧主考,本官要看你的成績了。”

      周鳳這般霹靂風行地處置了一州太守,看得盧元直愣神,猛然聽見點到自己的名字,連忙躬身:“是是,下官正要請大人閱卷。”

      試卷的名次已經排定,只等拆封唱名填榜了。盧元捧起最上面一份:“這是學生取定的第一名,請大人驗看。”

      周鳳城接過卷子,卻沒有看,反而道:“本官要看看第二至第十名及最後十名的卷子,還有黜落的試卷。”這裏面的貓膩他是知道的。第一名最招風頭,因此一定要選能壓服得了眾人的,輕易不會有弊,反而是後面的卷子最常做手腳。至於排在最後的卷子,則極可能是把根本考不中的人低低掛在末尾,而好一些的反遭黜落。他這話一出口,盧元臉色就微微變了。周鳳城看在眼裏,淡淡道:“盧主考,這裏只有你我,勸你還是說實話的好。倘若不是太過分,本官也可相容。”他說著這話,心裏卻一陣悲哀。若換了當年,他查出情弊,必是當場揭破,斷不能含糊。如今朝中沉浮數年,已深悟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官固然是做得更大,人卻自覺不如當初明淨了。

      盧元原本被周鳳城喝破機關,心驚膽戰,卻不想後面還有這麼一句,大喜過望之下自然和盤托出。果然不出周鳳城所料,第一名他自是至公錄取,第二名至第十名中卻是安插進了三人,最後十名中則插進了六人,中間還有十餘人不等。不過他尚不是無法無天之人,雖然是舞弊,倒也不是太過離譜。除了最末有兩人實屬狗屁不通之外,其他也還看得過去。榜上共有一百餘人,私自將名次略提個十幾位倒也不甚顯眼,本來房師閱卷,錄取標準亦不無偏差的。周鳳城指著那狗屁不通的兩人道:“這兩人斷不可錄,於落卷中另拔兩人補入。其他人各落三名,我也不深究了。”

      盧元想想這也於行賄之人交待得過去。考場舞弊自來有之,但不發則已,事發便是重刑,今日周鳳城這般處置,實在已經是極寬容的了,當下忙不迭應了,將試卷換過,回頭捧起那份首卷道:“大人請看這個。學生主考也有些年數,鄉試文章這般錦繡的,倒實在見得不多。”

      周鳳城其實沒有心情來看這錦繡文章。本年春闈試題有三:《平明賦》,《論積粟》和《詠水仙詩》。其中除了《論積粟》還算與民生相關之外,其他兩篇都是些風花雪月的東西。周鳳城當初也是從這裏面走出來的,做官之後深知這些“錦繡文章”的空虛,於國於民並無多大用處。就連這論積粟,也大多是陳詞濫調,什麼“三年之豐必有一年之積”,什麼皇恩教化,導民積粟以防饑,看頭知尾,其區別只在於遣詞用句之高低。但既是榜首的文章豈能不看,因此接過來淡淡掃了幾眼,預備草草瀏覽便扔下的。不想一眼看去,竟是一筆好字,秀致端凝,瘦不見骨。周鳳城只覺這筆跡似曾相似,一時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翻了幾行,不由微微驚詫。卷中《論積粟》一文與陳文大異,開篇便言積粟須防鼠,此鼠一則為田間之鼠,二則為民間之鼠,田間之鼠易治而民間之鼠難防,矛頭直指貪官污吏,言辭鋒利大膽,卻又華美流暢。周鳳城反復讀了幾遍,笑著看了盧元一眼:“盧主考是想把這份卷子點為頭名?如此一來,後面名次如何,也就無人注意了。”

      盧元胖臉一紅。他的確是打著這個主意。這份試卷固然文采斐然,卻因言辭直指官府,一旦點為頭名,必然引起一番轟動。甯州此地素來文風昌盛,臨文不諱,點這樣一份試卷做頭名,正可顯出主考的風骨,可謂名利雙收。

      周鳳城笑了笑,翻到前面去看那《平明賦》。賦尚華美,卻也易失之於鋪張,這一篇讀來音韻鏗鏘,篇幅不甚長,卻是宏大端正,字字珠璣。再看那《詠水仙詩》,卻一改前文之正統,換了遊戲口氣,最末兩句“人間莫笑乾坤醉,花謝猶捧黃金樽”,讀來似乎是鼓勵及時行樂,細品卻又有嘆世之感,頗堪回味。

      盧元見周鳳城搖頭微笑,又微微嘆息,忍不住道:“大人看這份試卷可堪頭名?”他雖是愛錢,畢竟還是讀書人,乍讀這首詩也是如此百味雜陳,因此將此份卷子拔為頭名,倒確實是出自真心。

      周鳳城點了點頭,道:“不知是哪裡的生員。”

      盧元見周鳳城再無異議,便招書記進來拆卷唱名。周鳳城在旁聽著,只聽書記唱名道:“趙家峪生員,李丹。”側目見盧元面露詫異之色,便道:“怎麼?你識得此人?”

      盧元搖頭道:“學生不識得。但趙家峪一帶都是精窮的手藝人,從不曾出個識文斷字的,怎麼會有如此出眾的生員,學生實在不解。”

      周鳳城皺眉道:“手藝人便怎麼?不能讀書麼?甯州雖是文風昌盛之地,但這貶低白丁之風實在欠佳。你身為一州主考,萬不可也懷如此心思。”

      盧元趕緊垂手受教,賠笑道:“好在明日出榜,大人便能見到此人了。”

      不過盧元這話並沒說對,第二日鄉榜放出,考院前人頭濟濟,全是來看榜的,卻偏偏沒有這個李丹。按例由書記官高聲唱榜,榜上有名的出列,由房師帶領參拜文君,而後頭十名掛紅遊街,由官府親自派人吹打相送。這是榮耀之事,哪個不來?偏偏唱榜已畢,這頭名李丹仍未出現,這遊街怎麼個遊法,倒叫人人都犯了難。

      周鳳城眉頭緊皺,道:“趙家峪在何處?或者該生員有些變故不及來此。掛紅遊街不可耽誤,書院依例進行,本官去趙家峪走一趟便是。”

      趙家峪從山下到峪中共有四個村子,每村十幾二十幾戶人家,幾乎都姓趙,因此周鳳城問起李丹,倒是沒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家門口。只是屋中已空無一人,屋角邊堆著些未完工的風箏,此外並無長物。門只虛掩,連把鎖也沒有。鄰居老婦坐在門口剝竹筍,聽說是來尋李丹的,絮絮叨叨道:“李家兄弟呀,好人哪。哥哥是獵戶,跑山一把好手,幫咱們修屋子,打來的野物全村都有份。就是臉上呀,落了疤,可惜了恁端正的孩子。弟弟長得俊啊,我活了七十六啦,沒見過這樣的人,畫上也沒有啊!鎮子上那賣豆腐的,說是美人,哪裡及得上他一根頭髮喲。”

      周鳳城聽她顛三倒四不得頭緒,耐著性子道:“您老可知他們去了哪裡?”

      老婦用手籠著耳朵湊過頭來:“什麼?”正在糾纏不清,屋裏又跑出一個十四五歲的半大孩子,大聲道:“李哥他們走了。”

      周鳳城問了半日才弄清楚,原來李丹是兩個月前才搬到趙家峪住的,同來的還有個兄長李越,兩人一個打獵一個紮風箏,閒時還教村裏的孩子識幾個字。只是幾天之前兩人忽然收拾東西走了,說是回老家,算算時間,正是春闈那幾天。

      男孩子一臉神往:“李越哥哥真厲害,那麼凶的狼,他拿一把刀就殺死了,剝下的狼皮賣了個好價錢呢。丹哥哥識得很多字,長得又好看,村子裏最漂亮的姑娘也比不上他一點點。還會畫呢,我糊的風箏都是讓他畫的,比別家做的好賣……”

      周鳳城聽得雲裏霧裏,正想離開,忽然心中一動,隱隱升起一種自己都覺荒謬的希望,問那孩子:“你說的李越哥哥,手腕上有沒有個胎記?彎彎像月亮一樣,旁邊有三個紅點的?”

      男孩子頭搖得撥郎鼓一般:“沒有。越哥哥手臂上全是傷疤,他說是燙傷的。”

      周鳳城心中一陣失望,同行的盧元卻不知他心思,憤然道:“參加鄉試,卻又揚長而去,直視文試為何物!如此大膽!”話沒說完,見學政大人已經轉身離開了,後面的話也就咽了回去,趕緊追上去,“大人,這榜已唱出,學生如何向皇上交待?”

      周鳳城也覺頭疼。榜已唱出,就該送交禮部呈皇上御覽,然後準備京城復試。雖然皇上肯定不會挨個去看,但禮部管事的人卻是要一一對照的,這鄉試頭名不知去向,的確沒法交待。

      “就說,就說此人得了傷寒急症,無法入京參加復試,本官會去禮部交待。”

      正當周鳳城和盧元在這裏商議如何善後的時候,兩個始作俑者卻在河邊野餐。天氣還冷,但點起篝火也就足夠。李越在火上烤一隻兔子,柳子丹靠在他身邊,往兔子上撒鹽和香料。剛剛過了冬天,兔子沒什麼肉,不過聞起來還是香噴噴的,李越撕下兩條後腿給柳子丹,一面問道:“就算中了榜,咱們也用不著跑吧?參不參加復試還不是你說了算?”

      柳子丹撕下一塊肉,轉手卻塞進了他嘴裏:“你當鄉試是什麼?只要中榜,就要上達天聽,無故缺席是要拿問的,何況是頭名。我想現在沒准官兵已經到趙家峪了,不跑,等著他們來抓呀?”

      李越滿不在乎地笑笑:“原來如此。行,讓他們去忙活吧。你還想去哪兒?現在寧州的頭名都拿到了,還有什麼想試試的?”

      自從離了東平,這兩人是走一路玩一路。柳子丹自幼生長宮廷,後來又做了質子,出入只在那數尺之地,只有當年送母親靈柩返鄉時略見識過些民間風光;流亡那一段時間倒是行走民間,卻是心頭慘愴滿胸仇恨,又哪有什麼心思去享受自由生活。此刻得脫樊籠,好似初入山林的鳥兒,什麼都新鮮。李越索性帶著他自西向東到處遊玩,舉凡什麼當壚賣酒行腳販茶,賣卜打鐵射獵種田,只要柳子丹感興趣的,兩人都嘗試過了。直到走到此地,天氣漸冷,又至年關,李越怕柳子丹身體受不得,才在趙家峪住了下來,跟村民學紮風箏。本來開春就要再走,恩科頒旨,柳子丹卻想去一試身手,於是買捲進場,一舉奪魁。

      柳子丹矜持地笑笑:“這個頭名也不算什麼,文有文名,亦有文運,就是三家村的教書先生,碰上了盲試官胡圈亂點,也未必不能登榜的。”他雖是這麼說,心裏卻也有幾分得意。他雖是素有神童之稱,但畢竟出身天家,名聲雖盛,其中不無奉承之嫌。甯州此地是南祁最尚文崇禮之地,能奪鄉試頭名,足證他並非浪得虛名。

      李越做個鬼臉:“算了吧,這個地方,試官再怎麼糊塗,也不敢亂點頭名的。換了我去試試,你看能不能中?”

      柳子丹被他逗得笑出聲來:“你當真一句詩文也不會做?”

      李越苦笑:“都告訴過你了,我那裏根本不做這些東西,什麼詩文,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老掉牙了。好東西雖然是好東西,我卻是記不得。”

      柳子丹疑惑地蹙蹙眉,他雖知李越來自另一個世界,卻仍是不能完全理解:“就……一句也沒有?”

      李越搜索枯腸,終於想起來一首,笑道:“也有,不過我只記得一首詠雪的,不像樣子,叫什麼打油詩。”

      柳子丹大為好奇:“是什麼?我記得你從前念過一首: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這詩好得很,那什麼‘打油詩’,是寫打油的麼?”

      李越汗顏搖手:“不是,不是寫打油的,反正,就是胡謅的那種,比起紅豆生南國來差遠了,不說也罷。”

      柳子丹搖他:“不行,念給我聽!”

      李越只好撓頭:“嗯——江上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柳子丹噗一聲連口中的肉都噴了出來:“這是詠雪?嗯,倒也形象,只是太粗俗了。”

      兩人大笑了一番,柳子丹把頭倚在李越肩上,微微出神道:“記得我十五歲那年大雪,父皇帶我們兄弟出外看雪,確也是這般景象……我,我想回西定去看看,行麼?”

      李越攏攏他頭髮:“這有什麼不行,明天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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