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殿外，紅綢跪在地上抱住了暈倒的柳楚楚，不停地哭喊。

「太後娘娘饒了小姐！饒了我們小姐吧！我們小姐不是故意要得罪太後娘娘的！」

暈過去的柳楚楚已經快要濕透了，蒼白的小臉在雨水的襯托下更加顯得柔弱無依。

從內殿趕來的莫清曉眉頭皺了皺，這兩人不是走了么？怎麼又在門口跪著了？

連自己都看得出昏君對這柳楚楚很不一般，怎麼這個時候都沒人來幫忙？

連翹替莫清曉打著傘，哼了一聲，「活該！」

看著一身狼狽的主僕二人，莫清曉卻眉頭跳了跳，「秦嬤嬤，先讓人把她扶去偏殿，去請太醫。」

倒不是她聖母心，只是她們在自己的殿門口出事，只怕這筆賬會扣在自己頭上，自己暫時還不想得罪那個昏君。

看著淅淅瀝瀝的雨絲，莫清曉心裡有陣不好的預感。

秦嬤嬤一時半會人也找不到別人，只好上前去要扶起柳楚楚。

可還不等她碰到柳楚楚的衣角，紅綢一把拉住了秦嬤嬤，暗中使了巧勁兒后就著秦嬤嬤的手就摔在了地上。

「太後娘娘饒命！奴婢願意替小姐受罰！」

莫清曉也煩了，「你胡說什麼？！來人！」

「放肆！」

冷冽低沉的聲音響起。

莫清曉心裡咯噔了一聲。

紅綢這時候哭得更起勁了，主僕二人依偎在一起淋著雨，這場景簡直就是極悲慘。

顯得披著披風打著雨傘的莫清曉更加可惡了幾分。

萬福也不敢輕易去扶柳楚楚，只好是讓一個宮女去給柳楚楚打了傘。

紅綢跪行到慕容徹腳邊，哭道：「求求皇上了！讓奴婢替小姐受罰，小姐身子弱，她受不住啊……」

望著慕容徹瞥來的目光，莫清曉眉頭一蹙，暗道不好。

慕容徹瞥了眼秦嬤嬤，「來人，將這個刁奴送去慎刑司，杖責二十！」

慕容徹長腿一邁，走到莫清曉面前，「朕警告過你，別再在朕的面前耍花招。」

「你憑什麼罰我的人！」莫清曉也惱了，她做什麼了？就因為柳楚楚躺在自己面前，這一切就成了自己做的了？

她沒有避讓，抬眸對上了慕容徹的目光，冷聲道：「還要我說多少次，我對你的小情人沒有興趣！」

「不知死活。」慕容徹伸手攥住了莫清曉的衣襟。

被他這麼一拎莫清曉幾乎快要窒息了，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動手，如果真的激怒了這個昏君，恐怕自己和身邊的人都吃不了什麼好果子。

莫清曉臉色潮紅起來，一張明艷絕色的臉龐顯得更加魅惑，她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我沒有做的事絕不會認。」

這時候秦嬤嬤站出來躬身道：「是奴婢衝撞了柳姑娘，奴婢願意受罰。」

莫清曉掙紮起來要掙脫開慕容徹的桎梏，沒有遮擋，冰涼的雨點砸在臉上，她怒聲道：「我不允許！」

慕容徹狠厲地扳起了她的下巴，冰涼的語調比雨水還要冷冽，「朕不想再聽你說，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再接近楚楚。」

說完慕容徹猛地一甩手，將莫清曉摔在了一旁的牆上。

萬福忙派人將秦嬤嬤帶走。

莫清曉衝上前拉住了秦嬤嬤，她說過會護著身邊的人，她向來說到做到！

秦嬤嬤暗暗對著莫清曉搖了搖頭，「娘娘，奴婢不礙事。」

慕容徹看也不看莫清曉，「再攔，朕就處死她。」

「你敢？！」莫清曉這一聲落下后眾人都屏住了呼吸。

慕容徹的手段凌厲狠厲，什麼人敢在他面前吼？

「娘娘！」連翹連忙扶住了莫清曉。

剛剛一撞莫清曉一陣氣血翻湧，嘴角也溢出了湧上來的血。

她用手背快速地擦去了血跡，在這些人面前，她不想也不甘心示弱。

慕容徹臉色也沉了下來，「你以為朕不敢？」

秦嬤嬤執著地跪了下來，「奴婢願意受罰。」

莫清曉明白了如今的局勢，自己根本救不了任何人，在權勢面前，自己如何草芥螻蟻，可以輕易被踐踏！

她鬆開了手，卻緊緊咬緊了牙關，她要記得現在的羞辱！

莫清曉望著抱起地上柳楚楚的慕容徹，朗聲道：「皇上最好帶著她離我的千秋殿遠一點，不然下一次我還是饒不了她！」

慕容徹轉身，寒若冰霜的面容讓周圍的氣壓都彷彿驟減。

他望著莫清曉倔強地不肯低頭的模樣，冷道：「朕一會兒再來收拾你。」

而此時縮在慕容徹懷中的柳楚楚卻是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她以為皇上會大發雷霆甚至當場處置了這個廢物太后呢！

想當年她就這麼做過，當時皇上可是毫不猶豫地親手殺了封州刺史啊。

這是怎麼了？難道……

柳楚楚眼眸微睜，正好將莫清曉冷艷的模樣收進了眼底，她緊緊攥緊了手心。

等到人都走了，千秋殿門口才算是安靜下來，幾個宮人都嚇得不敢大聲喘氣。

莫清曉扯了扯被慕容徹弄亂的衣襟，眸中閃過一絲冷冽，看來自己是被柳楚楚算計了。

連翹氣得白了臉，「娘娘！那個賤人真是可惡！居然使苦肉計來害娘娘！娘娘怎麼能……怎麼能認了呢？」

莫清曉心裡微沉，她苦笑道：「苦肉計……正是因為她知道這招有效才敢這麼做。」

正因為昏君無條件地相信她，所以哪怕自己就是沒有碰過她一根手指頭，只要柳楚楚說是自己傷了她，那麼兇手就是自己。

這一局，無關乎手段和計謀，從一開始自己就輸了。

莫清曉忍著背上的痛意，煩躁地轉身往裡走去，「走吧，把殿門關緊了，別再放狗進來吵著我了。」

很快，秦嬤嬤就被人送了回來，二十板下去，身後都血跡模糊了。

莫清曉握著拳走進了秦嬤嬤的屋子。

秦嬤嬤見她進來，驚得就要起身，莫清曉一把按住了她，「這次是我食言了，我沒有能夠護住嬤嬤。」

秦嬤嬤囁嚅著唇，半晌后輕嘆了一聲，「奴婢沒事。」

莫清曉讓連翹來按住了秦嬤嬤，親自用小刀割開了秦嬤嬤的衣衫。

莫清曉蹙了蹙眉頭，「連翹，你去把握屋子裡頭梳妝台上的紅色木匣拿來。」

「娘娘，那些都是國師送來給您的上等傷葯，怎麼能……」連翹心裡一驚，手上的動作也僵住了。

莫清曉順勢接過了她手裡的紗布，動作純熟地替秦嬤嬤擦拭著血跡，「快去拿，既然是葯，那就是用來救人的，不然也就是廢物一堆而已。」

連翹心裡一暖，「多謝娘娘。」

秦嬤嬤聽到要給自己用藥就嚇得要起身，這會子聽到莫清曉要為她處理傷口，連忙道：「奴婢當不得。」

莫清曉將她扶起正色道：「我答應過會護你們周全。」

秦嬤嬤忍著痛道：「多謝太後娘娘。」

起初也不過是覺得職責所在，對這個年紀小小的太后並未有敬佩。可這幾次的事情之後她願意真心誠服。

上完葯，莫清曉靜靜地站在了迴廊，目光陰沉地盯著殿門。

這一次，是秦嬤嬤替自己受了罰，下一次呢？

突然想到那昏君走時甩下的那句「一會兒再來收拾你」，她嘲諷一笑。

溫香軟玉在懷，恐怕今日是來不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