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高仁一愣,“現在?”
祈銘篤定道:“對,現在,取了就去做,還有肺部和胃部的病變組織,小夏你跟他一起做。”
二位助理對視一眼,來不及探尋老大的意圖為何,即刻按吩咐行事。取完樣做鏡檢,不到一小時,細胞塗片便顯示在了解剖室的液晶屏幕上。高仁和夏勇輝從檢驗室跑回解剖室,看祈銘仰臉看著那一張張圖片,表情略顯凝重。
“看出來這是什麽病了麽?”他問夏勇輝。
病理學非夏勇輝所長,他只能按自己所見來陳述:“結節與淋巴細胞塗片可見輕度異型性梭形細胞束,內外存在玻璃樣小球,且含有紅細胞的裂隙狀腔隙……呃……這是……”
“高仁?”祈銘的隨堂考一個都不放過。
高仁抿住口罩下的嘴唇,輕輕搖了搖頭。夏勇輝一乾過臨床的都看不出是什麽病,他這法醫系出身的更看不懂了。
“卡波西肉瘤。”
祈銘淡定的給出自己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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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家楠正趴桌上睡覺,冷不丁被祈銘一個電話炸醒,心跳得砰砰的。到法醫辦公室看到病理報告,立馬不困了:“施偉青有艾滋病?”
“對,已經發病了。”祈銘頓了頓,“屍檢時發現死者患有卡波西肉瘤,這種病常見於艾滋病患者,隨後做了HIV抗體檢測,陽性……看病程進展似乎處於抑製階段,該是有服用抗艾的藥物,藥理檢測結果要等幾天才會出,不過以我的經驗來看,他是知道自己得病了。”
羅家楠愣了幾秒,皺眉道:“這得通知他媳婦啊!”
“不光是他妻子,還有性伴侶,根據他死時的狀態,得考慮他有多名性伴侶的情況。”
“哎呦我去!”
羅家楠倍感糾結的搓了把臉。以前遇上過這種情況,到處踅摸人不說,通知對方的時候不被罵個狗血淋頭算好事。想想也是,誰接電話或者被當面告知“你可能感染了HIV”,能給傳消息的人好臉?氣急了真能照臉啐口唾沫。羅家楠沒趕上過這糟心事,許傑倒霉碰上過,膈應了仨月,複檢結果出來之前沒睡過一個踏實覺。
又不能逼著人家去疾控中心做檢測,等於就是明知道眼前有顆不定時炸彈,還不能上手拆了它。
跟屋裡轉了幾個圈,羅家楠說:“這樣,讓技術那邊調他手機裡的社交軟件聊天記錄,能找著的先通知,他媳婦那……哎我明兒再去一趟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是法醫,比較好開口。”
祈銘很清楚,對於這種能讓人當場石化的消息,羅家楠實難說的出口。每次通知家屬來認屍之前,這哥哥且拿著手機跟那打腹稿呢。以前這都是趙平生的活兒,可自打當上副隊,就全成羅家楠的了。
羅家楠正愁不知道怎麽開口,聽祈銘主動替自己分憂解難,順出口氣說:“辛苦你了。”
“沒事,你去睡覺吧,我邊這還沒結束。”
“你忙完也早點睡啊,誒,要不要我在休息室給你佔張床?”
“不用,我睡沙發就行。”
“那……給你們仨叫點宵夜?”
“你給他們倆叫就行了,我待會洗完澡想直接睡了。”
從祈銘的聲音裡聽出絲疲憊,羅家楠抬手搓了搓他的胳膊,叮囑道:“別太玩命,你累病了,我心疼。”
“那你怎麽就不想想,你吐血的時候我心裡好不好過?”祈銘噎了他一句,看他表情驟然僵硬,又緩下語氣,“行了,去睡吧,別在這耗著我了。”
忽然間腰上一緊,隨即嘴唇被輕咬了一口,令他錯愕的瞪起眼:“羅家楠!我剛從解剖室裡出來!”
“你也沒抱著屍體啃,親一下還能傳染艾滋病啊?”羅家楠說著又親了祈銘一下,並趕在對方衝自己豎解剖刀之前識趣的松手向後退開,“睡覺了睡覺了,晚安。”
頂著一臉偷香的竊喜,羅家楠晃悠出屋,看夏勇輝往樓梯那邊走,緊趕幾步追上去:“小夏,剛祈銘說給你和高仁叫宵夜,想吃什麽我請。”
“隨便吧,我不怎麽餓。”
夏勇輝面上掛笑,心裡卻忍不住吐槽——吃什麽宵夜啊,狗糧都塞飽了。還好他剛才到辦公室門口時收腿快,要不正撞上這倆人膩歪。
唉,怎麽就不能關愛一下單身人士的感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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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檢結束徹底完消毒後已近凌晨三點,高仁餓的嗷嗷的,回辦公室一看桌上就放了盒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雞蛋炒西紅柿蓋飯,不免嫌棄羅家楠摳門。夏勇輝打開自己那盒發現是燒鴨蓋飯,猶豫了一下拿起遞向高仁。
“他放錯了,這是給你的,西紅柿炒蛋是我點的。”
“嗨,就說羅家楠不能這麽沒眼力價,也不想想這幾年我給他製造了多少和祈老師獨處的機會。”
高仁美滋滋的啃起鴨子。夏勇輝低頭笑笑,坐到辦公桌前一邊看手機上的信息一邊吃飯。他明白羅家楠的用意,他瘦,多吃點肉補補,至於高仁嘛……別回頭真給呂袁橋壓骨折了。說正經的,高仁飯量還算正常,就是跟小倉鼠似的,抽屜裡囤了一堆零食,一跟電腦前頭坐下來這嘴就不帶停的。有時候夏勇輝敲著敲著鍵盤,能感覺和旁邊嘎吱嘎吱嚼威化餅乾的動靜合上了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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