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曉沒有伸出手，直接跳上了那條路，「你都走在前面了，我有什麼不敢？」
容均收回手的時候，眼帘一垂，一瞬間溢著失落。
莫清曉抬眸，「還走不走？」
容均片刻間已經恢復了神態，含笑往前走去。
莫清曉跟在後面，越走越冷，感覺空氣都略有些稀薄了。
容均停下腳步，斜倚著石壁，脫下了披風，將披風給莫清曉圍上了，「冷么？」
莫清曉抿著唇，她哪裡知道要上山，而且是這一面背陰的，想想就知道氣溫有多低了。
「你傷還沒好，披風還是給你吧。」莫清曉伸手就要脫下披風。
容均按住了她的手，挑著眉道：「曉曉這麼擔心我？」
莫清曉瞪了他一眼，「跟你說認真的。」
容均按住她的手，「我不冷，你要是脫了，一會兒就受不住了，前面更冷。」
莫清曉心裡一凜，覆在她手背上的那隻手掌，溫度比上次碰到她的時候還要低。
容均拉住了她的手腕，笑道：「可要抓緊了，好不容易逮住一個願意陪我上來的。」
莫清曉撇了撇嘴，看著容均淺青色的衣角，「我可沒說我願意。」
容均笑了起來，「賊船易上不易下。」
走了小半個時辰，容均腳步停住了。
莫清曉喘著氣，臉頰也通紅一片，可這時候她也愣住了。
「下雪了……」她看著眼前紛紛揚揚灑下來的雪花，睜大了眸子。
莫清曉這才發覺，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要一年了，可她還沒有見過一場雪。
容均拉著她繼續往前走，因著積雪厚了，速度也越來越慢了。
莫清曉艱難地移著步子，眼眸中透著的卻是新奇和激動。
她第一次見到這樣大的雪，直接鋪蓋下來，染白了一切，好像這世上所有的東西都不堪一擊。
然而，雪花又分明是脆弱柔軟的……
上了山頂的平台，莫清曉看著一望無垠的雪景，愣在了原地。
她伸出手心，看著落在手心的雪花轉瞬都化成了水。
一旁，容均伸出手，手心的幾片雪花越積越多，沒有融化。
莫清曉看著他的手心，蹙起了眉，眼帘微垂，「你的病很嚴重？」
容均翻過手心，將雪花灑落，隨後輕輕一笑，「怕什麼？不會死的。」
莫清曉知道她的醫術也抵不過容均，沉默了片刻沒有說話。
「想什麼呢？帶你來是陪我找樂子的，你這模樣倒像是給我找不自在的。」容均說著，邪氣一笑，接了一手的雪直接按在了莫清曉臉上。
莫清曉瞬間就炸了，「容均！」
她抓起地上一把雪就追了上去……
等到都跑不動了，兩人隨意地躺在了雪地上。
莫清曉看著閉著眼睛，任由雪花落在紅撲撲的臉頰上，一種從沒有過的放縱和恣意讓她會心一笑。
一旁，容均撐起手臂支起了下巴，欣賞著身邊的美景，雪花紛揚下，美人如玉，又像是和雪景融為一體。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替她拂去睫毛上的雪花。
莫清曉察覺到了，瞬間睜開了眼睛，誰知道那雪花直接落在了眼睛里。
她靜靜閉上了眼睛，伸手就要去揉眼睛。
容均握住了她的手腕，輕笑道：「別怕……」
只過了一瞬，雪花就融成了雪水，莫清曉睜開眸子，瞪著容均，「誰怕了？」
容均鄭重回道：「好，我怕。」
「這還差不多。」莫清曉盤腿坐在他身邊，問道：「這條小路看起來沒人來過，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容均勾唇一笑，反身躺了回去，閉上了眼睛，任由雪花落在臉上。
「這裡安靜。」
莫清曉捏著落在她身邊的雪，「那你還帶我來，不怕破壞了你的安靜？」
容均驀地睜開了眸子，眸中閃過一絲寵溺，「那曉曉喜歡嗎？」
莫清曉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站起來走到了崖邊，看著紛紛揚揚的雪片飄落谷底。
「我第一次看見雪是在沒人的街道，那天家家戶戶都要團圓，大紅燈籠掛得滿街都是，我就遊盪在街上，不知道應該去哪裡。」莫清曉伸出了手，緩緩道：「突然，下雪了，就像這樣的雪，從天上倒下來一樣，我走在橋上，閉上眼睛望著天，就這麼看了大半夜，覺得自己就像是和這世界有了千絲萬縷的關係，不是一個孤零零在飄蕩
的孤魂野鬼。」
咯吱的踏雪聲傳來，莫清曉看到容均已經站在她身邊了。
容均伸手替她拂去了發間的雪花，眸中的溫柔如同純粹的雪花，「這裡送給曉曉，可好？」
莫清曉笑著搖頭，「我可收不起。」
容均拉住了要走的莫清曉，眼眸也沉靜下來，「如果這世上除了你之外再沒有人能受得起呢？」
莫清曉看著難得嚴肅的容均，有點局促，她躲閃著後退了一步，「你一定要和我開玩笑下去？時候不早了，我也該下去了……」
容均看著倉皇要逃的莫清曉，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眸中的情緒。
沉默著下了山，莫清曉脫下了披風放在石桌上，看了眼身後不緊不慢跟著的容均，「我先走了。」
容均從容地拿起桌上的披風，似乎還在眷戀那一點留存的餘溫。
很快，一個人影落在隱蔽處，「主子恕罪，還沒有消息。」
容均抿著唇，動作優雅自然地披上了披風，似乎完全不為所動，「不用心急，反正現在我也沒空開殺戒……」
這時候，莫清曉已經回到了院子里。
季子淵看到莫清曉一身濕漉漉的回來，嚇了一大跳，「我的姑奶奶！這是怎麼了！掉溝里了？」
莫清曉白了他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
季子淵嘴一癟，「合著誰還能讓狗吐出象牙？」
莫清曉重重看了眼季子淵，「你有意見？」
季子淵扁嘴一笑，「哪裡敢，臣乃忠良之後啊！」
莫清曉把弓一放，看了圈也沒找到人，「華陽公主呢？」
季子淵摸了摸頭，「誒？我剛想問，你回來的時候沒碰見華陽公主？她說去找你了啊！」
莫清曉搖了搖頭，然後一拍額頭，「她怎麼出去了？我剛剛回來的路上還碰見那個凝煙了，不會撞上吧？」
季子淵訕訕一笑，「不會有這麼巧吧？」
莫清曉白他一眼，「還不趕緊和我去找，萬一華陽公主大開殺戒，我們還不得是從犯？」季子淵追了上去，嘴裡嘟囔著，「殺就殺了唄，就是不知道那個小祖宗懂不懂毀屍滅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