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醜陋親情
林芷兒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安善王子。
安善王子看著林芷兒， 她眼中的清澈目光就像洞察了他內心所有的齷齪。
安善王子的臉慢慢的漲紅了。
林芷兒看著他略帶著憂傷的藍眼睛和手足無措的樣子， 站起身，走到房門口， 停住了腳步回身道：“安善殿下， 人的善惡是一念之間，你， 好自為之！”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等一行人回了清香閣， 林芷兒站在房廊前， 抬頭仰望著藍天久久沒有說話。
春曉等人看著大小姐， 沒人敢發出一絲動靜，整個院子是寂靜無聲。
打破這沉寂的是門口林芊兒的哭聲：“林芷兒， 你、你簡直是黑了心腸了， 你做這樣的事情，你是想把林家的人給逼死嗎？”
守門的婆子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大小姐，三小姐帶著一群人在門口要闖進來！”
……哦！這是上杆子來找死來了！
“放她進來！”
只一會兒， 就見林芊兒帶著一群五大三粗的婆子、家丁和小廝湧到了正房前。
林芷兒看著一臉怒氣的林芊兒，面色平靜道：“三妹妹，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做什麼？”林芊兒拿手指了林芷兒尖叫道：“你幹了什麼，你心裡不知道？你害了二姐姐， 害了我們林家沒了臉， 你一回來， 我們家就出事， 你就是爹說的孽障、掃把星， 你要把我們林家人都給克死！”
林芷兒看著林芊兒瘋了一般的樣子，她應該是聽到外面的傳言了，這母女兩個是沉不住氣了……
“哦！那三妹妹今日過來，就要和我說這些嗎？”
林芊兒見林芷兒不但不生氣，反而笑了。
“我、我娘說了，把你捆了，送到家廟去，來人，上！”
林芊兒一揮手，她後面跟著的婆子和家丁們便向林芷兒沖了過來。
可是林芊兒卻奇怪的看到林芷兒竟然一點也沒慌，微笑的站在那裡一動未動。
第一個沖到林芷兒身邊的小廝，離林芷兒只有兩步遠時，就見林芷兒身後站出了一名丫鬟。
那丫鬟一抬腳，那小廝就覺得胸口一疼，他詫異的發現自己的身子竟然飛起來了，飛出一尺遠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其他撲上來的人看見這一幕，都驚訝的停住了腳步。
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呢，那丫鬟飛身過來，是拳打腳踢。
苗青的功夫收拾這些人，那是殺雞用了宰牛刀。
只片刻功夫，林芊兒帶來的人都倒在了院子中，一個個的捂著肩膀躺在地上哭嚎，他們的胳膊都被苗青給卸了下來。
院子中間，只剩下林芷兒孤零零的站在那裡。
林芊兒看著眼前的情形，這、這怎麼和她預想的不一樣呢，不是應該她人多勢眾抓了林芷兒，要好好教訓林芷兒一頓嗎？
怎麼、怎麼，林芷兒身邊會有這樣厲害的人呢？
這時就見林芷兒沉下臉，冷聲道：“林芊兒，你身為林家嫡女，不知長幼尊卑，枉讀詩書，竟然對嫡姐如此無禮，今日我作為長姐，必要好好的教育你一番，春曉、夏葉，給三小姐掌嘴五十下！”
林芊兒聽了林芷兒的話轉身就要往外跑，可是她哪裡能跑過苗青呢。
苗青一個健步上去便點了林芊兒的穴道，林芊兒便一動也動不了了。
春曉和夏葉上來，一人站一邊，揮起手便狠狠的掌起嘴來。
只聽啪啪的耳光聲，只十幾下，林芊兒臉頰便腫了起來，嘴角也見了血，鼻涕眼淚是嘩嘩往下淌。
正打了二十幾下，就見小雲氏帶了一群護院闖了進來。
看到這情形，尖叫道：“你們在幹什麼？快住手！”
不管怎麼，小雲氏也是林家的主母，春曉和夏葉忙停了手，回頭看林芷兒。
林芷兒用眼神示意她們兩個趕快回來，站在自己的身後，這時候可不能吃虧。
小雲氏上前摟了林芊兒，看著她的慘樣，是放聲大哭：“我的兒啊，你受罪了！來人快扶小姐回去！”
馬上就有跟著小雲氏來的丫鬟上來扶林芊兒。
可是一碰林芊兒，就發現林芊兒是動不得半點身子。
小雲氏大急，對林芷兒厲聲道：“你把芊兒的臉打成這樣！還把打得不能動彈，你好毒的心！”
林芷兒撣了撣衣袖，慢條斯理道：“我就是教一教她規矩罷了！至於她不能動了，也許是老天爺看她太目無尊長，罰了她了吧！”
“什麼老天爺，你把我的芊兒弄成了這個樣子，我和你拼了！”
小雲氏紅著眼睛惡狠狠的向林芷兒撲來。
這時就聽院門口傳來一聲怒吼：“這是幹什麼？還嫌丟人丟的不夠嗎？”
來的正是下了朝的林佑遠，他連官服都沒來得及換。
小雲氏一看林佑遠來了，立刻變成了那副柔弱的模樣，是頓足捶胸的哀鳴道：“老爺啊，你可來了，你看看芊兒竟然被大小姐打成了這個樣子，芊兒活不了，我也不活了！”
林佑遠看林芊兒滿臉是血，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也是大吃一驚，忙看著林芷兒怒道：“這是怎麼了！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林芷兒抬了下巴，指了指院子中躺著那些人，淡然的道：“林大老爺，您這話可是有失偏頗，林芊兒帶著這群人來我院子裡辱駡於我，還想綁了我，我做為長姐，只是按照家裡的規矩教訓教訓她罷了！”
“你胡說，芊兒從小便是溫柔賢淑，守規矩的好孩子，她怎麼會來辱駡和打你呢！”小雲氏是聲淚俱下。
呵呵，林芷兒忍不住冷笑道：“那麼這些人都是從哪裡來的，難道是我變出來的嗎？”
小雲氏是心知肚明的，她們的計畫，今天是她先躲了，讓林芊兒出面抓了林芷兒教訓一頓，出一口惡氣，然後小雲氏再出面，以姊妹間不小心玩鬧過火的名義，把這件事抹平。
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林芊兒反而被林芷兒給打了。
此時聽林芷兒這樣說，小雲氏沒法反駁，索性就是不說話，在那裡嚶嚶的哭。
因為聽說是內院打起來，林佑遠來時也帶了四名貼身的護衛，這些護衛也是懂武功的，一看林芊兒的樣子，就知道她是被人點了穴道。
忙在林佑遠耳邊說了，林佑遠就是一驚，忙讓侍衛用手帕墊了手，給林芊兒解了穴道。
林芊兒一能動彈，就再也站不住了，倒在小雲氏的懷裡，眼淚是嘩嘩流，口齒不清的嗚嗚道：“娘，她讓她手下的丫鬟打我！”
說了拿手指了林芷兒身邊站著的苗青。
旁邊聽著的林佑遠是怒火中燒，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湧上心頭，如不是遵從他爹林啟安的叮囑，他早就想收拾林芊兒了，此刻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瞪著眼睛看著林芷兒：“你這個孽障，你怎麼能對你妹妹用武功？來人，把她和她那個丫鬟抓起來！”
他的侍衛就要上前，這時就見苗青上前一步，對林佑遠施禮道：“林大人，請借一步說話！”
林佑遠在官場多年，立刻看出，這名丫鬟此刻散發出來的氣勢，絕非普通人。
林佑遠且驚且疑的往旁邊走了兩步，苗青走過去，擋住眾人視線，從懷裡拿出一個腰牌。
林佑遠看去竟是禁衛軍千戶長，從六品的官職。
林佑遠驚訝的回頭看了一眼面色平靜的林芷兒，真沒想到禁衛軍的千戶長竟給她當丫鬟。
……怪不得陸煊態度大變，來找自己要繼續履行婚約，原來他和林芷兒兩個早就私下裡有聯繫。
這禁衛軍的千戶長他是不能抓的，可是今日就這麼放過林芷兒了，林佑遠如何也是意難平的。
……不管了，就算是禁衛軍也干涉不了他林家的家事。
林佑遠剛要吩咐侍衛去抓林芷兒，卻見林芷兒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面前。
林芷兒抬頭看著林佑遠：“林大老爺，我雖然名為你的女兒，可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把我當做眼中釘、肉中刺，你說我害死了我的娘，是孽障，是掃把星，可是你看！”
林芷兒指了抱頭痛哭的小雲氏和林芊兒：“這天下哪有不疼愛自己孩兒的母親呢！我相信我娘也是愛我的，所以她當年拼死也要生下我，您這麼多年來這樣待我，您就不怕我娘的在天之靈會看著這一切嗎？您就不怕哪一天您去了陰曹地府沒法和她交代嗎？您就不怕她會在夢裡去找你嗎？”
林佑遠看著林芷兒酷似大雲氏的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身子抖若篩糠。
他怎麼不害怕，每當他想起大雲氏到死都沒有閉上的眼睛，他的心都是無處安放的……
當年他費盡心思抱得美人歸，雖然與大雲氏琴瑟和鳴，但是男人嘛，就算這盤菜再美味，吃的時間長了也會有些膩歪的，而且那時大雲氏又有了身孕，他整整素了快十個月了。
那一天他和同僚喝過酒，回到家中書房，被那早就有心思的丫鬟弄起了火，一時沒有把控住，但是卻被大雲氏堵了個正著。
當年他為了娶大雲氏，曾經親口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被大雲氏撞破，他惱羞成怒之下，打了罵了他兩句的大雲氏一記耳光。
大雲氏情緒激動之下身子發動，在難產之際，一心求死的大雲氏選擇保了胎兒，而她自己則香消玉殞。
想著大雲氏死不瞑目的樣子，林佑遠就怎麼也無法面對他們的孩子，那眼睛酷似大雲氏的林芷兒。
這些年，他把所有的罪責和駡名都推到林芷兒身上，他在心裡一遍一遍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是林芷兒的錯。
時間久了，連他自己都相信了這謊言。
今天林芷兒當著他的面，撕開了這謊言上醜陋的傷疤，露出了血淋淋的真相。
眼前林芷兒的臉慢慢的與他腦海中大雲氏的臉重合在一起，林佑遠仿佛又看到大雲氏站在他的面前，含著淚質問他：“你就是這樣背叛了我們當初的誓言嗎？你就是這樣對待我的女兒嗎？”
院裡的所有人，就看見林佑遠忽然大叫一聲，拿袍袖遮住了自己的臉，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林芷兒的院子。
……
此後一段時間，林府在京城中一時是“風頭無兩”，街頭巷尾，茶館酒肆，誰人要不提兩句林家二小姐與二皇子和梅鶴公子的風流韻事，都算是孤陋寡聞了。
這件事經過京城老百姓的添油加醋，都衍生出來五、六個版本，什麼三角之戀、什麼二夫爭女、什麼紅顏禍水……
種種風花雪月、愛恨糾葛，是大大的滿足了京城人的八卦之心。
就連林家的另兩位小姐，也成了眾人口中的談資，說什麼不好聽的都有，尤其是那林芊兒被人編了好幾個葷段子出來，一時間京城貴女對林家人是避之不及啊！
大失顏面的林佑遠也曾找禦史上本參了二皇子周昱琅和肖子恒。
但是對二皇子周昱琅根本就是沒有用的，你林家一個庶女和人家二皇子的地位相差太大了，身份最多也就夠給二皇子做了侍妾吧。
而且這事對人家二皇子來說就是人不風流枉少年，是你林家想攀龍附鳳沒弄好翻了船。
周昱琅明確表示在選秀之前，絕不納妾，要給自己未來的王妃足夠尊重，這一下李家得了面子，反而被哄高興了。
而肖子恒，在朝堂上被禦史參了後，是當堂脫帽披髮，自認品德有失，有愧于大周學子之榜樣，願意自罰去皇家寺廟面壁半年思過，另外肖家在京城外搭棚施粥三個月，救濟貧苦百姓，以示效尤。
林芷兒沒想到肖子恒竟然還會買她名下的“稻穀香”米行的米施粥。
她曾出城去看過，那長長的領粥的隊伍，讓她才認識到，這繁華的京城中，還有這麼多貧苦的百姓，那大周別的地方呢，可想而知了……
不過林芷兒對肖子恒到很是佩服，這人以退為進，認罰、做善事，那些領粥的人沒有一個不誇讚梅鶴公子心善的。反而讓世人覺得林家是小題大做了。
而且讀書人講究紅袖添香，紅顏知己什麼的，肖子恒這事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算是私德有虧，頂多是一件小的風流事罷了。
此事在林家把林二小姐林菁兒絞了頭發送進家廟，終身不得出來，林家姨娘被禁足三個月。
還有林家主母小雲氏和三小姐林芊兒到允州的普壽寺為招了旱災的西北百姓祈福，並捐了五千兩白銀的處置下落了幕。
人都是善忘的，很快京城人的注意力便轉到了大周朝最熱鬧的一件事上了。
九月十八，是當今陛下周慶帝四十歲的“萬壽節”。
大周的各個府郡給皇帝送禮賀壽不提，大周周圍的各附屬國也紛紛派使臣來給周慶帝祝壽。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使團就是大周最大的附屬國—柔蘭國，他們的攝政大將軍安圖烈親自帶了西域的幾個小國使臣進京賀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