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會覺得這是他留給我的珍貴的饋贈。”顧渢止不假思索的說：“在得到了比普通自然人高階一層的人生之後，就勢必要承擔他們所不能承擔之重。”他忽而轉眸，定定的凝望著盛歡的雙目，輕聲道：“故事聽到這裡，你還會覺得，我跟你是不一樣的嗎？”

　　盛歡猛地一怔。

　　顯然，他沒有料到顧渢止峰回路轉的話題指向，這番突擊令他措手不及。

　　“不止是我。”顧渢止說：“還有熊提、伍琳琅，等等等等，世界上就是有這樣的一種人，他們都有著上一輩留給他們的不可擺脫的宿命，他們注定和普通的自然人格格不入，但這也並不意味著他們就不配得到安定的生活，他們可以——報團取暖。”

　　顧渢止歪了歪頭，“你現在還覺得自己是最特殊的那個麽？”

　　盛歡陷入了沉思。

　　他費解的樣子淘氣可愛，鼓著的腮幫子讓人很想伸手去戳一戳，沒準兒能像個彩色的肥皂泡一樣“啪”的戳破，顧渢止莞爾，佯裝理解道：“沒事，所有的小朋友都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你才是小朋友呢。”盛歡說。

　　他的精神狀態顯而易見的松弛了些許，他撇撇嘴道：“真不知道你說的這些是真的還是編來騙我的，如果是後者，那你也太可怕了。”

　　“你要是覺得我是編來騙你的，你也可以編點兒東西來騙我啊。”顧渢止說：“互相騙，誰怕誰。”

　　“你也沒給我機會騙啊！”盛歡說。

　　“那我現在就給你一個機會。”顧渢止說：“唔……你為什麽會知道許念姿的目的地？”

　　盛歡：“emmmm……”

　　顧渢止：“你盡管說，我保證不當真。”

　　盛歡轉了轉眼珠。

　　他的眼眸大大的，黑白分明，琥珀色的瞳孔給人以剔透感，讓人想到那些黑夜裡靈巧又機敏的貓咪。

　　“我當然是……看見了。”他小聲說：“俗話說，眼見才為實嘛。”

　　“你看見了？”顧渢止的眉峰輕蹙，眸光炯炯然，“可那時候……許念姿應該還沒有動手。”

　　“我其實……能看見一些尚未發生的事情。”盛歡慢慢的說：“也許當下還未曾發生，但只要被我的眼睛看見了，就一定會發生。”

　　“無論時間，無論地點，無論是誰。”

　　第61章

　　時間過得飛快，像是插了鳥兒的翅膀，盛歡出院的日子很快就到來了。

　　在拔了鼻胃管之後沒多久，盛小歡那屬於年輕人的健康腸道就順利通氣，顧渢止和熊提見縫插針，當即開始給他頓頓山珍海味的安排伺候著，盛歡吃了兩天，吃的臉圓了小一圈，成天生龍活虎的竄上爬下，有事不完的勁兒，還差點兒把手腕上的石膏給砸了。

　　唯一的不足就是每晚睡覺前他都必須吞兩顆安定才肯就寢。

　　護士一開始覺得他年紀輕輕就靠這麽大劑量的安定睡覺不大妥當，但若是不給盛歡藥，他就大半夜的瞪著大眼睛死死的盯著天花板，眨都不帶眨的，讓巡回的護士分外害怕，不得不給他藥，再後來，盛歡覓得了更為行之有效的方式，他會搬個小馬扎坐在護士站，衝著值夜的護士撒嬌耍賴，一口一個“姐姐我好困哪！想睡睡不著感覺人都要枯萎了”。

　　故而盛歡出院的那天，VIP病房的護士淚灑走廊，一個個都依依不舍，搞得顧渢止和熊提都覺得他們把盛歡帶走是逆天而行人神共憤之舉。

　　顧渢止給盛歡買了兩件新衣裳，改頭換面的開心同學走到哪兒都是光彩照人，熊提去地下停車庫開車，盛歡問：“咦，伍姐怎麽沒來？”

　　“她本來是想來的，但我讓她去幫你準備入學材料了。”顧渢止慢條斯理的說。

　　盛歡：“？”

　　盛歡：“入什麽學？”

　　顧渢止：“斯賓塞啊？斯賓塞學院。”

　　“不是……”盛歡道：“你認真的？”

　　顧渢止：“？不然呢？”

　　盛歡默了兩秒，大吃一驚。

　　“不是，你那天明明說你不當真……”

　　“我說了嗎？”顧渢止裝傻：“我怎麽不記得？”

　　盛歡：“……”

　　“你為什麽這麽抵觸？”顧渢止奇道：“斯賓塞學院是多少虞城學子夢寐以求的學術天堂啊！你看看你現在的反應，再看看杜晨飛那天在校友會上的反應，沒事兒吧你。”

　　“正是因為是莘莘學子們的學術天堂……所以我才惶恐。”盛歡卑微哆嗦道：“我不配啊！”

　　“你哪兒不配了？”顧渢止道。

　　“我哪兒配了！”盛歡手足無措：“我是有家世？還是有成績？拜托我都快輟學了耶！數理化史地政通通還給老師啦！而且……而且我明年才到參加國考的歲數呢！你是不是記錯了！”

　　“聽著是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顧渢止捏著下巴沉吟道：“但那又怎麽樣呢？”

　　盛歡：“？”

　　盛歡：“？？？？”

　　顧渢止拍他的肩膀，“你放心，阿伍保證把你的個人資料捋的順順當當邏輯通暢準確零瑕疵。”

　　盛歡：“呵呵……我就是個廢品，你打算怎麽個零瑕疵？”

　　顧渢止：“你看啊，沒有家世說明你是一個不狐假虎威獨立自主的人，輟學翹考，成績單上頂多是空白，不會有不及格啊！至於年紀——你上學早嘛，問題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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