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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變 - 第70章字體大小: A+
     
    春祭

      春祭如期舉行。

      南祁的春祭,是在大年初一,新的一年剛剛來到時進行,地點在城東的祭臺上。皇帝與皇后率領宮中階位較高的嬪妃在臺上祭祀,百官則在台下行禮。禮畢後皇帝車駕要遍巡京城農田,為來年風調雨順祈福。等到二月二開始春耕之時,還要集體到祭田耕種一天,稱為“勸農”。直到勸農完畢,春祭才算真的結束。這段時間之內皇帝要每隔十日齋戒一日,以示虔誠。

      李越做為攝政王,論血統只是王族之子,本來不知道有沒有資格上祭台,但因為他剛剛立下了救駕的大功,所以禮部順理成章地就把他的位置也提到祭臺上了。不過這件事目前不是百官注意的焦點,大家都在拭目以待,看看這一群已定下入宮卻還未定名份的女子之中,究竟是誰能披上皇后的祭服,與小皇帝並肩而立,進行春祭大典。

      李越穿著一身新制的繡金線五龍紋暗紅祭服自馬車裏出來,周醒跟在後面。他只帶了周醒來,柳子丹是不願意在眾人面前露臉,何況這是南祁的祭祀,他身為西定皇子,看了只是徒增傷感而已。王皙陽則是李越根本不讓他出門。衛清平如今身份尚低,也沒有參加春祭的資格。因此這麼隆重的場面,這三人都無緣目睹了。李越這一出馬車,百官的目光齊唰唰都落到了他身上。誰不知太后與攝政王之間暗流洶湧。太后是後宮輩份最長之人,論與皇上的母子情份,她最有資格挑選兒媳;攝政王卻是當朝掌權之人,自然要為社稷慎選皇后。今日的春祭,恐怕就是圖窮匕現之時了。

      高碩才立在百官之首,上前一步將一個金盤雙手舉過頭頂:“殿下請佩春囊。”

      春囊是宮中繡女繡做的錦囊,裏面裝了一撮泥土,要一直佩戴身邊直到勸農之時,將泥土灑入祭田才算結束,寓意將向上天祈求來的好運賦予田地。不過這送春囊的差事本應由禮部官吏來做,高碩才身為宰輔做這件事,可以說是格外重視春祭;不過李越知道,他為的不是這個。

      李越接過春囊,手心裏輕,心裏卻有些沉。今日春祭,等於就是指定後位,也就是要與高碩才翻臉了。高碩才此人,是個小人,卻是個有才的小人。小人有才,更加可怕。他能身居高位多年,雖說有家族世代為相的背景,卻也說明他為人之圓滑老辣。說實在的李越並不想把他送到太后那邊去,但是春祭已在眼前,立後之事是不能再拖了。李越也不想像太后說的那樣把立後的事拖過一年兩年,這些秀女一旦正式入宮,就是在太后管轄之下了,那時候太后想怎麼對付她們實在太簡單了,而李越現在對內宮還是鞭長莫及。

      初升的陽光穿過迎面的兩座小小山峰,把光線灑落在青石祭臺上。祭台東面擺設著兩口赤銅鼎,鼎身上鑄造雲紋、龍紋和谷紋,寓意天子向天祈福,賜於田地,生長穀物。小皇帝身著素白緞銀線繡龍的袍子站在最前面,太后因是寡居,穿黑色祭服立在側面;李越的位置與她相對。

      幾輛翠蓋車轆轆駛到祭台之下,十餘名秀女魚貫而出,內侍手捧聖旨高聲宣讀:“……賀非煙,封如嬪,給玉版金印,位列五品,上祭台。溫若紅,封婉嬪,給玉版金印,位列五品,上祭台……”唱名聲中,封為八嬪的八位秀女依次走上祭台,各人接過一件金線繡蔓草花紋的紅色祭服,站在小皇帝身後五尺之外,台下只剩了高憐、方蘋、韓子鳳和王憶眉四人。

      封八嬪是眾人預料中事,大家也都靜靜的沒有聲音,無數雙眼睛都看著剩下的四人。內侍收起聖旨,示意四人上臺,一字排開站在小皇帝身後三尺之地。

      前面八名秀女穿的都是素白衣裳,只等上了祭台,再披上司禮官捧來的紅色祭服,高憐等四人卻穿的都是紅衣,顯然是因為未立皇后,無法確定給她們何等樣的祭服,故此穿的都是宮繡坊新制的團花紋紅衣。百官早知如此,只是春祭大典必須有一人與皇帝同時在兩口鼎中上香,所以大家都在等著看,究竟是誰能站到小皇帝身邊去,還是小皇帝一人將兩口鼎中的香都上過。但看高憐等四人穿的都是同樣的衣裳,看來是不會有人站到小皇帝身邊去了。台下不免有人低聲議論,但是聲音都是奇小,並不想讓太后或是攝政王聽到。

      此時太陽已經升得更高,照到了兩口銅鼎之上,太后輕輕咳了一聲,道:“殿下,吉時已到……”話猶未了,李越輕輕一擊掌,五名司禮官魚貫而出,每人手捧金盤,捧出五件祭服來。中間一件顏色紅如鮮血,以金線繡九龍紋樣,自然是小皇帝的;另外四件看顏色相差不多,但其中一件是金線繡鳳,另外三件卻繡的是金線牡丹。繡龍鳳的兩件質地已然有些舊了,金線卻還鮮明燦爛,乃是南祁自立春祭大典以來代代相傳的帝后祭服,那線都是真金的,整件祭服十分沉重。其他三件牡丹紋樣的雖然顏色鮮豔,卻缺乏了那份莊重古雅之感,看得出是新近趕制的。其中的份量輕重,不言自明。

      太后驀然色變,脫口道:“殿下這是何意?”

      李越眉梢連動都不動一下,淡淡道:“春祭大典,若無皇后,怎能成禮?”

      太后萬想不到他會突然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捧出皇后的祭服來,一時間不由亂了手腳,一股氣直湧到胸口,只是不知該說什麼。

      此時祭臺上下靜得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得見。,大家的眼睛不覺都看到了李越臉上。李越不動聲色地站著,用眼睛遙遙往台下掃了一眼,王坊在台下輕輕咳了一聲。這一聲十分輕微,但此時眾人靜寂,聽來十分清楚。王憶眉忽然向前一步,自司禮官手中接過一件金線牡丹的祭服,披在了身上。

      台下一陣極輕微的騷動,仿佛微風拂過水面引起一陣漣漪似的。王憶眉自動取了牡丹花紋的祭服,就等於放棄了後位的爭奪,自居為妃了。

      李越冷冷道:“本王攝政,當以社稷為重,慎選賢後。韓子鳳野性未馴,竟慫恿皇上縱馬恣意,以致遇險,實有大罪。念其年幼無知,且叔父為國立有軍功,准其入宮,賜妃子祭服。”一名司禮官向前一步,將一件牡丹花紋的祭服送到了韓子鳳面前。

      太后數十日來想盡辦法欲將皇帝遇險之事平息下去,雖然京城中已是傳聞紛紛,好在沒有言官上書,還以為事情僥倖過關,萬沒想到李越竟會在祭台之上提起此事,而且事實如鐵,不曾留下半點縫隙,長久以來的一片苦心全部化為流水,一時之間竟氣得手腳冰冷,卻又是全然的無可奈何。只因李越搬出了無皇后不能成禮的大規矩,那在內宮之中所談的什麼心性未定,待皇帝年紀稍長再親自立後的說法,是一句也放不上臺面的。

      韓子鳳站在那裏手足無措,不知是該接還是不該接。李越冷冷用目光逼著她,道:“韓秀女,吉時將至,難道你要耽擱春祭不成?”

      這真是好大的一項罪名。韓子鳳畢竟還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太后又不能出言維護,眾目睽睽之下,眼淚幾乎都要流了下來,司禮官在李越示意之下將祭服往她眼前又送了一送,她也就只好接了過來。

      此時眾人目光都集中在高憐與方蘋二人身上。高憐今日顯然是精心打扮過,雖然金釵珠環樣數無多,卻件件都是珍奇,愈發襯托得花容月貌,高雅貴氣。方蘋卻是不施脂粉,全身上下無一件飾物,髮髻上插的更是一支木釵,然而從容端方,目不斜視,其風範竟是絕不遜於高憐。

      李越目光在二人身上轉了一轉,朗聲道:“皇后為六宮之主,母儀天下,不但要端莊方正,禮范後宮,並且要內助皇上,治理天下。此乃社稷大事,非一人一情所能私定。高秀女,方秀女,今日春祭,意義重大,本朝皇后理應知曉,本王且來問你們,本朝春祭,以何為祭,所祭為何?你二人可能回答?”這文縐縐的一席話都是柳子丹給他擬的稿子,也虧他一字不差地背了下來。

      李越話音剛落,高憐已經應聲道:“本朝春祭,共用生祭九品,素祭七品。生祭分野品畜品,野品為山澤之出,畜品為家圈所獻。野品有四:狼、麋、雉、兔;畜品為五:牛、羊、豕、犬、鯉。素祭七品為:穀、粱、粟、菽、稷、菹、茅,皆為田園所產。生品祭天,素品祭地。謝天降生靈,地產萬物。祭後以四木焚燒:栗、橡、櫸、檀,香煙繚繞,以饗天地。”

      這一番話琅琅而來,對答如流,台下百官不由都面露驚詫之色。春祭是南祁大典,其禮數繁雜之極,在本朝《禮範》一書中詳細記載,除了禮部主司官員,大部分朝堂上的官員都沒有仔細讀過,想不到高憐一個未出閨門的女子,竟能一一道出,絕無半點錯誤。高碩才立在台下,表面矜持,笑意卻已浮到眼底。高憐既答得不差一字,又是搶先開口,縱然方蘋是禮部侍郎之女,熟知禮範,現在作答也只會讓人覺得拾人牙慧罷了。

      李越目光向司禮官一掃,道:“高秀女所答是否正確?”

      司禮官正是方蘋的父親方英,聞言毫不猶豫道:“高秀女所答無半字謬誤。”

      台下立時又是一陣小小騷動,顯然都覺得大局已定。李越淡淡道:“方秀女,你如何作答?”

      方蘋一直靜靜立著,並沒有與高憐爭搶回答的意思,直到李越問話,方才抬起頭來,徐徐道:“回殿下,方蘋不敢苟同。”

      言驚四座。高憐所答乃見載於《禮范》,容不得半字篡改,方蘋身為禮部侍郎之女,竟公然說不贊同,豈不是標新立異?高憐微微一嗤,道:“倒要請教方秀女。”

      眾人目光齊聚於方蘋身上,只聽方蘋不慌不忙道:“方蘋以為,春祭以誠為祭品,非重於生素之物。所祭者為農耕百姓,非重於天地之嗯。”

      這一番話比方才所說還令人驚駭,高憐忍不住便抬頭反駁道:“若依方秀女所言,今日皇上春祭,竟是為那牛馬之民?連這生素祭品也無須準備了?”

      方蘋仍是徐徐道:“《禮範》中言:‘香煙繚繞,以饗天地’。請問高秀女,香煙繚繞之前如何?”

      高憐一怔。自來各國祭祀大典,無論祭天祭祖,均以香火為交通神鬼的渠道,以焚燒祭物為神鬼來享的標準,若未焚燒成灰,則認為仍在人世,不曾為神鬼所接受。此時方蘋這一問,高憐竟然無可作答。若依舊俗,未曾焚燒之前,天地是根本不知道的,那麼這之前皇帝所行的禮就根本是無用功了。這個問題,要說出來不難,難在不能說出口。也虧得高憐心思靈敏,只是微微一怔,就冷笑道:“方秀女說得好生奇怪。舉頭三尺有神明,香煙繚繞之前神明已在,方秀女口出不敬,須要小心了。”

      方蘋淡淡一笑:“請教高秀女,既是神明已在,當已鑒皇上之誠,又何必要等到香煙繚繞之後方才降福?聰明愷悌,斯謂之神,其降福於人,難道只在口腹之欲?”

      這個問題比方才更難回答,因為這實在已經涉及到“無神”的層面了。高憐縱然飽讀詩書,要答出一個討好的答案來卻也是十分之難。只是這一沉默,台下眾目睽睽,已皆知她是不能回答了。

      方蘋莊容正色,緩緩道:“神明非重祭祀之品,生素二祭,乃為表誠心,故春祭實以皇上誠心為祭。君主所仰者天,所恃者唯民而已。民若不耕,則天下饑,民若不織,則天下寒,故天子當以民為重。民者,社稷也,絕非高秀女所說牛馬之人。大典所謂勸農一項,正使人知耕織之要,鑒皇上重耕之心也。故春祭大典,所祭者實為天下之農。”

      這一番話說出來,台下一片靜寂,無一人出半點聲音。李越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提高聲音道:“列位,可聽清楚了?這兩位秀女,哪一位才有母儀天下之範?”心裏卻是暗暗讚賞。方蘋這一番話,其實有點詭辯的成份,先是用“無神”的說法令高憐難以回答,然後又抓住了高憐輕民的錯誤,硬生生把祭祀從神扯到了民,不但顯出胸懷天下的大度,而且答案新穎,想眾人之未想,立刻把高憐比了下去。李越本來擔心方英教出來的女兒賢惠有餘機心不足,即使做了皇后也怕在宮內吃虧,現在算是放下心來了。

      此時台下百官把形勢已看得清清楚楚,人人都知道高憐是沒有機會了,只是高碩才站在前面,又不好立刻開口支持方蘋。靜了片刻,李越正準備開口,忽然高碩才上前一步,朗聲道:“殿下,秀女方蘋仁慈智慧,胸懷天下,理當入主六宮,母儀天下。”

      李越心裏微微一凜。這個高碩才,倒是能屈能伸。此時方蘋的勝利已成定局,他若反對,徒顯自己私心,而站出來支持方蘋,卻是因風吹火,用力不多,反而顯得他正大光明,大公無私。

      高碩才這一開頭,百官紛紛響應。有些人本是高碩才一党,丞相開口,自然紛紛跟進。有些卻是真心覺得方蘋應做皇后,既然高碩才本人都支持,就更沒了忌諱。

      李越一揮手,捧著皇后鳳服的司禮官將金盤高高舉過頭頂,朗聲道:“吉時已到,請皇后更衣行禮。”

      方蘋接過鳳服,面上卻沒有半點得意忘形之色,將祭服穿戴妥當,輕輕上前一步,與小皇帝並肩而立。方英一揮手,台下鐘鼓齊鳴,台上司禮官捧上香束、祭酒,小皇帝與方蘋分別將祭酒灑入兩隻鼎中,再將香束點燃插入。雙雙後退一步,在紅氈上拜了下去。方英高聲道:“祭天……”臺上太后妃嬪包括李越,台下文武百官,如潮水般跪倒,隨之深深叩首。

      李越半蹲半跪在地上,眼睛卻暗暗掃著台下的高碩才,只見此人面上竟全然是一片肅然之色,仿佛真是一心為公的模樣,絕無半點不豫之意,不由心裏暗暗發涼。樹敵如此,真不是件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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