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的喪事很簡單,但還是妥當地辦完了。
送棺淳出宮后,夏太妃和莫清曉並排回了宮,夏太妃嘆了一聲,「以前那麼恨她,沒成想到了今日,還是恨不起來,到底人死如燈滅,死了就這麼沒了。」
莫清曉微微揚唇,「的確。」
夏太妃看向莫清曉,「倒是讓人意外,要不是你,她這喪事一定夠狼狽的。」
莫清曉搖搖頭,「你說得對,人死如燈滅,我和她又有什麼好計較的。」
夏太妃壓低了聲音問道:「我聽說梁王被貶為庶人了,是你的意思?」
莫清曉想了想,乾脆點頭。
夏太妃也是唏噓不已,「沒想到,曾經那麼風光的人,一下子就掉下來了。」
莫清曉卻是心裡明白,將梁王貶為庶人,也算是積德了。
這時候,夏太妃開口告辭,「現在宮裡也沒什麼其他的事,前幾日分封地的詔書已經下了,還要多謝你了,我看……五天後是個好日子,我打算離京了。」
莫清曉也不意外,有了好去處,又有誰願意呆在宮裡?
「好,一路平安。」夏太妃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我知道我沒資格和你說這些,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這宮裡是個吃人的地方,不管什麼情情愛愛都會被吃干抹凈,我知道皇上對你好,可是那冷宮的女子多得是受過聖寵
的。」
莫清曉腳步一頓。
夏太妃連忙開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知道你本事大,不是我們這些尋常女子能及得上的,可是……這皇宮裡,哪裡容得下情?」
莫清曉輕笑,「沒事,我都明白。」
夏太妃看她沒有生氣,這才鬆了口氣。
莫清曉沉默了片刻,看向遠處的龍興殿屋檐,雕樑畫棟奢華清貴,可是在她心裡,這些不值一提。
無論他是誰,無論他是不是北均皇帝,無論他背負了什麼經歷了什麼。
至始至終,她想要的不過一個他罷了。
她想要站在他面前,告訴他,她很想他,很想很想,很想抱著他,告訴他自己的心意。
如果他要天下,她就站在他身邊,和他並肩而立。
她沒有愛過,但這卻是她能給的所有。
莫清曉握著胸口那塊白玉,緩緩閉上了眼睛……
很快,夏太妃走了,宮裡更加冷清。
莫清曉卻突然沉寂起來,每日不過練一練字看一看書,宮門都沒出過幾趟。
這一下子把季子淵又給急壞了,不知道這姑奶奶又玩哪一出,那頭皇上那邊也是還沒消息過來,這頭又不對勁了。
就在季子淵煩惱的時候,突然郴州來了急信。
莫清曉剛踏出屋門就看到季子淵捏著信封滿頭大汗地喊道:「她怎麼樣了!說啊!」
那侍衛跪了一半,剛要說話就被季子淵拎著衣領直接提了起來,他驚駭地愣住了。
季子淵更急了。
莫清曉連忙走了過去,急聲問道:「這怎麼了?」
季子淵指了指信,皺眉慌慌張張地說道:「華陽她上山的時候摔了!」
那侍衛總算是緩過勁兒了,「回稟季大人,回稟貴妃娘娘,長公主殿下傷到了腿,大夫說要調養半個月才可以下地……」
季子淵握著拳就往門口走。
莫清曉頓時一驚,這廝想幹嘛去?!
「季子淵!」
季子淵回頭,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朝門口走去了,他也是一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莫清曉按了按額頭,在季子淵迷茫的目光下鎮定十足地開了口,「我看華陽的確是不太方便,要不然季忠良你去看看情況?就算有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季子淵乾咳了一聲,「那我真的去了?」
莫清曉哭笑不得地看著臉色異樣的季子淵,「前朝的事我不方便插手,你交代完了再走。」
季子淵轉身就往門口衝去。
等到季子淵也離開,這宮裡就真的是沉寂了不少。
莫清曉沒事就走去鳳棲殿,看看跟著竹苓練劍的霓凰郡主,知秋這幾日忙著破解一個新的地穴,飯都顧不上吃,整日盯著圖紙和筆記。
莫清曉看到知秋身邊擺著的一碗蛋炒飯,笑道:「宮裡還有這樣的好東西?」
竹苓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霓凰郡主大大咧咧地笑道:「那個蛋炒飯?我教竹苓做的,誰知道竹苓廚藝這麼高,一會兒就學會了,還做得這麼好!」
莫清曉無奈地看著鑽研圖紙以至於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知秋,這樣真的好么?這傻孩子大概是要注孤生了……
知秋總算是抬起了頭,一臉茫然,然後順勢端過了手邊的飯碗,「以後讓廚子不用給我留飯了。」
莫清曉差點笑出聲,一旁的霓凰郡主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知秋你可慘了!」
知秋一愣。
竹苓捏了捏手心的劍,不好意思地轉身跑了。
莫清曉看著霓凰郡主,兩人對視后紛紛笑到捂肚子。
正玩著,小白又竄了過來。
霓凰郡主撇著嘴裝作生氣,「你這混蛋,你主人不來你就不來看我了,還虧我每天準備小魚乾等你來呢。」
莫清曉笑著彎下腰,小白立刻跳到了她的肩上。
站直了身體,莫清曉笑道:「又重了,看來是又長大了。」
霓凰郡主伸出手指戳了戳小白的額頭,「我看你就不是貓,是狼,白眼狼!」
小白無辜的湖藍色眸子盯著莫清曉的側臉,小腦袋蹭了蹭她的側臉,可憐兮兮的小模樣立刻暖化了霓凰郡主。
沒一會兒小魚乾就擺上了,小白吃得不亦樂乎。
莫清曉笑道:「還不是被你慣壞了?」
霓凰郡主笑眯眯地親手撕著小魚乾,「在我這兒啊,小白就是最大的主子,我樂意。」
突然,吃著小魚乾的小白倏地跳到了莫清曉的懷裡,莫清曉已經大概熟悉他的習性了,「大概是有人來了。」
果然,沒一會兒外頭就響起了通報聲,「二位娘娘,東賢王府來了人。」
霓凰郡主一聽東賢王府來了人,立刻蔫了,「又來了……」
莫清曉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
霓凰郡主可憐巴巴地看著她,「那你答應我,明天也帶小白來玩兒,不然……不然我就親自殺過去了!」
莫清曉被她逗笑了,「好。」
出了鳳棲殿,莫清曉摸了摸小白的頭,卻發覺小白緊緊繃著身體,莫清曉眼眸微轉,大概知道身後有人跟著了。
而且如果是暗衛,小白是不會有這樣的反應的。
這麼想著,莫清曉提高了警覺,一會兒快一會兒慢地想要先甩開這個人。
可身後的人像是影子一樣緊緊跟著,輕功極其高。快到人流眾多的宮道前,後面的人總算是忍不住了,落地后伸手就朝著莫清曉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