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玄幻奇幻 都市言情 武俠仙俠 軍事歷史 網游競技 科幻靈異 二次元 收藏夾
  • 放肆文學 » 玄幻奇幻 » 一銀幣一磅的惡魔» 第26章
  • 熱門作品最新上架全本小說閱讀紀錄

    一銀幣一磅的惡魔 - 第26章字體大小: A+
     
    第二十六章

      結果你就沒再搬回自己的房間。

      雷米爾總在睡前引誘你,當你們摟在一起跌跌撞撞地往床上跑,你很難想起「這不是你的房間」之類的問題,而在事後,離開又顯得不太對勁。大多數情況下你還是會洗澡(並把雷米爾拉起來洗澡),你讓他先進浴室,然後你換床單,等他出來你再洗。你離開浴室的時候,雷米爾永遠睜著眼睛。

      他坐在或趴在床上,對著浴室的門,在你出來時睜開雙眼。他看著你,你說晚安,他說晚安,並且繼續注視著你。你想到你投喂的過的一些不願飛走的鴿子,你想起街邊電話亭中一位元給愛人打電話的女士,「再見,愛你,馬上回來。再見!」她含笑道,卻依舊拿著電話筒,「再見,親愛的,再見!」她說。她就這樣拿著話筒好幾分鐘,笑個不停,她沒掛斷,她的戀人也沒有。

      你想看著雷米爾入睡,你想在睡前確認他是否睡得很好,亦或在噩夢中掙扎,亦或把被子踢到地下。可是他總是撐著不睡,哪怕顯而易見地昏昏欲睡。你站在浴室外躊躇,不知是否應當再道晚安,然後你意識到,或許和你一樣,他想在睡前看著你離開。

      鬼使神差地,你向他走去。他打了個哈欠,向旁邊挪開,在床的一側睡下了。

      「晚安。」你說,關掉了燈。

      「晚安。」他說,閉上了眼睛。

      你們可能一天做愛很多回,也可能幾天都不做,視乎你的忙碌程度、天氣、或者別的什麼。很難總結出一個標準,那更像是一種……直覺?默契?說不好。不做愛的日子,雷米爾一樣會對你打開客臥的門,他站在那裡,握著門把手,等你進來,好像你就應該睡在他的房間裡似的。當他走在前面,回頭看你,你的腳像有自我意識一樣向他走去——他在等你啊,不該讓他久等。

      睡在一起的最大好處是,當雷米爾再次被噩夢困擾,你會在第一時間發現,不用再耽誤時間。他就睡在你身邊,你可以先推醒他再開燈。很多次你都無法抽身開燈,雷米爾在被你叫醒後死死抓住你的手,像抓著救命稻草。

      有一次,雷米爾發出無聲的尖叫,在你碰到他時猛然起身。你以為他醒了,然而沒有。他把你推倒在床上,扼住你的脖子,幾乎捏碎你的喉管。你的喉嚨裡有血的味道,黑色的斑點在你視網膜上亂竄,你抓著他的手,遲疑著。雷米爾在幾秒後驀然鬆開了手,劇烈地喘氣,跌坐到自己腿上。下一刻他倉皇地爬向你,輕拍你的臉頰,探你的鼻息。「以諾?」他說,他的手抖得厲害。

      你終於找回呼吸,咳嗽起來。你的喉嚨必定腫了,一時半會兒無法開口。你們誰都沒說話,無光的室內只能聽見你們粗重的喘息,這光景倒挺像你們纏綿的時候。

      「為什麼不用禱言?」雷米爾說,「為什麼不用?你不需要發出聲音都可以……我差點,我差點……」

      他的聲音像他的手一樣顫抖,你幾乎懷疑自己聽到了哭腔。

      雷米爾在做惡夢,他嚇壞了,被嚇壞人應該被安慰,就像受傷的人需要治療,生病的人需要服藥,而非被進一步傷害。你想這樣回答,又覺得解釋太長。「如果你再不鬆手,我會用的。」你治療了自己的脖子,這樣說,「別怕,沒事了。」

      你把雷米爾的手放到你的脖子上,告訴他你平安無事,那裡沒有一點痕跡。後來你們做愛的時候他變得很喜歡親你的脖子,親吻那一圈他掐過的位置,就像他喜歡親吻你的額頭與掌心。

      無論你們睡前相隔多遠,醒來時你們總會有一部分挨在一起,身軀,腦袋或手腳。在你睜開眼睛之前,你就能感到熱源,不用起床你也知道雷米爾今天也活在你家裡,這樣很好。

      下一周的頭兩天,降溫幅度很大,雷米爾讓你把主臥的鋪蓋也拿來,你拿來了,沒再拿走。你搬來一床被子,一隻枕頭,後來又買了兩個床頭櫃,一盞檯燈,一些書,因為雷米爾想要。天氣漸漸變冷,你買了秋衣,換了床鋪,還成功佈置好了花園。你再一次拓展了惡魔適用禱言的範圍,在符文數量勝過要塞城牆的小院中,雷米爾可以曬太陽。禱言隱藏了他,不會有人看見。

      花園完工的這一天,雷米爾十分高興,他在院子裡走來走去,趴在欄杆上看路過的人。你突然覺得應該買一把躺椅,就和你在其他鄰居院子裡看見的那樣。睡在草坪上畢竟沒有躺椅上舒服,下雨天地面會很濕滑,說起下雨天,你又覺得應該再買一把大傘,能插進地面、不用伸手舉著的那種。

      今天是休息天,你立刻動身,前往超市買了一把陽傘與折疊椅。你回去時雷米爾還在院子裡,他看到了你,遠遠沖你揮手。

      那感覺就像你在深夜回家的時候,發現雷米爾給你留了燈。你感到心在砰砰跳,碳酸飲料似的冒著氣泡,感到自己從頭頂到腳尖都暖和起來,像在冬天喝下一杯熱水,像雷米爾的燉牛肉湯。你加快腳步,幾乎小跑起來,飛速回到了家。

      雷米爾為你出門的理由愣了愣,繼而笑起來,跟你說了他在妹妹家的院子裡燒烤的事。「當然啦,瑪利亞家可沒你大,神父。」他笑道,你已經認識到他有時叫你神父是在開玩笑,那大概是某種約定俗成的玩笑話,類似「有錢佬」、「特權階級」、「書呆子」、「老古板」云云。雷米爾手腳麻利地固定起陽傘來,一邊佈置一邊說:「陽傘,躺椅,再來個小桌子,再來個烤肉架就齊啦!沒烤肉架,用鐵鍋也行,或者把枯枝掃一堆,拿來烤地瓜……」

      烤肉架另說,你記得家裡有折疊桌,在哪兒來著,主臥嗎?你快步走進臥室,開始尋找上一任神父留在這裡的折疊桌,當你找到桌子,站起身來,你忽然感到一陣陌生。

      這是主臥,你住了五年的房間。

      你的床是這麼小的嗎?它這樣狹窄又堅硬嗎?你的房間這樣空蕩蕩一片嗎?它明明還是你的房間,之前換下來的薄被重新疊回床上,嚴格來說只少了一個枕頭。房間無比安靜,你覺得這裡溫度更低。你用室內溫度計測量了一下,卻發現兩個臥室的溫度一模一樣。

      你隱約感到不安,你開始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仔細觀察著和過去不一樣的地方。浴室裡多了一份牙杯和牙刷,幾塊毛巾,許多生活用品都翻了倍。你只有黑白法袍的衣櫃裡多出許多其他顏色的衣物,比過去全部的制服更多。一隻不銹鋼杯子,馴鹿杯套。一個果盤,一些竹簽。各式各樣的調料,調料架,黃油,蜂蜜,新的鍋,新的鍋鏟,打蛋器,榨汁機,烤箱,篩子。床頭櫃,檯燈,柔軟的大床,一些講述虛構故事的無意義書籍。便簽條。冰箱上的吸鐵石貼。塗鴉本,彩色鉛筆。

      不知不覺,已經這麼多。

      太多了。

      雷米爾不在這裡,這裡只有你。窗簾被拉上了,但沒拉嚴實,中間射入一束光,如同懺悔室的燭臺。

      如果新增的一切都只是雷米爾的用品,那便只是照顧房客而已。然而不,你一樣睡在柔軟的床上,你換了雷米爾同種的毛巾,你吃那些食物,你給自己買了一雙手套,就在剛剛,你還打算把桌子拿出去,遐想著參加一場院子裡的野炊。

      在這獨處的時刻,你驀地毛骨悚然。此前的日子恍若夢境,到了現在,你才猛然發現發生了什麼。平日裡被暖意模糊的強烈不安墜落下來,壓在你的背上,你感覺得到它的存在,哪怕看不清它——你不想看清它,等達摩克利斯之劍便已經落下,那就來不及了。

      我在做什麼?你想,我做了什麼?混亂卻不停歇的詞句在你腦中亂撞,像一群被打掉巢的野蜂。墮落,罪惡,腐化,不潔,驕奢淫逸,享樂,懶惰,貪婪,貪食,色欲,我罪我罪我重罪,主啊主啊寬恕我……

      你用力搖了搖頭,仿佛能把這一片嘈雜甩開片刻。桌子,你想,對了,我得先把桌子拿出去。你走了出去,速度無意識變得均勻合適,姿態莊重,每一步的距離不差分毫,一如過往。當看到雷米爾的背影,你松了一口氣,腦中宏大的聲音暫時停歇了片刻,那藤蔓,那神聖的宏大的沉重的緊緊纏繞你脖子的荊棘藤,仿佛又一次鬆口了一線,如同這幾個月……

      急刹車聲。

      你站在門口,能看到大街,方才發生的事情一目了然。有一條狗,一條體型頗大、脊背黑色、豎著耳朵的強壯狼犬,不知怎麼的突然掙脫了主人的繩子,往前面跑去了。它飛快地穿過馬路,想要跑去馬路對面,一輛高速行駛的車子開了過來,刹車已經太晚。

      它飛了起來,發出一聲嗚咽,那聲音比尖銳的刹車聲小得多,卻讓你打了個寒顫。那渾身是血的畜生落了下來,砸落在你院子前不遠的地方,像個被拍扁的番茄一般。你跑出去,蹲下來,它死透了。

      可憐的狗,半分鐘前還熱乎乎的、會喘氣的、活潑強健的德國牧羊犬,如今已經是一具不能動的屍體,鮮紅的血跡好似一幅宗教畫,一條紅字大寫加粗的箴言。它棕紅色的眼睛還睜著,似乎很困惑自己怎麼落到了這個地步。它的主人跑過來,發出尖銳的哭泣,「神呐,我的小比爾!」她嗚嗚地哭著,「為什麼要跑啊?」

      是啊。為什麼要離開本該行走的道路?為什麼要掙脫脖子上的繩索?那是主人用以保護它的工具,正如天主以規則保護世人。你安慰了那位夫人,替她收拾起屍體。你抽空回頭看了一眼,雷米爾正皺眉看著狗,當他看到你的臉,他看起來吃驚又擔憂。怎麼了?沒事吧?他用口型問你,你搖了搖頭。雷米爾站在你的院子裡,脊背挺直,穿著一件夾克衫,結實而健康。你的舌頭突然痛得發木,仿佛被刀片割傷。

      你妥善地幫助了痛失愛犬的鄰人,甚至主持了一個簡短的寵物葬禮。這花費了你幾小時時間,你不知道這幾小時裡你說了什麼,你很驚訝自己還能說話。你當然能,你的舌頭完好無損。你踏著暮色歸去,沒吃中飯和晚飯,然而一點都不餓,你的胃像一團粘連的氣球。

      雷米爾給你留了飯,那一小鍋金色的雞湯在小火上熱著,湯裡面漂浮著胡蘿蔔與西芹。聞起來很香,你知道它嘗起來很好。你含糊其辭地讓雷米爾以為你在外面吃過了,他點了點頭,又說:「你還好嗎?」

      你也點頭,什麼都不說,你不想再說出什麼應該說的東西了。雷米爾沒有問你,跟他待在一起的時候,你並不需要保持完美無瑕,你不是他的神父。你抽空照了照鏡子,你的表情無懈可擊——好吧,不夠無懈可擊。你拿牙刷的手一直在發抖,牙膏落到了水池裡。你抓著水池邊緣,想到雞湯,還有其他你吃下去的美食。你幹嘔起來,沒吐出什麼東西。

      你需要去懺悔室,立刻,馬上。可是你得等雷米爾睡著,自從你們睡在一起,你就只能等他睡著再遛去懺悔室了。你焦躁不安地等了很久,枕邊人終於開始均勻地呼吸。你赤足走進懺悔室,點燃燭臺,在老位置跪下。

      鮮紅的十字架讓你安心了一點,你把藤鞭浸入水槽,把上衣脫掉,疊好,放到旁邊的椅子上。沒被水泡過的藤條容易斷裂,往水里加鹽是為了衛生考慮,往拿出來的藤鞭上纏鐵荊棘是為了向聖父與聖靈致敬,師長們向來這樣說。你握住藤條,向後揮舞。

      破空聲尖銳,擊打聲清脆,啪,火辣辣的疼痛在你背上蔓延開來。只是藤鞭的話,第一下自笞只會形成深紫色的淤青,不過鑒於纏上了鐵荊棘,一下鞭打就撕裂了皮肉。你感到鮮血順著後背滑下去,傷口滾燙又冰涼,你從來不喜歡這感覺,而這便是意義所在:如果不痛苦,那怎麼稱得上懺悔與懲罰呢?

      你毫無停頓地揮了第二下,比以往更急更狠,鐵荊棘刺入了你的身軀,又被扯下來。你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換取天主的仁慈,因而你會盡可能讓自己的懺悔足夠充足。我罪,我罪,我重罪,你念誦,鮮血飛濺到地板上。

      你停了下來。

      你停了下來,並非你想要,而是無法繼續。有人抓住了你的手,奪走了鞭子,用力扔到地上。你抬起頭,雷米爾站在那裡,臉色鐵青。


    上一頁 ←    → 下一頁

    三國遊戲之回歸我渡了999次天劫絕世天才系統總裁的代孕小嬌妻同時穿越了99個世界
    紹宋大劫主師父又掉線了醫手遮天武器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