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手揮了把煙霧,羅家楠往前探了探身:“說是一鬼屋,我們到那一看,有個屋裡滿地滿牆的血,後來杜海威從牆上起下來個相框,背面貼著張血符,根據現場情況判斷,我覺著這事兒一個人乾不了,起碼得是個三五人的小團夥。”
“沒聽附近有類似的事情發生過。”許傑十分篤定。來這接班的第一天他就開始過卷宗,以求做到對轄區內近年來發生過的惡性刑事案件心裡有數,“不過你說的那個地方我知道,傳的挺邪乎的,就是還沒騰出功夫去看看。”
顧及到旁邊還有其他人,羅家楠朝許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外面找個人少的地方說話。許傑完全不想給腫得鞋都發緊的腳再施加任何壓力,但看羅家楠有悄悄話要說的樣子,還是撐住桌面努力將屁股從椅子上拔了起來。
倆人在樓道盡頭的窗邊站定,羅家楠壓低聲音說:“你們這,不是有什麽邪教組織吧?”
此話一出,許傑立馬明白對方為何有話不在屋裡說了。這種事兒太敏感,真要鏟出個成規模的邪教組織,從局長開始,一路往下全得擼回家——能不能幹了?
不過他對於轄區狀況算是有點信心,當即搖頭否認。
羅家楠松心道:“那就好,別回頭查來查去給你套進去。”
“這案子你們拿走查,我不摻和,有需要支援的言語一聲就成。”許傑說著嘿嘿一樂,“高雯懷孕了,我得挪功夫回家伺候老婆。”
表情一怔,羅家楠回過神抬手就捶了他一拳:“我去!行啊你小子!剛調來幾天就有了?”
“不是,過來之前就知道了,老話講得滿仨月才能往出說,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怪不得你紅了心的要調走,合轍是想老婆孩子熱炕頭。”
“那可不,再拖我都四十了,給孩子開家長會不能頂著一腦袋白頭髮去吧?”
羅家楠應和著點頭,呼了口煙念叨著:“不過這種百年不遇的案子給市局,廖副局能答應?那姐姐可不是能當甩手掌櫃的人。”
“她那我去說,主要得看陳隊的意思。”
“陳隊肯定是來者不拒。”
“瞧你這話說的。”
“有問題?”
“……”
許傑心說你要覺著沒問題那就沒問題吧,反正挨陳隊揍的人不是我。
—
祈銘來的晚,到山坳時骸骨的初檢工作已接近尾聲。那幾個法醫系的學生累得哭爹喊娘,讓高仁看了隻想笑。這就不行了?還是趁早轉專業的為好。不然真等到了實習階段累死都沒地方伸冤去。
作為主管法醫,祈銘需要挨個核對骸骨的查驗情況並審核其他人的初步發現。高仁管的那兩付沒有任何問題,他管的那兩付因為上午沒來交給了夏勇輝負責。此時翻看著夏勇輝填寫的初檢記錄表,他還真一點毛病挑不出來。
畢竟是乾過幾年臨床才轉去做的法醫,又師從鄒筱筱,不管是檢驗流程還是細致度方面,夏勇輝都比高仁剛來的時候要強得多。而且他還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四副成年人骸骨上的傷痕位置都很接近,主要分布於四肢,具體來說,是主血管的位置。這讓祈銘一下子就想到了“鬼屋”裡的血跡。如果DNA檢測證實兩個現場確有關聯,那麽這些人的死因十有八九是失血過多。
像宰殺牲畜一樣給人放血,甚至還殺了個六七歲的孩子,得是多麽殘忍的凶手?
“祈老師,你看下這個。”
接過夏勇輝遞來的、屬於五號骸骨的那片胸骨,祈銘在手裡轉著圈的看了幾遍,正想說話忽然注意到胸骨角上細小的痕跡,立時拿過放大鏡屏息凝神仔細觀察。
幾分鍾後,他給出自己的結論:“是胸骨穿刺留下的痕跡,這孩子有血液病。”
夏勇輝松了口氣似的:“我剛發現時不太確定是什麽造成的,問高仁,高仁也不能肯定,只能等你回來確認。”
能發現如此細小的痕跡,說明足夠細致。對待工作態度認真且確有潛力的人,祈銘願意毫無保留的將所掌握的知識傾囊相授:“需要注意的是,會造成這種痕跡的不光是穿刺針孔,還有可能是骨病變,但骨病變多發於成人,兒童比較罕見,故可根據此方向來做初檢判定,最終結果要通過骨細胞病理檢測來確認。”
“嗯,知道了,謝謝祈老師。”為表感謝,夏勇輝關心道:“你吃飯了沒?”
“剛在上面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祈銘感覺他有點故意和自己套近乎的意思。但說實話,即便中間不隔著個羅家楠,他也沒興趣和這人做朋友。工作歸工作,私交歸私交,就像羅家楠不喜歡杜海威,他同樣有權利拒絕與自己外激素不和的人。
補充說明一句,“外激素不和”這五個字毫無科學依據,他只是借用羅家楠說過的話。
把試圖套近乎的夏勇輝晾在一邊,祈銘轉頭喊道:“高仁,冷鏈車來了沒?可以打包往回運了。”
高仁顛顛的跑過來說:“剛聯系過了,說出城高架上有事故,堵車,可能要六點才到。”
看眼表估算過時間,祈銘確認道:“行,你一會跟車回去,今天早點休息,明天先把骸骨都清理出來,用汞溴酚藍染色光電比色做骨蛋白含量分析確認死亡時間,等我回去再出屍檢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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