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淵看了眼詔書,驚愕地抬起了頭,「皇上要讓公主去秋太傅府上?」
慕容徹緩緩點頭,「秋太傅是幾朝的帝師了,當得起教導華陽。」
季子淵腦子裡瞬間亂了起來,本來是來求個旨意將華陽公主送去哪裡避一避災的。
誰知道皇上已經有了決斷,還要把人送去秋太傅府上。
秋太傅是何許人也,他是三朝帝師,幾年前告老還鄉后再也沒插手朝野,可是他的門生遍天下,貴族皇室也要給他幾分面子。
讓華陽公主去秋太傅那裡……會不會有點太誇張了?
「皇上怎麼會突然決定讓公主去太傅府上?」季子淵臉上滿是驚愕和擔憂。
慕容徹沉默了良久,然後開口道:「華陽的性子需要磨一磨,況且……」
片刻的沉默,慕容徹淡淡道:「以後你自然會明白,這次護送華陽的事就交給你了,不得有誤。」
季子淵也沒時間擔憂其他了,他現在最頭痛的就是怎麼把華陽公主哄到千里迢迢的太傅府去……
看著季子淵的背影,慕容徹垂下了眼帘,這是一條足夠翻天覆地的路,而他,已經開始鋪了。
千秋殿內,華陽公主一看到詔書就傻了眼,「不可能!皇兄怎麼會把我送去這裡?」
季子淵搖搖頭,「這是皇上的意思……」
話還沒說完,華陽公主拿著詔書就衝去了御書房。
看到華陽公主,慕容徹並不覺得意外,他緩緩放下了手裡的摺子。
「皇兄,我不走。」華陽公主簡單直接地將手裡的詔書按在了桌上。
慕容徹緩緩抬起了眸子,「朕已經決定了。」
華陽公主蹙緊了眉,「皇兄……」
「朕記得,你曾經偷藏了不少的藏書樓的藏書,除了國典,還有兵書。」
慕容徹說著,一雙深邃的眸子盯著華陽公主,「那些書大部分都是出自秋太傅及其門生之手。」
華陽公主珉起了唇,「可是……可我……」
慕容徹微微勾起了唇,「並沒有什麼不可以。」
華陽公主恍惚了一瞬,「以前我覺得自己是女兒身,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裝瘋賣傻躲過宮裡的暗箭,那些書,我也早就毀了。」
慕容徹起身,「華陽,你不比任何男子差,只是這些年一直隱藏自己。」
華陽公主後退了一步,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搖頭道:「可是……我……我怎麼能染指這些?後宮不得干政!」
慕容徹走到了她面前,「你將自己放在後宮,那你就永遠走不出這個桎梏。」
華陽公主更震驚地張開了嘴,始終沒說出話來。
慕容徹從衣袖中拿出一塊玉佩,「帶著玉佩和詔書,去太傅府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秋太傅一向愛才,詔書也只能保證你進門,能不能學到想學的,還要看你自己。」
華陽公主雙手微微顫抖,面容褪去了往日里的放縱和倨傲,她從未有過的嚴肅,「皇兄……你真的願意讓我去?」
慕容徹點頭,「朕已經決定了。」
華陽公主蹙緊了眉,她後退了一大步,拱手行了大禮。
沉默中,慕容徹扶起了她,「去準備行李吧,可能會去很久。」
華陽公主含淚,點了點頭,然後擔心地問道:「皇兄,我很擔心曉曉……」
慕容徹垂下了眼帘,聲音卻是異常堅定,「不管她變成什麼模樣,不管她記不記得,朕都不會放棄她,說好了的一世,少一個時辰也不夠。」
華陽公主咬住了唇,她曾經以為她皇兄像刀劍一樣,冷硬而冰寒肅殺,沒想到遇上了他的劫數,始終是在劫難逃。
低下了頭,她說道:「這次聖醫宗的人會來,興許會有辦法治好國師,到時候就明白曉曉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慕容徹點頭,「就算治不好,朕也會一直陪著她。」
華陽公主咬了咬唇,躬身行禮退下。
總有一天,她也能為北均江山盡一份力,哪怕微薄,她也會不遺餘力。
華陽公主悄悄離開了京都,對外則是宣稱華陽公主遠赴皇陵為國祈福。
季子淵親自相送,一直送到了千里迢迢的郴州,任華陽公主趕也趕不走。
華陽公主跳下了馬車,一臉不悅和埋怨,「季子淵,你是不是非要看我被秋家的人刁難這樣的好戲?」
季子淵連連搖頭,滿臉無辜,「臣可是忠良之後……」
華陽公主直接動手劈向了他,季子淵看她終於恢復了生動,暗暗鬆了一口氣,故意裝作站不穩跌下了馬背。
華陽公主雙手叉腰笑了起來,「行不行啊你。」
季子淵側身一翻已經站穩了,「馬上前面就是郴州了,我將郴州的影衛據點告訴你,到時候你通過他們和京都聯絡,還有你的鋪子,包括江南的那些,我會固定派人送來賬本。」
華陽公主心裡莫名地不自在起來,她扁著個嘴,嘟囔道:「季子淵,你行不行啊,越來越羅嗦了。」
季子淵也不在意,利落地翻身上馬,笑了笑后就抽起了馬鞭,「追上我,再告訴你一件事!」
華陽公主看他挑釁,立刻扯過韁繩,「你等著!這回要你心服口服!」
千里之外的京都,聖醫宗的人也到了。
來人是聖醫宗的雲夫人,這樣的誠意倒是讓各國都思索起聖醫宗的意思。
聖醫宗作為有利於諸國之外的三大組織之一,向來是步步為營,維持地位的。
不過聖醫宗的宗主重病在床,大勢已去,再加上嫡長子也是剩下半條命吊著,反倒是一個從不被人看好的孱弱次子漸漸恢復了健康,還聰慧有餘。
現在雲夫人的態度也就代表了聖醫宗的態度。
慕容徹親自在正殿接見了雲夫人,正式坐實了外界的猜想。
一番措辭后,雲夫人笑道:「能否和皇上說一些其他的事。」
慕容徹會意,遣散了眾人。
雲夫人這才開了口,「我要見上回那位莫姑娘。」
慕容徹遲疑了一瞬,隨後還是點了頭。
龍興殿的東偏殿,莫清曉越發地消瘦了,她坐在一株綴滿梨花的樹下,目光空洞地看著前方。
雲夫人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麼一個場景。
面容沒有變化,可是這人卻好像是換了個人,她想到剛剛慕容徹說的話,嘆息了一聲。
「跟我來的幾位長老去天牢了,晚些讓他們來瞧瞧莫姑娘的病。」
慕容徹看著樹下日漸消瘦的莫清曉,心疼地移開了視線,他寧願看到她和他爭和他吵,甚至是和他動手,他也不願意見她這個模樣。
等到慕容徹離開,雲夫人帶著一個低頭不語的丫鬟進了院子。
六喜得了吩咐,帶著一眾宮人撤下了。
雲夫人試探地開口道:「莫姑娘?」
莫清曉沒有抬頭,「如果是來勸我的,不必開口了。」
雲夫人搖了搖頭,很是為難地看著一旁低著頭的丫鬟,「看來莫姑娘真的是忘了……這件事只怕……」那丫鬟死死地咬住唇,居然徑直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