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凡懶得拿什麽刀劍來威脅他,承順帝也清楚自己已是將死之人。
“你假死逃出承國後不知所蹤,喬三娘卻是去了商夏,你如今在吳雙身邊,打探商夏的消息也容易些,喬三娘在商夏跟誰有來往,那自然誰就是她的聯絡人了。”
思凡沒什麽要問的了,承順帝在這長久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什麽,高高的顴骨掛不住兩頰的肉,燈影照在他臉上,猶如鬼魅。
思凡重新將他的眼罩帶好,自己則退到離他最遠的距離,架上弓,沾滿了毒藥的箭矢直直射入他的心臟,力道太過凌厲,兩支箭穿過承順帝的身體,撞到牆壁,滾落到地上。
椅子上的人抽搐了兩下,緊接著便是長久的寂靜。
思凡撿回那兩支箭,路過承順帝還溫熱的屍身,將他唇邊的微笑看得分明。
第15章
文德還沒有到,大殿裡一乾人扯著閑天,吳雙悄悄向暖爐的方向靠了靠,揣著手閉目養神。
不能怪這文武百官散漫,商夏才吞並了承國,雖然中間余國出來攪局,不得已分了些好處,這領土依然實打實地擴大了許多。
吳雙名聲愈噪,周邊幾個小國早已認清處境自覺歸順,能和商夏分庭抗禮的幾個大國,例如余國,以及與商夏隔海相望的大榮,還都互相忌憚相安無事。
文德今日來遲了些,入座宣布開始早朝。
今日已是臘月二十八,近來早朝都是點卯,吳雙本打算下了朝便去看望皇后,忽聽得身後一人站出來慷慨陳詞,仔細聽了幾耳朵,才發現是有人參了自己一本。
“皇上,臣私以為,吳將軍若依然獨攬兵權,屬實是力有不逮。此次出兵承國,若非將軍疏漏,使余國以承順帝要挾割地,只怕他余國還沒能耐與我商夏抗衡。”
說話的是五軍都督馮佑,此人勇武有余,謀略不足,年少時一場病傷了身子,上不得戰場,只能在後方施令。
這邊吳雙還沒開口 ,卻聽另一個聲音反駁道:“馮大人的意思是,攻打承國,有比吳將軍更好的人選?”
說話的正是徐遠國,方方正正的臉,常年累月都是一副嚴肅神情。
文德早說過不追究承順帝失蹤一事,吳雙瞟了他幾眼,見他確實沒有插手的意思,這才慢悠悠回道:“馮大人所言獨攬兵權,吳某愧不敢當,且不論出兵與否終究由皇上定奪,單單軍令可是由都督府執掌,吳某不過是擅長聽令行事罷了。”
商夏看似強盛,朝中官員實則良莠不齊,文官上,南閣雖算不得正式的官員,可權力極大足以包攬政事;武官上,吳家獨大,吳雙更是個中翹楚,難免樹大招風。
思索片刻,吳雙跪下向文德道:“皇上,馮大人憂國憂民之心,臣實能理解,現下朝中也有不少青年才俊,兵部侍郎之子王書達,馮都督之侄馮子坤,以及臣的副將鍾翰征都是可用之人才,還望皇上在小的戰事上能夠對他們加以重任,培養大將,方可解都督之憂慮。”
這也確實是吳雙所希望的,人才輩出是好事,為了商夏,也為了她自己。
文德點頭讚成,瞧他神色,確實是在思考吳雙提議的可行性。
下了朝,吳雙徑往皇后宮中去,思凡早已等在那裡了。
朝服單薄,思凡為她披上一件大氅,才目送吳雙進去。
皇后今日精神頭不錯,此刻正和侍女說笑,吳雙自然高興,悄聲進去道:“姨母說什麽呢?這麽開心。”
“呀,瞧這丫頭,嚇我一跳。”皇后拍著胸脯假嗔,拉著吳雙坐下,自己則側了側身子,吳雙才看見那侍女懷裡抱著個嬰兒。
“宮女到二十五歲便可出宮嫁人,這不,之前我宮裡的大宮女帶著孩子來看我了。”
那侍女欠了個身,握著孩子的小手道:“快見見咱們大將軍,你若是不聽話啊,可要把你抓走呢。”
吳雙做了個鬼臉,倒把那孩子逗笑了,周遭一群人又笑作一團,皇后遭不住,面上泛起一陣異樣的潮紅,擺手咳嗽了幾聲。
“娘娘別激動,快喝口茶順順氣。”貼身的婢女忙斟了茶,輕輕拍著皇后的背讓她喝下,皇后抿了下還濕潤的唇瓣,笑道:“這宮裡許久沒有這麽多人了,我高興,我高興。”
侍女將孩子抱下去喂奶,於是空蕩蕩的房間裡又只剩下了幾個人,皇后平靜下來,望了眼窗外,轉頭道:“小雙,一路過來可冷嗎?”
吳雙聽出她弦外之音,攙著皇后的手道:“不算冷,娘娘多穿些,我陪您出去走走吧?”
皇后點頭,兩人相攜走出宮門,思凡極有眼色地順著眼跟在吳雙身後。
“這姑娘是……”
“我在承國收留的侍女。”
“我說呢,往常只見你獨來獨往的一個人。”皇后又看思凡幾眼,“模樣真標志。”
思凡行禮道謝,幾人慢慢朝著禦花園走去,吳雙掂掂皇后的手,輕聲道:“姨母又瘦了。”
“誰說的?”皇后表情故作誇張,“今日吃早飯,我還多喝了一碗粥呢。”
皇后不過三十來歲,正是一個婦人最有風情的年紀,眼前這個身份舉國最為尊貴的女人卻是形銷骨立,眼神蒼涼得仿佛已經歷經了上千年滄海桑田。
路過文德理政的宮殿,皇后駐足看了許久,吳雙試探道:“姨母要去給皇上請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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