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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銀幣一磅的惡魔 - 第19章字體大小: A+
     
    第十九章 雷米爾視角的番外

      (間章)

      最奇怪的是,有時候他讓雷米爾想起妹妹。

      他們毫無疑問一點兒都不像,瑪利亞像蒲草一樣柔韌,聰慧,發自內心的溫柔,而神父,雷米爾說不好他是什麼樣的人,但至少可以說出他不是哪種人。他外出時將法衣穿得整整齊齊,臉上掛著溫柔誠懇的笑容,而在家裡,沒有人的時候,他依然穿著法袍(雷米爾沒見過他穿別的),臉上卻不再有任何笑意,與他的眼睛一樣。

      如果雷米爾還是個普通人,或許他會以老兵的直覺嗅出神父身上那點兒不對勁,但雷米爾不會深想,就如那些愛戴神父的小鎮居民。但他們相遇時雷米爾已是個惡魔,對神父來說與傢俱相仿,神父無意在傢俱面前偽裝。這位溫柔神父的手像屠夫一樣穩定,他修補雷米爾就像縫紉一件開線的衣服,當他站在雷米爾面前,盯著後者,思索著什麼,前軍官覺得自己看到一個標本製作師,手持大頭針,思考著該先釘上蜻蜓的哪個部分。

      他跟瑪利亞一點都不像,無論是內心還是外表。雷米爾的妹妹有一頭柔軟的棕發,打著卷兒,勝過最好的羊毛。她的眼睛好似焦糖,在陽光下又宛如蜂蜜,雷米爾覺得她是活生生的天使降臨人間,而神父……

      即使帶著詆毀的心思,將矛頭對準神父的外表也很不明智。他並不面目可憎,與之相反,即使雷米爾還是曾經的模樣,要是有陌生人需要尋求説明,他們也會走向神父而不是軍官。神父活脫脫日曆或者聖職者宣傳畫上走下來的人物,法袍整潔而樸素,頭髮向後梳,笑容悲憫,「神愛世人」。金髮太過輕佻,棕發紅發又太貼近世俗,他那黑如鴉羽的直發恰到好處,顯得穩重又聰明。那雙天藍色的眼睛剔透潔淨,因為聖職者的光環,他身上那一點兒異于常人的特質會被認為是超於凡人,聖潔而高貴,非凡而慈悲。

      可雷米爾覺得他像妹妹。

      大概十二歲的時候,雷米爾跟妹妹出來躲發酒瘋的父親,剛好遇到一對夫婦拋錨在半道上。雷米爾給他們修了車,那個丈夫給錢給得很慷慨,而做妻子的則給瑪利亞塞了一大塊南瓜派。「我不能再吃了,會胖的。」她咯咯笑著,拍拍瑪利亞的頭。

      那是一塊很大的南瓜派,剛切出來,裡面還是熱的。瑪利亞咽了兩次口水,好不讓它順著張開的嘴巴流出來。她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口,眼睛都亮了起來,看上去開心極了。「好甜啊!」她說,把南瓜派舉向雷米爾,「哥哥,喏,好甜啊!」

      雷米爾記得他的母親很會做南瓜派,又甜又暖和,特別好吃,可惜她在瑪利亞記事之前已經過世。當雷米爾的父親沉迷酒精,點心在他們家就成為了奢侈品。瑪利亞為一塊南瓜派眉開眼笑,即使雷米爾把一整塊都喂給了她,她還是吃得又慢又小心。

      神父吃得又慢又小心,他燙得嘶嘶抽氣,依舊捨不得停下,湛藍的眼睛眨呀眨,像只鼻頭濕漉漉眼睛也濕漉漉的狗崽子。他不在工作時間,頭髮沒梳得一絲不苟,碎發散落在眉毛附近,讓他看起來很年輕。

      或許他本來就很年輕,只是平時太過穩重,看不出年輕人的樣子。如果有什麼人適合表演生而知之的神跡,大概就會是這幅樣子,雷米爾懷疑他八歲到八十歲都會這副聖職者的典型模樣,但這件事,反而讓他不那麼「神父」的舉動顯得更加孩子氣。當他滿懷感激地吃下非常普通的東西,或者站在廚房裡礙手礙腳,伸著脖子歪著頭往鍋裡看,雷米爾心中會泛起一陣柔軟的漣漪。

      前軍官想把他扔進什麼溫暖安全的地方,用熱乎乎的東西填滿他的碗,把他喂得飽飽的。雷米爾想到妹妹,於是升起保護欲,或者雷米爾升起了保護欲,然後想起妹妹。但事實上,神父這樣的人顯然不需要雷米爾的保護。沒有人需要雷米爾保護,他保護不了任何人,甚至不能保護他自己。

      雷米爾能好好坐在桌子對面,乃至他還能呼吸這件事,全部仰仗神父的……憐憫?興趣?雷米爾不知道。神父突兀地轉變了態度,開始對他擺出對待其他人的笑臉,將雷米爾從浴室放進客廳,當然也可以因為什麼雷米爾不明白的理由再轉變一次。雷米爾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他寬宏大量的原因,於是也無法避免他收回恩典的未來。

      雷米爾的積蓄和家都在惡魔肆虐下灰飛煙滅,他的軍牌遺落在了戰場上,他的名字記載在陣亡將士名單上,大概會被葬入士兵公墓,既然他的所有親友都已經先一步死去。雷米爾住在神父的房間裡,吃他提供的食物,穿他買來的衣服,抽他的煙,用他的電,偶爾雷米爾會計算自己欠了神父多少錢,能怎麼還。

      沒有人會雇傭一個惡魔,偷竊不會被允許,神父有一張做家務的時間表,他自己就能做得井井有條,雷米爾不會做得更好。如果將雷米爾視作廚師,他的工資大概能抵消伙食費,頂多再抵消沙發上的借宿費用,一天換一天,之前欠的永遠還不清。而雷米爾欠下的還不止這有形的債務,比如說,當神父半夜起床把他從噩夢中拉出來,打開燈,讓那些尖叫不休的夢魘縮回燈光之外,雷米爾知道自己又欠他一次。

      雷米爾想知道償還之日何日來臨,有時候他會在心裡跟自己討價還價,想著自己能付出什麼。一隻手,可以,希望別是慣用手,或者希望慣用手能抵更多。一條腿,可以,反正他現在的活動範圍也不大。兩隻手或兩條腿?那樣的話他會失去很大一部分行動力,恐怕更多事情要依靠神父,但願不要。不過一隻手加一條腿還可以接受。眼睛,他希望能留下一隻,否則他很可能一直困在噩夢裡。神父可以弄啞他或者弄聾他,又聾又啞會很糟糕,但勉強還在接受限度內。

      他想,神父可以在他身上測試禱言,或者拿走一兩個器官。神父可以餓著他,揍他,操他,讓別人操他。別太多人。至少別超過三個。至少一次別超過三個。他可以繼續呆在浴室裡,什麼都不碰。他可以閉上嘴巴,保持安靜。他做噩夢的時候神父不用過來叫醒他——其實雷米爾早就想告訴神父沒必要在那時候管他了,神父有限的憐憫或興趣沒必要花費在這種地方,他能撐過去。

      然而,每一次,當神父撕扯開噩夢的繭,當他大口呼吸,宛如死裡逃生,他實在無法將這「一切都好」的謊言說出口。如果他不咬緊牙關,整個客廳都能聽見他牙齒打架的聲音。

      這等討價還價的假想讓雷米爾胃部抽緊,然而最糟糕的部分在於,他沒有債務,自由人才有債務。一頓操換一頓飯,忍受一晚上噩夢換在這裡多留幾天,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事實是,神父花錢買下了他,又用不知道什麼方法救了他的命,而他是個無處可去、人人喊打的惡魔,神父想對他做什麼就能做什麼。他可以把雷米爾能接受與不能接受的事情全部做個遍,然後給他一槍,或者丟出去。雷米爾心中塗塗改改的合同根本不存在,純屬自我安慰。

      一個人給寵物購置物品不會計較欠不欠債,同理,當主人想要結束一切的時候,也不會計較寵物怎麼想,甚至不需要寵物做錯什麼事,只要主人膩味就行了。

      難道這就是他覺得神父像妹妹的原因,他希望神父需要保護,如此一來,自己便有了用處?這念頭讓雷米爾對自己感到噁心。他疑心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如果告訴一年前的軍官,有朝一日他會寧可死也不要被趕出房間,說他會因為有人願意對他說話而感激涕零,說他會瘋狂渴求甚至乞求他人的陪伴,想要一些溫暖的、來自普通人、不帶惡意的碰觸,雷米爾上士一定會對此嗤之以鼻,說這完全是瘋了。

      於是雷米爾選擇什麼都不想。

      遇到棘手事情時他總是這樣,什麼都不想,該幹什麼幹什麼,昂首闊步閉眼走向結局。弗恩說他勇敢頑強,瑪利亞倒抱怨他盲目樂觀和逃避現實,可是當竭力思考也想不出解決方法的時候,高高興興跑向懸崖是最好的選擇了,至少在通向懸崖的道路上你還能心情愉快。

      雷米爾住在這裡,看電視,鍛煉身體,跟室友聊天,每天想想今天吃什麼,神父會按照他的購物單買回食材。他們都有很多故事能講,你來我往,相處愉快。天氣變得越來越熱,雷米爾的頭髮也越來越長,他做菜時老把頭髮往後撩,心想應該剪頭髮了。結果第二天神父給他買了發帶,他又覺得養著也沒什麼。

      雷米爾在妹妹生日的前一天在購物單上加了很多瓶酒,當晚他喝得爛醉,指望能把第二天睡過去,或者第二天醒來時頭痛到大腦空白。第二天他在上午十點多醒來,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毯子,桌上放著一杯牛奶,嘗起來有點甜,大概加了蜂蜜。保溫杯裡裝滿了溫度合適的水,廚房玻璃罩下有切好的西瓜(旁邊還有寫著「請吃」的便簽條),雷米爾沒感覺多頭痛,大概托惡魔血統覺醒的福,不過他還是把西瓜吃完了。

      中午神父回來,帶著一個蛋糕。雷米爾知道神父不吃甜食,不會買他要求外的東西,而且今天又不是什麼會被信徒送點心的日子。他莫名其妙地看著神父把蛋糕推到他面前,又掏出好多支蠟燭來。

      「今天是瑪利亞小姐的生日。」神父說,補充道,「你之前說過。」

      雷米爾覺得喉嚨裡出現了腫塊,他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神父拆開了包裝,窗外的陽光落在蛋糕上,也落在神父的頭髮上,像個他媽的光環一樣。雷米爾像個傻瓜一樣盯著他看,從閃閃發光的頭髮到額頭上的聖痕——它們自雷米爾死而復生後出現,好像只有他能看見,看起來神父展現神跡也並非不需要任何代價——再到那張英俊非凡的臉。大部分時候雷米爾都不去看神父的臉,他並不想瞭解神父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自己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但一些事情無法忽略,無論你多麼想。事實是,無論在想什麼,轉折發生後神父都非常溫柔體貼,並且完全不是主人對待寵物的態度。他聽他說話,他在半夜赤著腳跑進客廳把噩夢驅散,他在奇怪的地方缺乏常識,會為最普通的食物心滿意足……如果將神父換成其他人,事情或許不會糟糕到這種地步,可惜沒有如果。

      他發呆的時間太長,神父臉上露出一點忐忑不安來了。「抱歉。」他說,「如果這讓你不快……」

      「不,沒有,謝謝。」雷米爾忙說,「謝謝你。謝謝。」

      錯誤時機,錯誤地點,錯誤物件,雷米爾想。他覺得自己正往更深處墜落,而在撞得粉身碎骨之前,這感覺如此輕盈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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