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玉也乾笑起來：“那也不勞黃副總費心了。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會這麽瞎操心，事實上，我只要回應一句，我和那天的女生是姐妹情，她單純是怕我一個人測評‘失身酒’有危險而來陪我的……”

　　沈芷柔攥住了自己的衣角，身上的寒毛豎了起來。

　　姐妹情。

　　這熟悉的說辭，讓沈芷柔又一次萌生了想要逃跑的衝動。

　　沈芷柔的右腳向後退了一步。

　　但小腿卻在發力。

　　像是想推著七年前逃跑的自己留在原地，推著七年前什麽都不敢問的自己走上前去。

　　“不是姐妹情。”

　　沈芷柔走進了這個分岔路口，先看了一眼林越澤，重複說道：“不是姐妹情。”

　　林越澤好像並不意外。

　　沈芷柔又看了一眼宋懷玉。

　　宋懷玉也看著她，臉上忍不住浮起笑意，嘴巴動了動，但沒有出聲，好像是在說“笨蛋”。

　　沈芷柔的心臟在胸腔拚命打鼓。

　　很緊張。

　　但走出來之後，一切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麽可怕。

　　她轉頭又看向了黃迪文。

　　黃迪文倒是有些哭笑不得：“我就說應該去辦公室聊嘛，你看看，一個兩個全都登場了。還好都是一些知情人士，否則，回頭公關連解釋都解釋不了，只能乖乖掏錢壓熱度了。”

　　“解釋不了就不解釋。”沈芷柔說道。

　　黃迪文這下子沒了笑容。

　　她看著沈芷柔的視線，有種初見時被她抓住手的既視感。

　　敵意好大，比宋懷玉和林越澤兩個人加起來的敵意都大。

　　黃迪文也冷下臉來：“沈老師，不解釋的後果，除了你們會被非議之外，你有考慮過父母和朋友嗎？”

　　朋友倒是沒什麽關系。

　　朋友是自己挑選的。

　　從小到大能一路走下來的，必然是三觀一致的才能叫做朋友。

　　沈芷柔對於自己的性取向從來不瞞著。何瑤和陳安陽自不必說。有其他朋友問起她，她從來都是回答：隻喜歡過女生。

　　但父母不同。

　　父母不是自己能挑選的。

　　父母的生存環境，受過的教育和思想觀念也不是自己能輕易改變的。

　　沈芷柔想到電話裡，父母罵過同性戀的話。沉默了下來。

　　黃迪文見沈芷柔沉默了笑著搖頭。將這位小說家判定為：沒有真正受過社會毒打，太過天真。

　　“沈老師，現在已經有人根據你的戒指判斷出大概范圍了。雖然你在網絡上用的人設是中年男人，但只要有心人排查過那些作者的信息核對不上，就會繼續查下去。你的真實身份，在出版社也好，在作家協會也好，想查的自然都能查到。你的父母如何如何，你如何如何都會被查到。”

　　黃迪文滔滔不絕，說的都是自己的經驗之談。

　　現在這個社會，哪來不透風的牆。

　　不透風的不過就是普通人的信息差罷了，沒有信息來源才有屏障。稍微有個厲害一點的人有意想要扒，想要人肉，沒有一個人的信息是絕對安全的。

　　包括他自己都是如此，拿再多錢也堵不住所有的信息口。

　　宋懷玉看著沈芷柔不說話，垂著頭正死死握著拳頭不知道是想要擺脫什麽。

　　宋懷玉走到沈芷柔的身邊，想要握住她的手。自己能處理好的，這不該是沈芷柔需要糾結的事情。

　　可是沈芷柔氣鬱難耐，在宋懷玉走上來的同時，已經開口：“我的家庭有重男輕女的陋習，但我父母沒有。她們很愛我，也很相愛。小時候我在親戚那邊吃過的苦，只能算是挫折，算不上什麽心理阻礙，我是按部就班長大的，可以說是別人家的孩子。從小就是學習委員，三好學生，畢業賺錢，拿獎，每一步都沒有出錯。”

　　所以自己喜歡宋懷玉，不是因為家庭的不幸，不是因為教育出錯，僅僅是因為宋懷玉出現在自己生命中，所以就喜歡了。

　　沈芷柔看過很多文獻報告，有看到過性取向天生論，也有看到過性取向流動論。

　　她不是這方面的研究人員，手上也沒有那麽多數據，但就她自己而言，她想選擇更加玄學的理論。

　　因為在喜歡宋懷玉之前，她連自己都不喜歡，甚至到厭惡的程度。所以如果沒有宋懷玉，她的人生將不會有任何一個喜歡的人。

　　宋懷玉是一道光，讓沈芷柔在上萬種可能性中，找到了最健康成長的道路。

　　沈芷柔不知道這些話該如何說出來。

　　即便說出來又如何？說給黃迪文這種人聽毫無意義，他不可能理解的。

　　但沈芷柔的手上卻傳來溫暖的力量。她扭頭就看到握住自己手的宋懷玉。

　　這些話她沒有說出口，可是有人聽懂了。

　　沈芷柔的眼中旋起熱意，散不去。

　　林越澤看著沈芷柔和宋懷玉握在一起的手，也深深歎了一口氣，走向黃迪文說道：“你也看到了，這件事情就不用你來多管閑事了。”

　　黃迪文本還想說點什麽，但張了張嘴，又自覺沒趣。看了一眼沈芷柔和宋懷玉，聳了聳肩，沒說話就走開了。

　　等黃迪文離開之後，林越澤轉過身來。

　　雖然林越澤剛才一直很幫宋懷玉說話，但沈芷柔看向他的時候，眼中依舊帶著敵意，她甚至想把宋懷玉往自己身後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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