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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變 - 第18章字體大小: A+
     
    雲州

      南祁與西定交界處稱做雲州,從京城到此地,輕便馬車也走了三天。因南祁地形東西狹長,面積雖不甚廣闊,東西路途卻十分遙遠。

      李越一行的馬車現在就停在雲州城外。出了雲州便是西定土地,李越謹慎起見,先派周醒與雲州城內打探一下動靜。雖然京城內外盡人皆知攝政王親賑一事,他還是儘量做了點補救:讓周鳳城帶著五百兵士押運賑銀糧米,自己帶了幾個人微服先行。

      馬車簾子掀起,含墨的聲音傳出來:“公—主子您做什麼呀?”李越一回頭,正對上柳子丹微蹙的眉,一瞧他的裝束,忍不住微微一笑。

      柳子丹臉驀地一紅,微慍道:“笑什麼!”他身上穿著天青色高領宮裝,只襯得肌膚如玉,頭上雲髻高挽,斜插一支金釵,面上不敷脂粉,天然的眉目如畫。身邊的含墨則穿著小丫頭的服飾,圓圓的臉上全是氣嘟嘟的神情,顯然對這身女裝極其不滿,只是不敢說話。

      李越笑笑:“沒什麼,就是看你很漂亮。”

      柳子丹怔了怔:“漂—亮?”

      李越連忙改口:“我是說,很美。”

      他不說還好,一說,柳子丹登時更氣紅了臉:“你胡說什麼!”話一出口,悚然而驚—幾時自己竟然用這樣的口氣對攝政王說話了?

      李越含笑看著柳子丹漲紅的臉。也不知怎麼的,他發現自己特別喜歡逗柳子丹生氣,因為他只有生氣的時候才特別像個人,拋下了那玉雕般的假面具,露出“人”的情緒和活力。他喜歡看這樣的柳子丹,而不是那個壓抑著性情事事委曲求全的安定侯。

      “主子,眉還沒畫呢。”含墨從柳子丹身後探出頭來。

      “不用畫了,這就很好。”李越笑著說。馬上就要出了南祁地盤,攝政王的名頭自不用說,柳子丹這香公子的身份也太過有名,太容易成為眾矢之的。李越自然不怕什麼行刺之類的事,但柳子丹和含墨並無防身之能,還是小心為妙。李越在前世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什麼樣才算是愛的感覺,他只知道,既然是他的人了,就要放在手心裏保護,不能讓他受任何傷害。

      柳子丹默然地轉身回了馬車裏。李越怔了怔,跟著也進了馬車:“怎麼了?”

      柳子丹抬眼看他一眼,微微咬著唇沒有回答。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李越以為他還在生氣,連忙解釋:“出了南祁只怕路上不大平安,待周醒回來大家都要改扮一下。”

      柳子丹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扭過頭去輕聲道:“殿下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含墨卻在嗓子裏咕嚕了一句:“為什麼別人不裝女人?”

      柳子丹面色微微一變,沉聲道:“含墨!”李越卻笑著在含墨臉上捏了捏:“小東西,脾氣挺大。誰叫你主子長這麼漂亮,叫田七去扮個女人,你覺得像麼?”

      含墨摸著被李越捏紅的臉趕緊躲到柳子丹背後,想像田七扮成女人的模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柳子丹卻笑不出來。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風定塵的情景:西定皇宮宮門大開,父皇帶著九個兒子和文武百官,身著屈辱的青衣立在門前向南祁大將軍獻降。那天天氣悶熱,遠處雷聲隱隱,以至於馬蹄聲滾地而來時幾乎被誤認為雷聲。並沒有千軍萬馬,南祁軍隊駐紮城外,風定塵只帶了五百輕騎而來,但這五百騎人人精銳,比之西定徒有其表的疲兵庸馬真有天壤之別。父皇於用兵一向不為所長,幾個兄長數年來又只為著爭奪皇位勾心鬥角,府中死士蓄養不少,國家兵馬卻無人操練,也難怪南祁大軍一至,所到披靡。

      風定塵金盔銀甲,身披火紅披風,騎了一匹烏雲踏雪,疾馳而來,到了近前猛一勒馬韁,駿馬一聲長嘶,人立而起,他在馬背上只冷冷掃了一眼自獻的皇族眾人,便策馬直入宮門,逕自走上了父皇召集臣子的集賢殿。一眾惶然的皇族跟在後面,他卻沒有回頭看一眼,只看著那屬於西定皇帝的九龍御座,淡淡道:“去除兩龍,留下七條已經足夠了。”這一句話,等於宣佈了西定的命運。

      他遵守了與父親的約定,只要西定稱臣納貢,便不廢宗廟,不誅大臣,只提出要將一個皇子帶往南祁京城。名義上是為了兩國交好,其實大家心裏明白,那是人質。而西定,交出了他們最年輕的皇子。

      柳子丹知道,那是幾個兄長的決定,因為他們已經打聽到風定塵好男色。由於幾個兄長多年來奪位之爭,父親表面上還握有大權,其實不過是還握著一枚玉璽,位置實際上已被架空,縱然他不願將小兒子送入虎口,也無能為力。風定塵對西定的奪位之爭未加干涉,口稱不干其政,其實卻是坐山觀虎鬥,偏偏幾個兄長對此一無所見,還在拼命討好巴結他。他在西定的最後一晚,父親嘆息著對他說:去了南祁也好,在這裏,遲早會因奪位而喪命。於是他走了,身邊只帶著一個書僮含墨。

      到了南祁,風定塵並未動他,卻把含墨帶進了王府。他這才明白殺人有時不必見血,風定塵是要他自己送上門去,是要把他做為皇子和男人最後的自尊也踩在腳下,碾壓成泥。然後傳來西定的消息:父皇病重。為了回國探視父皇,他第一次踏入了攝政王府的大門。

      床第之間,在他承受著攝政王狂風暴雨般的摧殘之時他才明白,這一切根源於他在皇宮門前直視攝政王的那一眼。風定塵是要打磨去他的傲氣,把他完全塑成一個真正的亡國之奴。於是他沉寂了,用一層玉雕的面具把自己隱藏起來,變成一個任攝政王操縱的木偶。滿足了攝政王,他才能活下去,西定才能活下去。他不想死。他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議論,他也知道自己正該以死全節才能贏得眾人的同情欽佩,但他不想。他不想為別人的眼光所左右,如果說是誰有錯,那絕不是他。這樣的活著比死更艱難,但他必須活著。

      攝政王是他的噩夢。不必看到,只要想起風定塵這三個字,都會教他心涼到底。但是幾時,他竟敢用這樣的口氣與風定塵說話了?難道是那天在禦書閣?風定塵竟然沒有用盡方法來蹂躪侮辱他,而是—柳子丹不敢回想那一天的情景,即使回想起也不敢相信—風定塵竟會如此溫柔?那簡直不像是攝政王了!

      “怎麼了?”李越見柳子丹半天沒有說話,目光中神情複雜不定,不禁輕問,“累了麼?還是,身上不舒服?”其實離開京城時柳子丹的身體尚未痊癒,再加上賑災不能耽擱連日趕路,他還真怕柳子丹受不住。

      柳子丹臉上微微一紅,搖了搖頭,心裏卻是一陣異樣。幾天來晝同行夜同寢,攝政王雖然仍是少語,但舉動之間諸般照顧形諸於外,即以此刻而言,自來南祁為質一年多,攝政王何曾有此等關心之語?若不是攝政王此時此刻就在他眼前如假包換且絕未有雙胞兄弟,他真要以為眼前之人根本不是攝政王。或許正是這些變化,竟讓他漸漸撤卻了警惕,忘記了自己只不過是他指掌之間一隻囚鳥,生死都由他操縱。

      李越見柳子丹不言不語,著實有點頭痛。他曾受過心理分析訓練,大略知道柳子丹的心思,但一面想扮演攝政王不能漏餡,一面又想要扭轉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實在是件難事。這幾天路上也算費盡心機,好容易柳子丹在他面前不再像裝在套子裏一般滴水不漏,正該趁熱打鐵,可惜這賑災實在不是調情的好機會。而且田七周醒都在身邊,這兩人是攝政王的貼身侍衛,若是做了有違攝政王稟性之事,他們兩個一定會看出破綻。其實自來這個世界,他露出的破綻已經不少了,只是大約因前攝政王喜怒無常之故,又是積威之下,田七周醒根本想不到攝政王已非本尊,所以未起疑心,但若是反常之處一露再露,只怕就沒那麼簡單了。

      “爺—,周醒回來了。”田七本來爬到前面樹上瞭望,此時忽然滑下樹來稟報,倒打破了李越與柳子丹之間尷尬的氣氛。李越鑽出車廂,周醒已經馳馬到眼前,翻身下馬:“爺—”

      “怎麼樣?”李越隨手抽起馬鞍旁的水囊遞過去,“喝口水慢慢說。”

      周醒受寵若驚,水囊拿在手裏卻不敢就喝:“雲州城裏前幾日已經進了不少西定災民,只是這幾日正在清城,聽說是雲州守穆義為了迎接爺,正準備關閉城關把災民全部拒之城外。”

      李越微微一皺眉頭:“城關外是什麼地方?”

      周醒遲疑一下:“城關外是一片荒地……”

      柳子丹面色一變,想說話又咽了回去,只看著李越。李越早已發現,柳子丹雖然表面上不問世事,其實對西定之事極為關切,當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道:“好,我們現在進城去看看。”

      雲州城內果然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雲州城地處邊關,重兵鎮守本是理所當然,但此時卻是如同戒嚴一般,一群群的士兵在街頭來回巡視,城門口更是重重盤查。李越粘了兩撇小鬍子扮做個中年商人,田七粗衣執鞭扮做馬夫,周醒青衣隨行扮做僕人,再加上一位“夫人”一個丫環,倒是順利進了城,直奔周醒看好的客棧而去。

      此處客棧是雲州城中最大的客棧,夥計老遠便迎出來口稱老客,李越和周醒剛剛下馬,便聽街上一片喧嘩,轉頭看去,卻是兩個錦衣男子拖了個男孩從一扇小門中出來,一個老漢跟著奔出來,抱著其中一人的腿連聲哀求:“老爺,放了小人的孫子吧,小人兒子早死了,就剩這一條根。求求老爺放了他吧!”

      被他抱住腿的錦衣人揮起手中馬鞭就在他背上抽了一鞭,罵道:“老東西,拿了太守大人的銀子寫了賣身契還想反悔?”

      老漢死抱著他不鬆手,哭道:“小人那時不知道呀,只說是給太守老爺做奴才,三年一到就能贖身,誰知道是去幹那勾當!造孽呀!”

      錦衣人大怒,飛起一腳踹在他胸前,怒道:“造什麼孽?是不是想讓太守大人連你也趕出城關,都餓死在外頭?不是看這小東西長得好,你這等流民也能進雲州城來討飯吃?”

      老漢被他踢倒在地,仍然號哭道:“老爺,小人一家香火都指著這條根,求求老爺們積德—”

      另一錦衣人笑道:“你這老東西真不知好歹。太守大人要你孫子是要獻給京城裏攝政王的,你孫子若得了寵,將來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享受不盡,難道你不想你家這條根享福?你看見沒有,這些天多少想賣兒賣女的,太守大人還看不上呢。要說你家這小東西也是有福,要不是攝政王好這一口,你幾世能修來吃穿不愁?”

      李越臉色陰沉,向夥計道:“這是幹什麼?”

      夥計一面牽馬,一面唏噓道:“真是造孽啊。這是西定來逃荒的流民,太守不許進城。有些人就想把兒女賣在城裏,至少得口飽飯。這老漢本來要將孫子賣給太守府裏,誰知道太守買這些男孩子是為了獻給攝政王做男寵的,老漢知道了不肯,想帶著孫子逃跑,這哪裡跑得了……”

      李越不等他說完,轉向周醒道:“去教訓一下那兩個東西,把人帶回來。”

      周醒應了一聲,橫身攔在兩名錦衣人面前,也不多話,伸手去拉那男孩兒。兩名錦衣人萬沒想到有人敢出來攔阻,手腕上同時一麻,男孩兒已經到了周醒手中。兩人頓時大怒,口中罵著,揎拳擼袖便撲了上來。周醒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中,將那男孩往身後一拉,騰出手來一手扣住一人手腕一扭,只聽清楚地喀嚓一聲,那人捧著手腕哀號起來。另一人一怔,周醒腰間寒光一閃,那人一隻耳朵已經掉在地上,待看到濺在衣裳上的血跡,才殺豬也似地叫起來。

      周醒根本不多看他們一眼,一手拉了那男孩,一手扶了老漢,逕自轉身。斷了手腕的那個在背後倒吸著冷氣斷斷續續地道:“你,你是什麼人,報上名來!”

      周醒腳下一停,冷冷道:“你也想少一隻耳朵?”登時嚇得那人噤聲。周醒冷冷一笑,頭也不回地進了客棧。

      李越已經挑了房間住下。老漢戰戰兢兢,雖然知道是被救了,但看了周醒拔劍傷人,還是嚇得面目改色,倒是那男孩子雖然才八九歲,膽子卻大得多,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直看著周醒,滿眼崇拜之色,倒看得周醒有些不自在,將兩人向前一推,道:“爺,人帶回來了。”

      老漢看出李越才是正主兒,立刻撲通一聲跪下,又拉著孩子連連磕頭道:“多謝大爺,多謝大爺—”

      李越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磕頭,一擺手道:“不必行禮了,起來吧,我有話問你們。”

      老漢戰戰兢兢起來,在椅子上坐了半邊屁股,道:“大爺要問什麼?”

      李越道:“你們是從西定來的?聽說今年西定災荒,情況到底如何?”

      一說起災荒,老漢頓時忘了拘束,連連嘆氣道:“不瞞大爺,小老兒住在平河邊上,往年也是年年發水,唯獨今年最大,平河兩岸八百里全遭了災。眼看著莊稼已經快熟了,沖得一棵不剩呀!小老兒家裏被水沖光,媳婦被水沖走了,兒子拚了命把小老兒和孫子救出來,自己在水裏撞破了頭,沒兩天也去了。小老兒沒了辦法,跟著大夥逃荒。 到了這裏,本來還許進城,這幾日忽然又不許了,聽說是京城裏的王爺要來,城裏的大人怕他看見這許多災民,就把大家都趕出城去。那城外是塊荒地,什麼也沒有,大家都想少不了餓死,能把兒女賣在城裏得口飽飯也好。正好那大人家裏買人,小老兒就把孫子賣了,誰知道說是買去侍候京城裏的王爺,這,這兔兒爺可是人做得的?要真是讓這孩子去幹了這個,小老兒就是死了,也沒臉到地下去見兒子媳婦……”他似乎是被一連串的痛苦折磨得麻木了,說起兒子媳婦前後死去,連眼淚也沒有,只說到孫子時,終於忍不住老淚縱橫。小男孩把頭鑽在他懷裏,一聲不吭。

      柳子丹面色蒼白,忽然說:“平河治理這些年,怎麼還會發這麼大水?”

      老漢抹了把淚道:“回夫人的話,往年水沒這麼大,去年治河的林大人被撤了職,堤防也沒有人修,今年水一來就全垮了,全垮了呀!”

      柳子丹猛地站了起來,道:“林影被撤職了?為什麼!”

      老漢迷茫道:“這小老兒也不知道,說是治了這些年的河也沒見成效什麼的。其實這河年年發水,能不垮堤壩林大人已經很不容易了。”

      柳子丹慢慢坐了下來。李越看他一眼,道:“那你們還有什麼親友麼?”

      老漢唏噓道:“親友還有幾個,可家都被水淹了,實在也顧不了小老兒。”

      李越道:“朝廷已經要去西定賑災,你們願意回鄉還是留在南祁?”

      老漢苦笑道:“大爺,若是能回鄉,誰願意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賑災?南祁的朝廷哪會管俺們西定百姓的死活,只會管俺們要銀子罷了。今年這樣的大災,官府裏還要徵收貢稅,哪裡會管俺們的死活。南祁那個攝政王年年問俺們西定要錢,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喲。”

      周醒臉色一變,沉聲道:“胡說!”老漢嚇得一縮頭,李越搖了搖手道:“我們從京城來,賑災的事已經是定了。正好我們也去西定,你們若是願意,跟我們一起走如何?”

      老漢喜出望外,連連道謝。李越便讓田七再為他們安排一間房間。正在說著,忽然樓下大嘩,只聽有人扯著嗓子叫道:“剛才那個打人的雜種在哪裡,快叫他滾出來!”李越推窗一看,客棧裏足擠進四五十人,以剛才被打的兩人為首,正揪著老闆不放。後面一人身著鶯背色長衫,秋天了還手搖扇子故做風雅,慢條斯理地道:“不要打擾了良民,只要找出凶徒就好。”

      李越看得冷笑一聲,朗聲道:“誰要找我?”樓下兩人抬頭一看,連忙道:“大人,這傢伙就是剛才打人那小子的主子。”那人搖了搖扇子,冷笑道:“既然有人了,還不上去拿?”樓下轟然一聲,爭先恐後地奔上樓來。田七和周醒雙雙搶出房門,往樓梯中間一站,上來一個就扔下去一個。樓梯本不甚寬,四五十人也只有一個個地上,沖了半天也未沖上來一步,倒是被田七周醒扔下去一多半摔了個鼻青臉腫。那雲州守本來還在裝腔作勢,此時臉色也變了,跺腳大叫道:“快,快點火,燒—”話猶未了,寒光一閃,一柄鋒利的匕首貼著他臉擦過去,篤一聲射進他背後板壁之中,頓時駭得他下半句話全噎在喉嚨裏。哆嗦了半天才能說出話來:“快,快—”忽然脖子上一涼,有人在背後悠然道:“快什麼?”脖子上微微一疼,人已經被壓到板壁上,那柄剛才擦過他臉的匕首已經架在他脖子上,匕首卻握在剛才在窗口露臉的那人手中,場中這許多人,竟沒人看見他是幾時下樓的。

      雲州守到了此時,雙腿猶如彈棉花般哆嗦起來,勉強道:“有,有話好說,好說……”

      李越漫不經心地將匕首在他脖子上滑動了一下,道:“說什麼?”

      雲州守差點沒尿了褲子,忽然想起自己是官,壯著膽子道:“你,你敢殺我—刺殺朝廷命官是滿門抄斬的罪名。”

      李越哈哈大笑道:“你們聽見了,他說什麼?”

      田七在樓上笑道:“爺,聽見了,他在放屁!”

      雲州守想不到嚇不倒這幾人,身子幾乎像被抽去了骨頭,忽然看見李越執著匕首的手腕上一塊血紅色半月形胎記,臉色突然大變,脫口道:“攝,攝政—”

      李越一驚,不容他那“王”字出口,反手一記耳光摑上去,厲聲道:“讓你的人都滾出去!”

      雲州守連忙道:“快,都出去,都出去!”眾人不知就裏,全都退了出去,李越手上將匕首一壓,低聲冷冷道:“你認識我?”

      客棧中眾人皆都散去,周醒將雲州守提進房間,田七關上了門,李越居中一坐,冷冷道:“你居然認得出我?”

      雲州守磕頭如搗蒜:“下官當年除雲州守時在朝廷上見過殿下一面。”

      李越冷笑一聲:“胡說!當年見過本王一面你如今就能認得出?你的眼神不錯啊!”

      雲州守支支唔唔。田七拔刀在他脖子上一架,冷笑道:“既然知道是殿下還不說實話?怕殿下殺不了你是麼?”

      雲州守嚇得大叫:“下官說—”立時被田七抽了一耳光:“喊什麼!”連忙壓低了聲音,“是,下官是看了殿下手上的三星伴月胎記才認出來的。”

      李越眉頭一皺。他當然發現這個身體上有塊特殊胎記:半月形,旁有三粒細小的朱砂痣,十分好認,但不知道居然有這麼多人知道這塊胎記。當下冷冷道:“當年你見過本王的胎記?”

      雲州守戰戰兢兢道:“下官是聽說的。”見李越眉頭一立,連忙道,“是高丞相酒醉之後對下官說過,說殿下這胎記是大寶之兆,將來定能手握大權,所以小人記得。”

      李越冷冷一笑:“那這買人的事,也是高丞相吩咐你的?”

      雲州守連連磕頭道:“這,這是宮裏來人說的。”

      李越皺眉:“宮裏?宮裏什麼人?”

      雲州守哆嗦道:“是太后的人。說殿下如今寵愛西定質子,要下官在西定人中再挑幾個出色的給殿下送去。”

      旁邊的柳子丹臉色突然漲紅,隨即由紅轉白。李越心裏暗罵,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揮手打斷雲州守,道:“西定災民湧進城關,你為何要將他們驅逐出關?”

      雲州守囁嚅道:“下官怕災民鬧事,驚擾了殿下。”

      李越冷笑道:“是怕影響你頭上的烏紗吧?”

      雲州守連忙道:“這些災民悍不畏死,下官怕他們搶奪賑銀賑糧。”

      李越又是一聲冷笑:“那你為何不設粥棚賑濟?災民吃飽了肚子,還搶什麼?”

      雲州守道:“下官治下沒有這麼多糧米,所以……”

      李越霍然起立:“胡說!雲州與陸州相臨,陸州乃南祁魚米之鄉,你怎會弄不到糧食?本王不管你用什麼法子,立刻開粥棚賑濟災民。”

      雲州守苦著臉道:“殿下,此時運糧,只怕來不及。”

      李越冷哼一聲:“本王又不叫你養他們一輩子。等本王在西定賑了災,災民自然會返回家園,你只消支持十餘天即可,難道這些糧食也弄不到?雲州城內沒有富戶,難道不要吃糧?你若干不了,本王就另立雲州守!”

      雲州守屁滾尿流,連連應諾,開了房門踉蹌而去。周醒輕聲道:“爺,這樣的人,還—”

      李越嘿嘿一笑:“先讓他辦了這件事,等處理了西定的事,再騰出手來整他。”眉頭微微一皺,“看來明天一早就得趕緊上路,你們去休息吧。”田七周醒應了一聲,田七看含墨撅著嘴不肯走,一把把他拎了出去,只留下李越和柳子丹兩人。李越打個呵欠,道:“你不累麼?趕緊睡吧。”

      柳子丹咬緊嘴唇,終於站起身走過來,跪下身子為李越脫靴。李越怔了怔,把腳一縮:“我自己來。”柳子丹抬頭看他一眼,又伸手去解他的腰帶。李越一把拉住他手,苦笑道,“我說的是正經睡覺,你又想到哪裡去了?”

      柳子丹一怔,抬起頭來仔細端詳,似乎想看李越說的是不是真話。李越苦笑著把他拉起來:“行了,別看了,再看我可改主意了。”

      柳子丹臉倏地一紅,胡亂拔下頭上金釵,和衣就鑽進床裏去了。李越搖了搖頭,吹熄燈火才道:“把衣裳脫了,這樣子睡不踏實。”黑暗中只聽息息索索的聲音,想是柳子丹脫了衣裳。李越躺下去,一摸床上竟然沒有被子,再一摸,原來整條被子都被柳子丹緊裹在身上,一感到他的手摸到身上,當即一僵:“你—”

      李越縮回手,今晚第三次苦笑道:“這是什麼客棧,居然就一條被子。”想起來再找一條,聽聽客棧中已無動靜,想必都睡下了。無奈只好拉過外衣蓋在身上,好在從前出任務時什麼事沒碰到過,湊合一晚也沒什麼大不了。柳子丹那邊半天沒有動靜,直到李越快要睡著了,才覺得那人動了一下,半邊被子輕輕搭到了身上。黑暗中李越閉著眼沒動,嘴角卻悄悄露出了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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