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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老公是奸雄 - 第177章字體大小: A+
     
    第 177 章

      冬月, 天寒地凍,素裹銀妝,蘇府內卻熱鬧非常。

      掛著大紅燈籠的院落前,臘梅染枝,丫鬟婆子忙忙碌碌的端著手裡的漆盤來回穿梭在迴廊小徑內。大喜的紅綾隨風飛舞,飄帶喜燭梅香。

      今日是蘇府雙喜臨門的大日子。

      蘇府門前車水馬龍,前來道賀的人足足擠佔了一條街。

      蘇欽順穿著新制的襖袍站在府門口迎客,身旁的王姚玉牽著手裡的小娃娃嬉嬉鬧鬧的笑的厲害。

      「看看你, 這麼冷的天, 大氅呢?」蘇欽順轉頭看了一眼只套著一件松花襖裙的王姚玉, 無奈的將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來替王姚玉披在身上。

      「不要。」王姚玉嫌棄的一揮手,那大氅就掉在了地上。

      蘇欽順也不惱,只彎腰將那大氅撿了起來,然後朝著王姚玉繃起一張臉,「不披大氅就回去。」

      王姚玉雖腦子不大清楚了, 但對板起臉的蘇欽順還是怕的,她胡亂的披上了大氅, 然後趕緊牽著小娃娃跑遠了。

      老婆子隨在王姚玉身後,緊緊盯著。

      蘇欽順嘆出一口氣,轉頭看向那躲在大門後頭的蘇惠德,朝著她揮了揮手。「四姐兒,去找你二姐姐去。」

      蘇惠德看了一眼蘇欽順, 朝著他攤手。

      蘇欽順從寬袖暗袋內取出一袋糖果子遞給蘇惠德,蘇惠德歡歡喜喜的去了。

      雪越落越大, 窸窸窣窣的並不停歇,積聚在屋簷石板上,放眼望去皆是素白一片,這應當是近幾年下的最大的一場雪了。

      「娘娘,這是陰姑娘的院子。」平梅領著蘇阮往陰香安的院落內走去。

      蘇阮穿著一身緋紅襖裙,身披大氅,手裡牽著一個奶娃娃。奶娃娃剛剛會走路,穿著棗紅色的小襖子跌跌撞撞的跟在蘇阮身旁,小手裡抓著一塊奶酥,兩顆門牙嵌在奶酥上啃得起勁。

      院子裡頭的丫鬟婆子大多不識蘇阮,但在瞧見她身後隨著的幾個宮娥後也知這定然不是一個普通的夫人,便趕緊伏跪叩首。

      蘇阮幫小太子把腦袋上的氈帽帶正,然後牽著人往正屋內去。

      院落裡頭的雪堆積起來,大致有一尺高厚,蘇阮蹙眉道:「這雪怎的也沒人鏟乾淨?」

      「娘娘,是陰姑娘說要留著的。」有老嬤嬤急匆匆的過來行禮,生恐這些不懂規矩的丫鬟婆子衝撞了貴人。

      聽到老嬤嬤的話,蘇阮頓了頓神然後點頭道:「本宮倒是忘了,陰姑娘最喜這些風花雪月的韻事。」

      說完,蘇阮牽著小太子入內。

      正屋裡頭燒著炭盆,厚氈覆在門窗上,將整間屋子燒的暖融融的。淡香裊裊,羅榻綠梅,梳妝台前,陰香安正在由喜婆梳髮。

      穿著一身大紅喜服的陰香安長發及腰,寬袖半挽起,露出一雙素白手掌,手捧書籍,正在慢條斯理的翻著書頁,神情閒適異常,就似今日要出嫁的人不是她一般。

      「娘……」小太子看中了那擺置在圓桌上的糕食,墊著腳尖要去拿,被蘇阮推著小腦袋給撇到了旁邊。

      「別動,這可不是你能吃的。」主屋內有些悶熱,蘇阮給小太子把腦袋上的氈帽給褪了下來。

      小太子的頭髮還未長出多少,軟綿綿的搭在腦袋上有些泛黃,更是襯得膚白圓潤了幾分。小太子的眉眼與蘇阮有三分相似,眼尾上鉤,細長的睫毛輕眨,一雙眼濕漉漉黑烏烏的透著水漬。

      「來,吃吧。」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的陰香安取了一塊喜餅遞給小太子,然後恭恭敬敬的朝著蘇阮行禮道:「給皇后娘娘請安。」

      「不必多禮,起來吧。」蘇阮將陰香安扶起,然後笑著讓平梅把自個兒備好的禮送過來。「這是我特意從宮裡頭的藏書閣內挑出的幾本書,我覺得比起那些珠釵首飾,你應該更喜歡這些東西。」

      「多謝皇后娘娘。」陰香安伸手接過,略微翻了翻後笑著與蘇阮道:「皇后娘娘挑的書正合我口味。」

      「喜歡便好。」蘇阮提裙落坐,幫小太子擦了擦臉上沾著的喜餅屑。

      小太子仰頭盯著陰香安瞧,奶聲奶氣的喊道:「妹妹……」

      「喚什麼妹妹,這是你大舅母。」蘇阮伸手叩了叩小太子的腦袋。

      小太子顛著圓滾滾的小身子往後退了退,然後顛顛撞撞的站穩。

      「妹妹。」小太子仰頭,鍥而不捨的喊著,蘇阮無奈與陰香安解釋道:「這小東西還在學說話,只會喊妹妹。」

      蘇阮剛剛說完,小太子就指著剛剛鑽進屋子裡的蘇惠德喊道:「妹妹。」

      渾身是雪的蘇惠德朝著小太子眨了眨眼,然後伸手從袋子裡頭掏出一顆糖果子遞給小太子。

      小太子把糖果子含進嘴裡,蘇惠德伸手從小太子手裡掰了半塊喜餅。

      「哇啊啊……」看了一眼自己缺失了一大半的喜餅,小太子怔愣片刻後嚎啕大哭。

      「哎呦,行了。」蘇阮嫌棄的用氈帽把小太子的臉給捂上。

      小太子嚎啕大哭的聲音一瞬沉靜下來,他笨手笨腳的掀開臉上的氈帽朝著蘇阮的方向衝過去,然後蹭著她的膝蓋亂撞。

      蘇阮把小太子抱到懷裡,然後又牽過蘇惠德。

      平梅上前,幫蘇惠德把身上的落雪都給拍去了,然後又捧了個手爐過來給她捂著。

      「讓大嫂見笑了,這小東西壞的很,裝哭厲害著呢。」把兩個小東西拘在身邊,蘇阮接過平梅遞來的一碗熱茶。

      陰香安讓丫鬟將手裡的書籍放好,然後笑著吩咐道:「去端三碗溫奶來吧。」

      「是。」丫鬟應了一聲,躬身退下。

      蘇阮捧著茶碗的手一頓,然後面頰微紅的把茶碗放回原處。

      丫鬟端來三碗溫奶,小太子一碗,蘇惠德一碗,蘇阮一碗。

      三人排排坐在圓桌旁,捧著手裡熱滾滾的溫奶吃的舒暢。

      「姑娘,這吉時要到了。」喜婆從外頭進來,看到還未穿戴好的陰香安趕緊催促。

      蘇阮吃完一碗溫奶,舔著嘴唇調笑道:「大嫂還是快些穿戴吧,大哥怕是都等不及要衝進來搶親了。」

      今日的蘇阮略施粉黛,眼尾抹著桃粉腮紅色,偏頭看人時透出一股媚意,風情勾人。與蘇阮不同,陰香安的美乾淨而冷淡,她更像是那無香而盛的冷梅,獨傲於寒枝,獨居於月下。

      所以即便是穿著一身大喜的紅色,陰香安的眉眼依舊是冷淡的。

      「好。」陰香安點頭,任由丫鬟婆子穿戴好鳳冠霞帔,端著身子站定在主屋內。

      蘇阮盯著陰香安抹著胭脂水粉的臉看了片刻,然後捂嘴笑道:「怪不得大哥日日都唸著陰姑娘,我若是生為男子,定然非陰姑娘不娶。」

      這是蘇阮頭一次瞧見陰香安這副淡妝濃抹的模樣,雖點了胭脂,但看上去卻依舊透著一股清冷味,甚至更甚。

      聽到蘇阮的話,陰香安輕笑轉身,身上的珠玉翠環輕響,清靈悅耳。「一副皮囊罷了。」

      「雖是一副皮囊,但能惹事也能壞事。」蘇阮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語氣有些輕嘆。

      陰香安面淡心冷,對什麼事都不強求,所以家中遭逢大難,才能如此看的開。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哪能事事順遂。」陰香安話罷,便聽到外頭傳來男子聲響,看來真是那蘇致雅等不及自個兒進來了,連門口的婆子都攔不住人。

      丫鬟急匆匆的掀開厚氈進來,帶起一陣風雪,蘇阮趕緊用大袖護住小太子和蘇惠德。

      「姑娘,大公子來了。」丫鬟咋咋呼呼的規矩不大足,被一旁的老嬤嬤呵斥了一聲後趕緊伏跪行禮。

      陰香安微微頷首,面上表情不變,但眉眼卻瞬時柔和了不少。

      看到陰香安的表情變化,蘇阮突然抿唇笑了笑。她還當這陰香安對大哥無感,原只是藏得深,不善言辭罷了。

      喜婆將陰香安背出主屋,一旁有小丫鬟替她打著傘。

      混雜著風雪的迴廊處,地有些濕滑,小丫鬟側身擋住迎面而來的雪漬,喜婆小心翼翼的往前邁著步子。

      蘇致雅站在垂花門口,喜服豔紅,在溯雪之中尤其清晰。他的身後是一頂喜轎,轎伕頂著寒風而立,冷的直打哆嗦,但一旁吹打的喜樂震耳穿腦的一瞬就將寒冷的冬月鬧熱了。

      「新娘子來嘍。」喜婆喊著話,將陰香安背至喜轎前。

      陰香安下地,踩著繡花鞋落在綿軟的雪地上,有些踉蹌。

      「哎呦,新娘子怎麼沒有穿喜鞋呀?」喜婆面色大變,趕緊吩咐小丫鬟去將喜鞋取來。

      蘇阮捧著手裡的喜鞋走到蘇致雅面前,「大哥,喜鞋。」

      今日的天雖冷,蘇致雅又不是個強健身子,但大致是歡喜過度,他感覺自個兒渾身都暖融融的就像是摟著一個大暖爐一樣。

      接過那雙喜鞋,蘇致雅蹲下身子為陰香安換上。

      一旁有丫鬟婆子圍攏過來,將陰香安擋在身後。

      換好喜鞋,陰香安上轎。蘇致雅眉目溫柔的看著那頂喜轎,臉上的喜色都要溢出來。

      蘇阮在旁偷笑,看著喜轎被抬遠,才轉身返回正屋。

      「哇啊啊……」小太子跌跌撞撞的跑出來撲在蘇阮身上,小臉上沾著糊爛的喜餅屑和溫奶。

      「娘,打……」小太子伸出小拳頭,遙遙的揮向那坐在一旁的陸朝宗。

      不知何時進了正屋的陸朝宗攏袖上前,朝著小太子俯身,「閉嘴。」

      小太子咧著嘴,把整張臉都埋進了蘇阮的襖裙裡。蘇阮撫著小太子的腦袋,轉頭看到陸朝宗道:「他還小,什麼都不懂,你做什麼又打他?」

      「只是稍碰了一下屁.股。」陸朝宗斂眉,指了指圓桌上被拆的七零八落的喜餅道:「瞧瞧,這壞小子幹的好事,再不打,都能給上房揭瓦了。」

      蘇阮雖心疼小太子,但此事確是他做的不對。教訓了幾句,蘇阮突兀抬眸看向陸朝宗,眼尾上挑道:「那也是比某些人小時偷姑娘的胭脂,掀人家的裙子好。」

      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蘇阮反反覆覆的念叨了不知多少遍,大致真是心裡頭膈應的緊。

      陸朝宗低笑,瞧著蘇阮這副吃醋的小模樣,只覺心裡頭□□癢的恨不得上去狠親上幾口解解饞才好。

      「娘。」小太子扒在蘇阮的身上,一雙眼警惕的盯著陸朝宗。

      就是這個東西每次都要跟他搶娘。

      陸朝宗斜睨了一眼小太子,朝著刑修煒招手道:「帶下去喂奶。」

      「吃過了。」蘇阮往懷裡摟了摟小太子,然後幫他把小氈帽戴好。「二哥去接親了嗎?」

      今日不僅是蘇致雅與陰香安大婚的日子,還是蘇致清與宜春郡主大婚的日子。

      「去了。」陸朝宗擺袖,單手把小太子拎到懷裡。

      小太子使勁的擺弄著小短腿要下來,又被陸朝宗給拍了幾下小屁.股。

      「哇啊啊……」咧著嘴剛剛擺開架勢,小太子就被陸朝宗給呵斥住了,「閉嘴。」

      小太子一瞬時閉上了嘴,待陸朝宗轉頭時又扯著嗓子要嚎,但在陸朝宗轉頭看回來時,立時又閉上了嘴,一雙大眼睛濕漉漉的盯著他瞧,無辜可憐非常。

      「好了,來。」蘇阮幫小太子擦了擦臉上的喜餅屑,然後把人從陸朝宗的懷裡抱下來道:「走,咱們去看外祖母。」

      小太子歪著小腦袋,奶聲奶氣的道:「妹妹。」

      「那是外祖母,可不許再喊什麼妹妹了。」一邊帶著小太子往外頭去,蘇阮一邊細細叮囑。

      陸朝宗替蘇阮披上大氅,然後隨手接過刑修煒遞來的油紙傘撐在手裡。

      屋外飛雪冰封,婆子們正在用熱水澆地,然後再用干巾帕擦拭迴廊,防止雪水結冰,路面濕滑難走。

      迴廊旁大紅燈籠高掛,流蘇穗子打著積雪,隨著寒風起勢,隱有冰條垂下。

      天色漸暗,酒宴正酣。

      迴廊處有丫鬟踮腳在換燈籠,蘇惠德穿著襖裙,急匆匆的奔走。

      「四姐兒,四姐兒別跑,當心摔了。」婆子跟在蘇惠德身後急喊。

      蘇惠德不聽,拐彎的時候摔了一跤,撞倒一人。

      少年起身拍了拍自己沾濕的寬袖,然後把蘇惠德從地上拉扯起來。

      蘇惠德仰頭看著面前的少年,突然叫道:「妹妹。」

      少年斂眉,面色有些不愉。

      「四姐兒,這是小陳郡王。」引著小陳郡王進到內宅的丫鬟趕緊開口道:「按身份,四姐兒是要行禮的。」

      蘇惠德只顧盯著小陳郡王看,她咬著嘴裡的糖果子,固執的叫著,「妹妹。」聲音清脆響亮,跟小太子奶聲奶氣的聲音重合。

      「哎呦,瞎叫什麼?湊熱鬧。」蘇阮幫小太子把身上的披風圍好,然後站在小陳郡王面前道:「外頭天冷,進我的院子裡頭吃碗茶吧?」

      小陳郡王抬頭看了一眼面前掛著「芊蘭苑」牌匾的院門,面色繃緊,「不必。」

      今日雖是宜春郡主與蘇致清大喜的日子,但小陳郡王的臉色卻沒好過。

      說罷話,小陳郡王甩袖而走,蘇惠德踩著一地積雪,跟在小陳郡王身後喊著「妹妹」。

      「快跟上去瞧瞧。」蘇阮抬手揮過身後的兩個宮娥,「將人看好了,今日人多混雜,莫出了什麼事。」

      「是。」宮娥應聲,跟著去了。

      晚間,雪並未停歇,蘇惠德隨手抓了一枝梅花放在口中嚼了嚼,然後遞給小陳郡王道:「妹妹。」

      小陳郡王垂眸看了一眼那枝被啃掉一半的梅花,提氣說話時聲音依舊帶著一股屬於少年的青澀,被吹散在寒風之中。「走開。」

      蘇惠德眨了眨眼,嘗試性的又喚了一聲,「外祖母?」

      小陳郡王的臉皺的更深,明明只是個半大小子,但是卻少年老成的很。他攏袖轉身,目光灼灼的盯著蘇惠德咬牙道:「傻子。」

      蘇惠德搖頭,指著自己,「是四姐兒。」

      小陳郡王看著蘇惠德的樣子,突然起了戲弄心思,他俯身湊到蘇惠德面前,語氣低緩的又喚了一句,「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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