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不過那沉檀進宮, 只是因為,她是刑修煒的親妹。」陸朝宗慢條斯理的說罷, 抬眸看了一眼蘇阮後又道:「不然阿阮以為, 是何故?」
蘇阮抿唇,聲音嘟嘟囔囔的道:「既是刑修煒的親妹, 那作甚要跟在你身邊忙前忙後的。」
說完, 蘇阮突兀面色漲紅,顯然是意識到了自己這句話的不對勁。
她不是應該驚訝於那沉檀是刑修煒的親妹嗎?為什麼突兀會冒出這句話來?
陸朝宗低笑, 低頭看了一眼小皇帝,「小胖子, 你可有聞到這馬車裡頭有一股怪味?」
「怪味?」小皇帝歪頭, 一臉懵懂。
蘇阮面色更紅, 她絞著手裡的繡帕,覺得頭疼腦熱的整個身子都幾乎要被炸開。
她真是病的太嚴重了,回府後一定要去找朱大夫瞧瞧病。
馬車外傳來刑修煒的勒馬聲, 蘇阮趕緊裝模作樣的伸手撩起旁邊的馬車簾子看了一眼,然後結結巴巴的道:「蘇, 蘇府到了,我要回去了。」
「奶娘,朕要跟你一道回去。」小皇帝興奮的一把抱住蘇阮的腰, 止住了她急匆匆下車的動作。
蘇阮為難的看著那掛在自己身上的小皇帝,輕聲安慰道:「皇上是要隨攝政王回宮的,怎能跟臣女去蘇府呢?」
小皇帝噘嘴,有些不大樂意, 她轉著一雙眼珠子,突然扭頭看向陸朝宗,「皇叔,朕跟奶娘回蘇府,朕每天都在奶娘面前誇皇叔。」
陸朝宗掀開眼簾,朝著小皇帝揮了揮手。
小皇帝歡喜萬分的在蘇阮懷裡滾了滾,然後趕緊抓著蘇阮的手下了馬車。
「哎……」被小皇帝拉拽著的蘇阮面色燥紅,扭頭之際正巧瞧見那陸朝宗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個兒看,那雙眼似乎已然洞悉一切。
蘇阮趕緊低頭,心口處「砰砰砰」的跳的厲害,就像是揣著只活物般。
這難不成是上輩子自己被那陸朝宗一劍穿心之後留下的後遺症?
「奶娘,快些走。」生怕陸朝宗後悔的小皇帝拉著蘇阮的手蹦下馬車,渾身輕快的像只胖燕子。
刑修煒站在一旁,伸手接住蹦跳下來的小皇帝。
蘇府門前依舊站著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蘇阮踩著馬凳下車,仰頭看了一眼那碩大的匾額,突然感覺心中恍惚。
在旁人看來,這些錦衣衛是陸朝宗派來禁錮看責蘇府的,但蘇阮卻知道,如果沒有這些錦衣衛,她蘇府怕是早已被那些心懷不軌之人瓜分入腹。
「給攝政王妃請安,給陛下請安。」
李陽飛像座門神小山似得杵在蘇府門口,看到牽著蘇阮蹦蹦跳跳過來的小皇帝,趕緊伏跪請安。
蘇阮伸手拉住小皇帝,朝著李陽飛盈盈回禮。
小皇帝端正身子,挺起小肚子,努力擺出陸朝宗讓她學習的帝王姿態。
看到身邊挺著半個西瓜肚的小皇帝,蘇阮抿唇輕笑了笑,然後牽著人往裡面去。
王姚玉聽到通傳,趕緊帶著人急匆匆的迎了出來,看到蘇阮,雙眸通紅的使勁掐她的胳膊,「你喲,你喲,你們一個個的都不讓我省心,哎呦,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母親。」好笑的躲開王姚玉的手,蘇阮抬手替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珠子,聲音輕細的安慰道:「女兒很好,父親也會沒事的,只要陰家之事一瞭解,父親便能回來了。」
「果真?你不是在騙為娘的吧?」聽到蘇阮的話,王姚玉眸色驚詫,臉上顯出幾分期待神色。
沒有了蘇欽順這個蘇府的頂樑柱,王姚玉日日提心吊膽的食寢難安。
「沒有騙母親,母親再耐心稍等幾日,您瞧,皇上都在這處呢。」
說完,蘇阮讓出鑽在自己身邊的小皇帝。
小皇帝仰頭,目不斜視的跟王姚玉對眼,王姚玉趕緊下跪叩首,高呼皇上萬歲。
小皇帝擺手,仰著小下巴道:「起身吧。」
「多謝皇上,多謝皇上。」王姚玉提著裙裾起身,身後是急趕來的蘇致雅和蘇惠苒二人。
「阿阮。」
「大哥,大姐。」蘇阮一一與兩人點頭問好,然後道:「我不在的這幾日,府中可安好?」
「安好,安好,有錦衣衛在,誰人都不敢上前鬧事,只是咱們也出不去罷了。」蘇惠苒伸手挽住蘇阮的胳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後道:「阿阮,我瞧著你怎的好像瘦了?」
「哪裡瘦了,這幾日山珍海味可吃的海了去了。倒是大姐,你的傷如何了?」
「挺好的,那姚太醫不愧是太醫院院首,簡直是藥到病除。」蘇惠苒喜滋滋的甩了甩手裡的繡帕扭腰,顯然身上的傷已然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蘇阮點頭,面上顯出幾分笑意。
「給皇上請安。」蘇致雅是見過小皇帝的,所以在看到站在蘇阮身邊的小皇帝時,趕緊伏跪請安。
蘇惠苒緊隨其後,也叩首行禮。
「起身吧,朕此次是微微出巡,你們不必多禮。」小皇帝神氣的用力伸長了胖乎乎的肉脖子,小胖手背在身後,那副模樣與平日裡的陸朝宗極為相似。
聽到小皇帝那響亮的「微微出巡」四字,蘇阮俯身,湊在她的耳朵邊上道:「皇上,是『微服出巡』。」
小皇帝晃著腦袋上的兩個小揪揪,面色微紅的強詞奪理,不願在別人面前丟了顏面,「朕是悄悄的來的,當然是『微微』了。」
「阿阮,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王姚玉怕蘇阮得罪了小皇帝,趕緊伸手扯了扯她。
蘇阮笑了笑,沒說什麼,此事就算是揭過去了。
一行人往內宅走去,路過二房時卻是正巧瞧見那急匆匆出來的蘇惠蓁。
打扮素雅乾淨的蘇惠蓁面上雖施粉黛,但卻依舊能看出神色不好。
「呵。」看到蘇阮,蘇惠蓁冷笑一聲,「陪了那攝政王這許多日,也未將父親救出來,蘇阮你也就只有這點子本事了。」
蘇阮停步,抬眸看向面前的蘇惠蓁,突然勾唇輕笑,「使了卑劣手段想嫁入衍聖公府,卻偷雞不成蝕把米,還敗壞了咱們蘇府的名聲,待父親回來,你怕是連這一隅破院都沒的呆了。」
蘇惠蓁萬萬沒想到,這只出去了幾日後再回來的蘇阮竟變的如此伶牙利嘴。
「蘇阮,我告訴你,好歹我還要嫁進衍聖公府,但是你呢?你不過就是那陸朝宗玩剩下的一雙破鞋!送給宋陵城城門口的乞丐都沒人要!」
蘇惠蓁氣急,「破鞋」二字幾乎破音。
王姚玉上手,猛地一下就朝著蘇惠蓁的臉面扇下了一巴掌。
「蘇惠蓁,你二房平日裡欺辱我大房就罷了,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今日你們也太蹬鼻子上臉了,這是蘇府,是大房的地界兒,你們哪樣吃的用的不是大房的東西?啊!竟然還敢如此說話!」
「母親,氣大傷身,像此等沒有良心的卑劣之人,咱們理她作甚。」蘇阮伸手攔住氣喘吁吁地王姚玉,語氣微冷,「惡人做的惡果,最終還是會自己食的。」
說完,蘇阮率先離開,連一眼都未看那蘇惠蓁。
不是蘇阮大度,她只是明白,蘇惠蓁已然走進了死胡同,與她多說無益,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蘇惠蓁捂著臉站在原處,咬牙切齒的看著蘇阮,雙眸通紅。
芊蘭苑外,平梅等丫鬟早就等在了垂花門口,正踮腳一趟一趟的往外頭看。
「二姐兒。」平梅驚喜的上前,雙眸含淚。
「這是怎麼了?怎麼還哭上了?」蘇阮伸手替平梅抹了抹眼淚珠子,眉目輕佻,媚色無雙。
「奴婢只是太高興了。」平梅知曉蘇阮是被陸朝宗帶走的,她素聞陸朝宗的名聲,還聽說那陸朝宗在回宮途中遭遇不測,因此在芊蘭苑內擔心受怕了許多日,生怕蘇阮與那陸朝宗一道去了。
但剛才她聽聞陸朝宗回來了,所以猜想著二姐兒應當也回來了,便帶著丫鬟婆子們一道候在院門口等人。
果不其然,把人給盼回來了。
「傻平梅,我這不是回來了嘛。」蘇阮伸手握住平梅的手輕捏了捏,然後笑道:「我已經好幾日未好好洗漱過了,你去讓廚房給我備上熱湯,再打掃出一間屋子給皇上住。」
「皇上?二姐兒,皇上要來咱們蘇府?」平梅緊張的睜大了一雙眼。
「朕在這裡。」小皇帝努力的踮起腳尖,有些不高興。
平梅低頭,看了一眼站在蘇阮身邊的小胖墩,頓了片刻之後趕緊下跪行禮。
小皇帝哼了哼,但自覺自己是明君,不能像皇叔一樣濫殺無辜,就只好點頭道:「起身吧。」
「多謝皇上。」跟在平梅身後的一眾丫鬟婆子齊齊謝恩起身,對於這個小皇帝十分驚奇,但卻不敢多看,生恐觸怒龍威。
作為沒見過世面的內宅婆子,她們便是瞧見小皇帝頭上的那兩個小揪揪,也覺得是龍相天生。
「好了,別站在外頭了,皇上想必也餓了,進院用些吃食可好?」蘇致雅上前,畢恭畢敬的跟小皇帝說話。
小皇帝威儀的點了點小腦袋,奶聲奶氣的道:「朕要吃奶酥。」說完,似乎是怕丫鬟不懂,又繼續補充道:「要一大盤奶酥。」
皇叔不在,她可以吃好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