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允臉色大變，他怒視著黎深，「我根本不相信這些騙人的把戲！我娘是被南昭所害才成了活死人，這一點我銘刻於心，我不會允許曉曉也出事！」

黎深看著莫清允，片刻后他開口道：「我將曉曉帶到了這裡，是希望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盡我所能保護她不受傷害。」

莫清允遲疑地看向黎深，「你為什麼不帶著曉曉回去領命？完不成任務，你怎麼復命？」

黎深搖了搖頭，清淺地開口道：「我已經放棄了一切權勢，就算被南昭終生追殺，我也無怨無悔。」

莫清允不敢置信地看著黎深，「為什麼……」

黎深緩緩地站起身，輕輕一笑，「我一直不知道我是活著還是死了，直到我遇到了曉曉，我對她的感情與佔有無關，我想要保護她，想要她歡喜，哪怕用命去換。」

莫清允躬身行了一禮，「黎先生，多謝。」

黎深搖頭，「這也只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你莫家無關，我知道你潛伏在鬼門，也知道你如今手握鬼門大權，現在找你來，也是希望你能出手。」

莫清允蹙起了眉，「我想先見一見曉曉。」

黎深點了點頭，又說道：「我讓她暫時忘了一切，你去見一見她吧。」

莫清允再次道謝，「黎先生大恩，我莫家沒齒難忘！」

這時候，莫清曉怔怔地站在門口，「師父，來客人了？」

門被推開，莫清允看著門口這個簡單束髮一身紅衣的女子，心底一陣酸澀。

他握了握拳，隨後小心翼翼地喚道：「曉曉，是哥哥來了……」

莫清曉後退了一步，然後求救一般地將目光落在了黎深的身上，「師父！」

黎深走了過來，淺笑道：「曉曉，這是你的哥哥。」

莫清允紅了眼眶，「曉曉，對不起，哥哥來晚了。」

莫清曉站在原地，被莫清允抱在了懷裡，她感覺到了一絲暖意，「哥哥……哥哥？」

一陣天，莫清允都陪著莫清曉，像個孩子一般玩鬧。

他從小便出了莫府，為了混進鬼門捱過一道道的酷刑逼訓，從此明面就替鬼門賣命。

為了莫家的安危，這麼多年他從未踏進過莫府一步。

直到得知他的妹妹要被送進宮沖喜。

可那一夜，他去晚了。

從此他再沒了莫清曉的音訊。

直到再次遇見，看到冷冽倔強的莫清曉，他心裡滿是痛苦，對她，他虧欠太多。

「真好，我有哥哥了。」莫清曉歪過頭看著身邊的莫清允。

莫清允心中一酸，「我來晚了，對不起，曉曉。」

莫清曉搖搖頭，鄭重地笑道：「我有哥哥了，我很開心。」

說著，莫清曉指了指翻騰起水花的小溪，兩眼發亮，「有魚！」

沒一會兒，莫清允和莫清曉脫了鞋襪一左一右地抓起了魚。

「在那邊！」莫清曉手指一指。

莫清允身形極快地跳到了一塊石頭上，手裡的樹枝戳中了一條肥美的大魚。

莫清曉拍手叫好，笑道：「今天有烤魚吃了！」

看著簡單純粹的莫清曉，莫清允會心一笑，「你開心，哥哥就很開心。」

入夜，炊煙緩緩升起。

烤架上，被處理乾淨的魚已經變得焦香。

莫清允用小刀割下了烤熟的魚肉，遞到了莫清曉的碟子里。

莫清曉笑眯眯地吃起來。

遠處，黎深和無羨靜靜地站在河邊。

無羨擔憂地說道：「主子，沒有消息，我總覺得不妥，太平靜了，太反常了……」

黎深擰起了眉，「小心行事，我們在這裡並不能保證絕對安全，你將馬車備好，隨時準備離開。」

無羨連連點頭，「知道了，還有，主子，莫清允真能幫得了我們？」

黎深看了眼火堆旁照顧莫清曉的莫清允，「他會的，他也可以做到，鬼門雖然一向是江湖中人眼裡的旁門左道，可是鬼門根基深遠，勢力範圍極廣，用鬼門牽制住南昭，在引出他們……」

無羨還是覺得不妥，「主子，那些人不會相信的！」

半晌，黎深緩緩開口，「我就是最好的誘餌。」

無羨大驚失色，「主子！主子不能這麼做！」

黎深按住了無羨的肩，清淺一笑，「無羨，你和我不同，你還有解脫的可能，而我……已經沒有機會了。」

「主子……」無羨重重咬牙，「一定還會有其他的辦法！」

黎深搖了搖頭，「你和我都很清楚，我會儘力在那之前處理好一切事務，不讓你難辦。」

無羨重重搖頭，「主子！」

「別說了無羨，這是最好的機會，否則我也成為終日見不得光的怪物，困死在黑暗裡，生不如死。」

說著，黎深垂下了眼帘，掩住了眸中的涼薄和無奈。

而火堆旁，莫清曉睜著清亮的眸子看向莫清允，「哥哥，爹娘呢？」

莫清允握緊了拳，將莫清曉攬在了懷裡，他鄭重開口，「曉曉，爹和娘親都在等著我們，總有一天我們會一家重聚。」

莫清曉翹起了嘴角，笑著點點頭，「好，說好了的。」

兩天後，莫清允和黎深再次來到了茶舍。

聽完黎深的計劃，莫清允擰緊了眉頭，「這太過犯險。」

黎深搖頭，「這是最好的機會。」

「可是我沒有足夠的籌碼當誘餌。」莫清允為難地抬起了頭。

黎深抬起了澄澈的眸子，「最好的誘餌就是我。」

莫清允驚愕地看著黎深，「不行。」

黎深搖了搖頭，「如果不這麼做，是瞞不了多久的，你我無法護住曉曉。」

良久的沉默后，莫清允站起身，再次躬身行了大禮，「黎先生，我替莫家謝您大恩。」

黎深緩緩搖頭，「我只希望她平安、歡喜。」

和莫清曉告別後，莫清允快速地離開了山村。

黎深彎下腰，看著一臉不舍的莫清曉，「曉曉，還會再見的。」

莫清曉拉住了黎深的衣袖，「師父，你也會離開我么？」

黎深怔了片刻，然後笑道：「就算師父離開曉曉，也是記掛著曉曉的。」

莫清曉蹙起了眉，害怕地攥緊了他的衣袖，「不行。」

黎深心底一緊，臉上卻依然是平靜淡然，他輕輕拍了拍莫清曉的背，「好，師父答應你，不離開。」

夜色瀰漫，莫清曉坐在小几后抄著醫書，一旁，黎深替她研著磨。

這時候，門口的無羨悶哼了一聲，倒地的聲音讓黎深警覺地護在了莫清曉的身前。

這時候門被推開，一個戴著草帽動作不羈的老者叼著根狗尾巴草進了門。

「藏得夠嚴實，讓老夫好找。」

黎深拍了拍莫清曉的肩，笑道：「沒事，是個遠道而來的客人，曉曉先去廚房瞧瞧魚湯好了沒。」看著完全陌生、像是換了個人的莫清曉，夜天邪獃獃地瞪大了眼睛，「這丫頭……中了什麼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