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漠北邊緣臨水的一座小城內,喜氣洋洋紅綢遍布全城。
夜天邪追著在黃沙地里打滾的赫連晉跑,「你個小兔崽子,信不信我重新弄廢你的腿!」
赫連晉做了個鬼臉,「我告訴曉姐姐去!」
夜天邪哼了一聲,「你曉姐姐馬上要成親了,肚子里還有一個小祖宗,鐵定不要你了。」
赫連晉臉色一變,小嘴一撅,哭聲立刻傳遍整條街。
知秋和竹苓從城樓上跳下,無奈地繼續每天都要做的事,給這一對老小勸架!
遠處,莫清曉疾步趕來,看著一身黃沙、兩手污泥還冒著鼻涕泡的赫連晉,心疼地拉起了他,「阿晉乖,不和這個爺爺玩了,我們走,去賣糖人兒的大嬸那裡。」
赫連晉使勁兒在莫清曉身上蹭了蹭,可憐巴巴地看著莫清曉,「曉姐姐會不會不要阿晉了,阿晉會乖乖的,阿晉會少吃一點飯,阿晉很省銀子的。」
莫清曉哭笑不得地摟住了阿晉,重重看了眼夜天邪,「夜前輩,你都教孩子什麼了?!」
夜天邪一噎,想他夜天邪縱橫江湖多少栽,誰知道被一個小孩子收拾的服服帖帖!還得哄著他給他治病!
莫清曉輕輕拍了拍阿晉的背,「走,我們玩兒去。」
赫連晉得意地做了個鬼臉,笑眯眯地往莫清曉身上湊了湊,誰知道他還沒得意多久就被一隻大手拎到了一旁,放在了知秋的肩上。
慕容徹小心翼翼地護著莫清曉,「不是說要去瞧瞧嫁衣,你就讓知秋帶他吧。」
莫清曉只好捏了捏赫連晉的小臉,笑道:「讓知秋哥哥帶你去玩兒,晚點姐姐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赫連晉懂事地點點頭,他哪敢不點頭,一旁那個大煞神大冰山隨便一眼都能讓他哆嗦。
慕容徹摟著莫清曉就要走。
夜天邪在一旁氣得不輕,「這臭小子,眼裡還有沒有我這號人了!」
慕容徹頭也沒回,悠悠道:「清蘭寺來了消息。」
「不早說?」夜天邪立刻頭也不回地跑了。
進了一家臨水的竹樓,莫清曉看到十個綉藝精湛的綉娘正在趕製嫁衣。
這些都是北均頂級的綉娘,個個都是御用的級別,看到莫清曉來了,幾個綉娘笑盈盈地迎上來,又丈量了一番尺寸。
這時候,外頭傳來了溫潤的聲音,「這裡的風景真是獨特。」
莫清曉眸子一亮,是黎深!她回頭果然看到了黎深。
「師父。」莫清曉邁步就要下台階,被慕容徹扶著緩緩走了下去。
莫清曉臉一紅,推了推慕容徹,小聲抗議道:「你趕緊去忙吧,我又不是泥做的。」
慕容徹剛要說話,河對面的林子里,莫正源提著弓箭,笑著喊道:「慕容女婿,要想娶走老夫的女兒,先過了老夫這一關!」
莫清曉暗暗擦了一把汗,這句話她已經聽了不下十遍,她嚴重懷疑她爹根本就是武癮犯了,拿慕容徹練手呢!
這些天,不是刀劍就是弓箭,連木棍都試過了。
一旁的慕容徹淡定地挽起了衣袖,和莫清曉道:「不要久站,一會兒結束了我就來接你吃飯。」
莫清曉無比同情地看著慕容徹,每次他都不敢輸不敢贏,折騰得夠嗆。
等到慕容徹離開,莫清曉走到黎深面前,急聲問道:「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真的沒事了?」
黎深點點頭,溫淺一笑,「自然沒事了,況且我是你這輩子唯一的師父,豈能不來送你出嫁?」
莫清曉淺淺笑起來,「嗯,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師父。」
黎深望著她愈加溫柔的眉眼,寬慰地說道:「看到你過得好,我很開心。」
「葯都忘記帶了,能開心到什麼時候啊?」一身紅衣的半夏騎著馬到了院子外,翻身下馬,掂著個瓷瓶走到了黎深面前。
莫清曉看著半夏,低頭一笑。
半夏看了看黎深,不好意思地低了語調,「深哥哥,你身體剛好,這葯還是帶著吧,我看你沒拿,就追了過來……」
黎深看著半夏,誠懇地道謝,「半夏,多謝。」
半夏轉過頭,撇著嘴道:「我知道嘛,深哥哥肯定還是讓我回去,我這就走。」
莫清曉攔道:「半夏姑娘慢著。」
半夏立刻停住了腳步,卻依然抹不開臉面,沒有回頭,「這天都快黑了,我不方便逗留的,莫姑娘有什麼事么?」
莫清曉笑道:「半夏姑娘還是在這裡留一陣子吧,過幾日就是我成親的日子,還要半夏姑娘給個面子。」
半夏看莫清曉這麼爽快地給了台階,這才轉過身,「這樣啊……可是……深哥哥……」
黎深搖頭一笑,對半夏道:「也是,你很少出門,這裡的景色很別緻,留下吧。」
半夏這才笑起來,「既然深哥哥都同意了,那我就留下了!」
莫清曉連忙吩咐侍女去準備屋子。
這下半夏看莫清曉也順眼了一大截,再看到屋子裡的大紅嫁衣,眼睛都看直了。
莫清曉看她喜歡,對半夏說道:「這幾個綉娘的手藝精巧,到時候我把其他沒有用得上的花樣子送給你,以後你也用得上。」
半夏連最後一點不悅都拋之腦後了,拉著莫清曉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直到莫夫人來了,半夏才依依不捨地先離開。
莫清允扶著莫夫人上了台階,擔心地問道:「娘這幾天還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莫夫人已經如同活死人一般在冰棺躺了好幾年,因為雪蓮才得以醒轉,只是臉色還異常蒼白。
但她容貌依舊明艷,美得不可方物。
望著屋子裡的莫清曉,莫夫人抹著眼淚,笑道:「看到我的曉曉要嫁人,哪裡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呢,娘受的罪都是值得的,我們一家總算是團聚了。」
莫清曉放下針線迎了過來。
莫夫人連忙喊道:「別,曉曉你有身孕,就站在那。」
莫清曉哭笑不得地走了過來,「娘,你才是大病初癒的人,我哪有那麼嬌氣?」
莫夫人緊緊握著莫清曉的手,感慨地看著她,似是怎麼都看不夠,「娘沒能看著你長大,已經是娘虧欠你了。」
莫清曉眼眶一紅,血濃於水的親情始終是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莫清允怕她們過於傷心,連忙勸道:「娘,不是說要給曉曉挑首飾的?」
莫夫人連連點頭,笑著抹了抹眼角,「真是的,我凈說掃興的話,可得讓我的曉曉風風光光嫁出去。」
正說著,莫正源的聲音傳了過來,「好!這箭射得好!」
莫夫人眉頭一擰,聲音也提高了幾度,沖著窗外河對面的靶場喊道:「莫正源,你還管不管你女兒的終身大事了!」
莫正源弓箭一扔,慌忙趕來,「夫人!夫人別動氣,這就來!這就來!」
莫清曉忍不住偷笑,卻又覺得異常溫馨。
曾經她求之不得的東西總算在歷經波折後來到她身邊,或許這是上天給她最好的結局。
外頭,知秋抱著赫連晉,赫連晉的懷裡躺著又長大了些的小白。
赫連晉笑眯眯地朝著莫夫人伸出了手,「姨,抱抱。」
莫夫人心都快融化了,抱著赫連晉坐在了躺椅上,笑眯眯地逗著赫連晉。
站在走廊里的莫清曉看著外頭的知秋和竹苓,搖頭一笑。
不知道知秋這個傻子還得傻到什麼時候,也不知道竹苓這個男裝還得穿到什麼時候。一道風聲劃過,慕容徹輕輕落在了莫清曉的身後,替她擋住了風,低聲在她耳邊道:「我們偷偷溜吧,帶你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