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夜司要讓身為監察使的顧誠親自押送，秋二娘背後的爭天盟又是為了那人而來，這讓顧誠卻是有些好奇了。

「我要押送的那位究竟是誰，值得你們如此重視？」

秋二娘眯著眼睛道：「西南叛軍紅葉軍統領，『移山太保』蕭開山！」

顧誠詫異道：「又是一個方鎮海？」

這種人物在南九郡並不稀奇，幾乎每隔一段時間便會跳出來一個甚至是幾個。

西南那地方多崇山峻岭，也是亂的厲害，出來一個這樣的人物並不稀奇。

秋二娘搖搖頭道：「你若是拿他跟方鎮海比那可就太侮辱蕭開山了，方鎮海只不過是草莽反賊而已，為了一己私慾掀動叛亂，實際上沒眼界沒大局，不成氣候。

而蕭開山則可以稱之為是當世的俊傑英豪，根本就不是方鎮海之流能比的。

西南四郡的情況你應該知道吧？」

顧誠點了點頭：「當然知道。」

西南四郡分別是：巴蜀、湘西、廣南、南詔這四郡，多崇山峻岭，道路難行，其中還有不少異族在，雖然不像北地蠻族那樣跟中原對立，但在跟中原人互有聯絡的同時也都保持著自己的習俗。

像是之前顧誠在南嶷郡認識的藍彩蝶，她便是湘西苗疆之人。

這幫人難管也不好管，雖然不會明裡對抗大乾，但卻也少不得要鬧出一些事端來。

還有就是西南四郡因為道路不通暢，狹窄難行，就連朝廷大軍都很少輪換派往，所以這地方匯聚了不少朝廷通緝的要犯，甚至是昔日十國餘孽有不少都潛藏在西南之地。

秋二娘道：「蕭開山昔日便是西南之地頗有名望的豪俠，他之所以造反也是因為當地駐軍大將太過混賬。

西南之地因為道路難行所以駐軍大將很少輪換，這也導致當地的駐軍跟靖夜司一樣，都發展成了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那些駐軍大將為了應付上面，同時索要軍餉獎勵什麼的經常做出殺良冒功的事情來。

當地那些大的異族他們不敢去動，就去動一些淳樸良善，沒什麼反抗能力的小族，甚至就連一些中原人的村落都被他們誣陷為盜匪窩點剿滅。

蕭開山憤怒之下揭竿而起，西南之地的一些的小族還有江湖志士紛紛來投，短短數月便已經席捲南詔和廣南之地，當地的駐軍養尊處優太久了，竟然不是其一合之敵，猶如摧枯拉朽一般被擊敗。

方鎮海在南嶷郡攻城略地后都是直接掌控那些地域，所做的事情跟朝廷沒區別，甚至比朝廷更加酷烈。

蕭開山卻是開倉放糧，對百姓秋毫不犯，在當地名望極大。

只是可惜現在大乾可以容忍邊界亂局，但卻無法容忍有人公開掀起反旗來。

方鎮海是這樣，蕭開山也是這樣，他的紅葉軍鬧出的聲勢太大了，朝廷暫時無法派遣大軍前來，但卻用計謀將其調虎離山後生擒，沒了蕭開山的紅葉軍也是不成氣候，徹底蟄伏了起來。」

聽罷之後，顧誠輕輕搖了搖頭道：「當世英豪，大局欠缺。」

這八個字便是顧誠給蕭開山的評價。

對方的所作所為的確是堪稱當世英豪的，只是為了一時不平便敢站出來舉起大旗反抗朝廷，這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但對方的大局觀卻還是有些欠缺。

方鎮海的例子擺在面前，在方鎮海之前甚至還有更多的例子，對方應該知道舉起反旗的後果是什麼。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這三條不論到什麼時候都試用，特別是在西南之地那種道路不便的地域，朝廷征伐西南之地十分困難，定然是以維穩為主的，在這種情況下越是低調便越是安全，哪怕你是要低調的造反。

秋二娘搖搖頭道：「這你可就錯了，蕭開山不缺大局觀，而是當初那種情況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去京城告狀？他一個江湖人，只是在江湖上有些名聲，在朝廷上又怎能說得上話？況且一軍大將的調動可不是兒戲。

至於低調蟄伏，那豈不是代表著西南之地還有更多的無辜百姓受罪受苦？

蕭開山跟當初的你很像，你當初殺那洪督軍時，明明有更好的手段暗中解決問題，為何非要選擇用最激烈的手段闖進軍營當著眾人的面擰掉對方的腦袋？」

顧誠嘆息道：「意難平啊。」

秋二娘點頭道：「蕭開山也是一樣意難平，甚至他鬧出這麼大的威勢，斬殺當地駐軍大將，就是為了示威。

哪怕他失敗了，後來接掌西南之地的大將軍也不敢做的如此過分。

官逼民反，死了一個蕭開山，誰知道會不會再冒出一個蕭開山來？」

顧誠輕輕搖了搖頭，若是這般說，這蕭開山倒也的確稱得上是當世英傑這四個字了，怪不得爭天盟都對其生出了招攬的心思來。

「對了，這其中是不是有些問題？既然朝廷的人都已經擒住蕭開山了，為何又要將對方送到京城？」

秋二娘眯著眼睛道：「因為他的身份。

西南那地方有很多十國餘孽，實際上都五百年過去了，幾乎也沒人想著復國了。

哪怕現在大乾烽煙四起他們也知道，復國這種事情成功率幾乎為零。

蕭開山便是昔日十國中梁國皇室蕭家的後裔。

據說他創立紅葉軍時便拿出了數不清的財寶物資，這才能夠在短時間內匯聚數萬兵馬的。

這些東西都是昔日蕭家祖先為了復國準備的，他身上還有梁國皇室的秘寶沒拿出來呢。

所以朝廷將其押解到京城就是為了審問其身上樑國皇室秘寶的下落。

當然我爭天盟可不在乎那些東西，寶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著的蕭開山要比死的寶物有價值的多。

你這一行可不輕鬆，這一路上想要蕭開山性命的人可是數不勝數的。

沿途的左道邪修要搶人，因為他們也想要梁國皇室秘寶。

西南之地其他的一些反叛勢力也要殺他，因為他死了，這些反叛勢力才能夠收編他麾下那聲勢浩大的紅葉軍。

朝廷在西南之地的一些大將也要殺他，他們在西南之地乾的那些事情蕭開山也都知道，他們怕蕭開山活著到了京城把這些都捅出去。

之前朝廷派去押送蕭開山的人已經死一批了，所以現在停留在邊界，急招朝廷分佈在各地的強者高手前往押送，你只是其中的一個而已。」

顧誠輕輕挑了挑眉毛，他也沒想到一個看似簡單的押送任務竟然還牽扯出這麼多事情來。

「所以這次我要做為爭天盟的內應？」

秋二娘點點頭道：「原本這次負責押送的人是沒有你的，結果誰成想你在江南郡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來，卻是引得靖夜司大都督葉武昭親自點了你的名字，所以我才用最快的速度從南嶷郡趕來與你聯繫了。

有你在其中當內應，我們倒也不用強攻了，見機行事便好。

我爭天盟的人也是分佈在各地，這次我會暗中跟著你，一旦需要出手我會及時跟你聯絡的。」

說著，秋二娘還拿出了一個錦盒交給顧誠，昂著俏臉一臉的得意道：「這一行有些危險，宗師級別的存在出手是常事，我怕你擋不住，所以便提前跟老大求來了你的報酬。」

顧誠忽視了秋二娘一臉求表揚的神色，略有些奇怪的打開了錦盒，那裡面竟然是一枚金黃色的，略有些不規則圓形的丹丸。

「這是何物？」

「金丹！道家金丹！」

秋二娘沉聲道：「你現在的修為的確很強，神通手段多樣，足以匹敵尋常宗師。

但是你最大的問題乃是根基，不論是武道還是鍊氣，你的根基都沒有到達巔峰，這極大的制約了你的戰力。

不過修行一道不是一口氣就能吃成個胖子的，還是要靠循序漸進，如今只是你的力量跟不上你的境界，所以我才拿這金丹給你的。

一顆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這金丹乃是道門丹鼎派的一位前輩所留，可以綜合你體內的力量，使得武道鍊氣圓融一體，助你踏入半步宗師境界，極大縮短你踏入宗師境界的時間。」

其實當初顧誠在聽完宋元山講道之後已經有把握踏入宗師境界的，他所欠缺的也只是底蘊力量而已。

現在秋二娘卻是幫他補足了這一環。

其實憑心而論爭天盟的待遇還是很不錯的，每次爭天盟出手拿出來的報酬可都不少，起碼是足以讓顧誠心動了。

只不過到現在為止顧誠都不知道爭天盟的最終目標是什麼，與天爭命？天又是哪個天？

若說爭天盟是跟朝廷為敵的，但是爭天盟又跟四皇子合作，幫助其平定了南嶷郡的戰亂。

但若說爭天盟是朝廷這邊的也不對，蕭開山雖然算是當世英豪，但他畢竟是叛軍首領，殺了朝廷大將，公然舉起反旗，這幾乎是朝廷的必殺之人，結果爭天盟卻要救他，這確是讓顧誠有些看不懂了。

但顧誠也沒有多想，這世間之事哪有那麼多堅定的立場？小孩子才相信這個世界非黑即白。

你我眾人，大部分其實都是灰色的，只不過爭天盟灰的有些混沌，讓人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