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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老公是奸雄 - 第6章字體大小: A+
     
    ☆、第六章

      「蘇大人難道不知,這竹最是霸道,若生,便生一片,幽篁之內,再無它樹。」盤著手裡的核桃,陸朝宗緩慢步下台階道:「這竹,真是極好的。」

      「是,攝政王用竹簡作請柬,真是別出心裁。」蘇致雅看著站在蘇欽順面前的陸朝宗,趕緊伸手畢恭畢敬的接過那太監手裡的請柬,然後側身讓路道:「臣等恭送攝政王。」

      陸朝宗斜睨了一眼那躬著身子站在一旁的蘇致雅,勾唇輕笑道:「這蘇府,難得還有幾個明白人。」

      說罷,陸朝宗抬腳跨步而走,那挺拔的身影漸行漸遠,身上蟒袍輕動,後裾處江牙海潮,水波橫紋,帶走了一室冷冽陰戾之氣。

      蘇阮「撲通」一聲軟倒在宴案上,整個人不停的喘著粗氣,就像是一個剛剛被人從水裡撈出來的溺水之人。

      「阿阮。」大姐兒蘇惠苒提著裙裾步上首座,心疼的把蘇阮從宴案上扶起來道:「怎麼樣,沒事吧?怎麼滿臉都是汗?」

      堂內雖然置著冰鑑和冰塊,但因為蘇阮怕那陸朝宗怕的厲害,所以身上都是黏黏糊糊沁出來的冷汗,濕漉漉的粘在皮膚上,難受非常。

      一旁眾人扶著那被陸朝宗氣得不清的蘇欽順去了,蘇惠苒也趕緊把蘇阮從地上扶起來道:「來,我送你回芊蘭苑。」

      蘇阮軟綿綿的搭著蘇惠苒的手,腳步踉蹌的被扶著往台階下去。

      看到蘇阮這副虛弱模樣,蘇惠苒趕緊道:「是不是今日被父親罰站時累著了?我本是要去看你的,可今晚設宴款待這攝政王,母親定不讓我出去。」

      「我知道的。」輕握住蘇惠苒的手,蘇阮微抬起那雙柳媚眼道:「大姐不必煩憂,我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那我扶你回去歇息。」

      「嗯。」

      被蘇惠苒小心翼翼的扶回了芊蘭苑,蘇阮斜靠在黃花梨木製的美人榻上,單手撐額,身姿慵懶纖媚,若隱若現於那漆木質地的彩繪紗屏後,風情萬種。

      「二姐兒,大公子來看您了。」平梅引著蘇致雅進屋,站在內室珠簾處往裡頭稍探了探頭道:「您歇息了嗎?」

      聽到平梅的話,蘇阮混沌的神思一瞬清晰,她趕緊從美人榻上起身,然後坐到了一旁的繡墩上道:「請進來吧。」

      「是。」平梅應聲,伸手撩開珠簾,帶著蘇致雅進到了內室。

      「大哥,剛巧大姐走了,你怎麼來了?」蘇阮笑盈盈的看向蘇致雅,眉眼細彎。

      看到這副模樣的蘇阮,蘇致雅輕咳一聲,然後轉頭跟平梅道:「去替我端碗香薷飲過來。」

      「是。」平梅應聲,轉身出了屋子。

      看到平梅走遠,蘇致雅又吩咐身邊的貼身小廝站在主屋門口守著,這才撩開身上的儒服後裾坐到蘇阮的身邊。

      蘇欽順奉孔子之道,所以府中上下男丁,日日皆多以儒服為主,佩美玉,以彰顯文人風氣。

      「阿阮,父親愚忠,遲早會害了咱們蘇府,下月十五是陸朝宗的降誕日,應當也是一場指鹿為馬的戲。」蘇致雅開門見山,直接就跟蘇阮把話挑明了。

      「指鹿為馬?」聽到蘇致雅的話,蘇阮奇怪道:「什麼指鹿為馬?而且大哥怎麼會與我說這些……」

      「阿阮,你今日在宴上的表現,明眼人都能瞧出幾分端倪來。」看著蘇阮一副心虛絞著繡帕的模樣,蘇致雅輕笑道:「這並不是什麼壞事,反而是救咱們蘇府的好事,阿阮,你可比父親明白多了。」

      「大哥……」聽到蘇致雅的話,蘇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阿阮先聽我說。」打斷蘇阮的話,蘇致雅道:「我剛才與你說的指鹿為馬,你可知是什麼意思?」

      「曾在書上看到過,說是一奸臣挾帝,以鹿言馬,順馬者為歸順,言鹿者為逆者。」蘇阮微垂著眼睫,聲音酥軟道。

      「對,沒錯。」衝著蘇阮點了點頭,蘇致雅繼續道:「依我看,那陸朝宗下月十五的降誕日,就是想用這指鹿為馬一招,來剷除朝中異黨。」

      「那可如何是好?父親性情剛直,若是讓他昧著良心說這鹿是馬,那不是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蘇欽順的脾性,蘇府裡頭哪個人不知道,他便是撞了南牆,都不知道回頭。

      「所以我們不能讓父親去那陸朝宗的降誕日。」蘇致雅單手搭在面前的紅木圓桌上,指尖細細的撫弄著那嵌刻在紅木桌面上的蘭花彫紋道:「而且那日的降誕日,我們一定要讓陸朝宗高興,不然蘇府怕是難逃一死。」

      今日蘇欽順在宴上頂撞陸朝宗,那陸朝宗雖難得的未計較,但卻定然已經放在心上了,畢竟那人睚眥必報且心眼小的名聲,整個宋陵城人人皆知。

      「蘇府內幾百條無辜的人命,父親難道就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嗎?」緊緊的攥著帕子將雙手蜷縮在心口處,蘇阮的腦中又回想起上輩子那日的血腥場面。

      「父親心中皆是國家大義,哪裡有什麼小家。」蘇致雅嘲諷的勾了勾唇角道:「父親愚忠,不知成王敗寇之意,執意逆勢而行,除了傷到自己,連累他人,根本就傷不著那陸朝宗的半根毫毛。」

      「是啊。」聽到蘇致雅的話,蘇阮頹喪的低下腦袋道:「千古功名不過一張薄紙,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後人說書事。」

      這陸朝宗就算是被人詬罵又如何,他享盡了天下權勢,定然不會管那些未知後世。

      「這陸朝宗被外人稱為奸雄,奸雄也,奸人之魁首,善弄權欺世,奸詐狡猾非常,心思詭譎多變,便是他身邊跟著的那大太監總管刑修煒,就不是個好惹的人物。」

      「就是剛才在宴上遞請柬的那個?」那太監長的唇紅齒白一副陰柔相,蘇阮頗有些印象。

      「那刑修煒善使陰柔手段,別看他長那副女兒模樣,這朝廷之上吃過他虧的人,沒有一大半,也有一小半。」

      說到這裡,蘇致雅突然便停了話,主屋那處傳來聲響,是平梅端了兩碗香薷飲過來。

      「平梅,你也忙了一日了,回去歇息吧。」

      主屋外頭已然掛起了紗燈籠,氤氳晦暗的暈黃燭光下,隱隱綽綽的顯出紗上繪製著的山水鳥林圖文。

      「是。」應了蘇阮一聲,平梅將手中的兩碗香薷飲置於紅木圓桌上,然後垂著腦袋退了出去。

      主屋的雕花實木門被輕輕掩上,蘇致雅端起面前的香薷飲輕抿一口後道:「你這丫鬟性子看著倒是還不錯,比那個什麼綠玉的要好多了。」

      「綠玉已然被我打發給了前院的管事。」聽到蘇致雅的話,蘇阮微垂眉眼道:「都十八了,差不多了。」

      蘇致雅不常來蘇阮這處,卻已知那綠玉不懷好意,可憐她這日日與其相處之人還看不透那丫鬟的心思,真是有些可悲。

      「是嘛。」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蘇阮,蘇致雅並未深究,只繼續與蘇阮談論那陸朝宗道:「阿阮,下月十五那陸朝宗的降誕日,你覺得咱們蘇府應當送什麼禮?」

      「大哥,這事怎麼倒問起我來了?」抬眸看向面前的蘇致雅,蘇阮聲音纖軟道:「大哥若是有話,但言無妨。」

      「阿阮真是越發聰明了。」蘇致雅大笑一聲,穿著儒服的模樣霞姿月韻,俊美清雅,怪不得有人將蘇致雅比對潘安子健,言其才比子建,貌若潘安,讓宋陵城內的才情女子芳心暗許。

      「阿阮可知,那陸朝宗今日手中捏著的兩顆核桃,乃千金不止的一對花中花?」斂下面上神色,蘇致雅一副正經模樣道。

      「花中花?」歪了歪頭,蘇阮面色困惑。

      「傳言是核桃王,世上再無比其更加珍貴的核桃。」

      「大哥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這陸朝宗看著好似對阿阮你今日雕刻的那隻桃花桃甚是感興趣,阿阮的手藝好,不知有沒有雕過核桃?」

      「這……沒有。」蘇阮今日會想到雕刻那隻桃花桃出來,也只是偶然罷了,她實在是被那陸朝宗嚇得厲害了,才突然想出這麼個法子來。

      「我的手藝粗鄙,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而且大哥剛才也說了,那陸朝宗手中已然攥住了天下最珍貴的一對花中花,哪裡還看得上我雕的核桃。」

      話罷,蘇阮吃了一口面前的香薷飲,目光落到那裝著香薷飲的茶碗上。

      這只茶碗是蘇府內最為普通且常用的白玉茶碗,通體雪白,毫無瑕絲,意在彰顯讀書人幹淨無暇的清高亮節。

      注意到蘇阮的目光,蘇致雅突然道:「阿阮,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塊羊脂白玉,今日父親以雲紋漆耳杯底之字暗諷那陸朝宗,我們也可以用此羊脂白玉製碗,用此碗表忠心之意,正好相互抵消,你覺得如何?」

      「大哥,俗話說君子如玉,這羊脂白玉怕是與那陸朝宗不合。」蘇阮端著手裡的白玉茶碗,聲音嬌細道。

      「那……」聽到蘇阮的話,蘇致雅面露難色。

      「其實我今日,聞到那陸朝宗的身上沾有檀香味,所以想著他應當是歡喜檀香木的,我們不若就送他一座檀香木雕吧?」

      「檀香木雕?好!」聽罷蘇阮的話,蘇致雅一拍大腿,從繡墩上起身道:「我這就去尋檀香木來。」

      看著蘇致雅急匆匆跨出主屋大門的清雋身影,蘇阮突然放下手裡的白玉茶碗。

      她這大哥不會以為是她要雕這檀香木雕吧?

    作者有話要說:  指鹿為馬:出自《史記?秦始皇本紀》:「趙高欲為亂,恐群臣不聽,乃先設驗,持鹿獻於二世,曰:『馬也。』二世笑曰:『丞相誤邪?謂鹿為馬。』問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馬以阿順趙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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