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緊吧,你看許傑,拖到四十了都快。”
“嗨,不急不急。”
後座上的呂袁橋和歐健隻當沒聽見他倆的對話,各自將視線投向窗外。出門在外搭檔辦案,用家裡的事挑起話頭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只不過到了羅家楠這總還是需要遮掩著點。
沒聽見廖靜接茬,羅家楠問:“姐你孩子多大了?”
“我還沒結婚呢。”廖靜張開手給他看看光禿禿的手指,“一聽我是公安局主管刑偵的,相一個嚇跑一個。”
“那是,一般男人根本配不上你!”羅家楠嗤笑一聲,“我跟你說廖姐,我師傅也你這樣的,巾幗英雄女中豪傑,快四十了才把自己嫁出去,還是我們重案組內部消化,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廖靜偏頭笑笑,沒理羅家楠而是轉頭問後面那倆:“誒,他媳婦是不是特厲害?”
呂袁橋和歐健使勁點頭。
羅家楠莫名其妙的:“這怎麽又扯上我媳婦了?”
“衝你這張嘴,一般女的哪管的住你?”
“我嘴怎麽了?我說的都是大實話啊。”
廖靜繼續問後頭那倆:“他媳婦幹什麽的?”
“法醫。”後面倆人異口同聲。
“難怪了。”廖靜笑著笑著,語氣稍稍歸於落寞,“我們單位有個女法醫,挺厲害的,也是鄒先生帶出來的徒弟。”
羅家楠好奇道:“那這案子出現場怎麽沒見她來啊?”
“……她已經不在了,去年走的。”
“調哪去了?”
“去世了,突發心衰,剛四十歲。”說著話,廖靜眼圈泛紅,“特別突然,睡著睡著覺,人沒了……也好,不受罪。”
車裡陷入寂靜,片刻後羅家楠歎了口氣:“生老病死誰也逃不過,就是這歲數太可惜了……”
閉上眼,廖靜皺起眉頭:“是啊,她爸媽都七十多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當時在醫院裡哭的啊……我聽著都心酸……”
歐健抹了把鼻子問:“那她老公孩子呢?”
“沒結婚,和我一樣,相一個嚇跑一個。”廖靜苦笑搖頭,“本來說好了,要是一輩子都不嫁人,等我們老了就搭幫過日子,老姐倆一起出去旅旅遊,到動不了了找個養老院一窩,每天靜靜的曬太陽……”
“嗚嗚嗚嗚……”
後座上突然傳來歐健的哭聲,給車上其他三個人都哭愣了——這孩子眼窩也太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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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走了三個村子,都沒有排查到類似的嫌疑人,不過排查階段不斷撲空實屬常態,今兒沒問著明天接著串。待到收工時已近晚間八點,天空黑暗雲層厚重,竟是一顆星星也看不見。天黑後的山間本該夜風清涼,此時此刻的空氣卻濃稠得讓人感覺像是泡在油裡,又黏又熱。
呂袁橋看了眼手機上的天氣預報,上面顯示空氣濕度百分之九十多:“說是這幾天有大到暴雨,咱趕緊回去吧,還有段盤山路要開。”
“啊,你開吧,我跟後座上歇會。”羅家楠把車鑰匙交給小師弟。這寶貝兒自打提了車到現在還沒讓別人摸過,不過開了一天山路時刻精神緊繃,他實在是累了,再說給呂袁橋開他放心,畢竟是摸過不少超跑的主。
盤山路沒路燈,全靠車大燈照明。一來一去就兩條車道,下坡路,拐彎還多,呂袁橋不敢開太快,始終將時速控制在六十左右。晃晃悠悠的給羅家楠搖得犯迷瞪,就快睡著時忽覺胳膊上壓了坨分量。轉臉一看,歐健張著個嘴歪自己肩頭睡了過去。
一巴掌給人推開,羅家楠嫌棄道:“去那邊睡去!哈喇子都特麽快蹭老子衣服上了!”
“哼——”歐健緩出聲豬叫般的鼻音,揉揉酸脹的眼睛,往後座上的另一側車門邊縮去。
忽的,一道白光無聲閃穿雲層,幾秒鍾後炸雷滾滾而來,瓢潑大雨緊跟其後傾盆而下。本來夜間行車可視距離就短,而置身於接天的雨幕之中,只有雨刷器擦一下擋風玻璃的瞬間才可勉強看清點前面的路。
廖靜自是比他們更了解山裡的氣候以及雨夜行山路的危險程度,當即果斷道:“袁橋,別開了,就在這停下,等這陣雨過去再走。”
呂袁橋聞聲將車停下,熄火不斷電,保留遠光燈和雙閃,提示對面來車以及後車此處有車輛停留。車外狂風暴雨,雨點樹枝劈裡啪啦的刮砸車身,聽車頂上的動靜,好像還夾雜著冰雹。
“我勒個……這是要給哥的車砸進修理廠啊?”心疼自己的大寶貝兒,羅家楠被外面的動靜徹底砸醒,隨手點上支煙,然後意識到沒法開車窗又趕緊掐滅。
廖靜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說:“忍會吧,一般有半個小時就小了。”
“啊,我能忍。”羅家楠偏頭打了個哈欠,摸出手機說給祈銘回信息吧,結果發現居然沒信號!
呂袁橋打開收音機想聽聽地區天氣情況,可能受雷暴影響,收音機裡傳出的聲音也是斷斷續續的,隻得又給關上。車裡一時間安靜得只有歐健均勻的呼吸聲。三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他——這小子真特麽夠穩當的啊,這麽大的雨居然砸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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