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職業介紹人了,就算是長輩介紹,又有幾個人真的了解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孩子呢?
“不是這些,他那就屬於精神病!他父母明明知道的還讓他家兒子出來騙人。這種人爛良心的!”沈和又一次罵罵咧咧地亂入了。
“精神疾病還不用住院,是躁鬱症嗎,可能會打老婆那種?”沈芷柔又問。
如果是這樣,確實可怕。
“這人就不配有老婆。他壓根就喜歡男人!他是同性戀!”梁秀梅喘著粗氣。
沈芷柔翻炒邊角料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
不是因為□□,不是因為虐待小動物,不是因為躁鬱症。
只因為這個男人他喜歡男人。所以他被稱為變態,被稱為精神病。
沈芷柔當然對騙婚gay嗤之以鼻。那些隻想著有後就讓兒子騙個女人回家生孩子的家庭更是惡心。
但父母話語中的措辭,讓她咬住牙。
原來這真的不是一個和自己無關的笑話。因為此時此刻,挨罵的可不只是這個騙婚gay。
父母口中罵著的是整個群體。
而自己,正是這個群體中的一員。
“同性戀不是精神疾病。1990年,世衛組織已經將同性戀……”沈芷柔麻木地背誦著,試圖證明些什麽。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喜歡男的,肯定是家裡人也有問題,他一個男的居然喜歡男的,這種人怎麽能娶老婆啊!”梁秀梅打斷沈芷柔的話。
她不在乎沈芷柔想證明什麽。
沈芷柔又咬了咬牙,把剩余的話咬斷,吞進肚子裡。
後面梁秀梅還絮叨了什麽,她記不住。
直到掛了電話好久,沈芷柔還面對落地窗坐著,傻愣愣的。
她看著大海,視線卻無法聚焦,手上的叉子在盤子裡劃拉著。裡頭的大亂燉一點味道也沒有,她只是麻木地往嘴裡送。
父母的思想一直是又開明又傳統的。
沈芷柔雖然自宋懷玉離開之後,連戀愛的念頭都斷了,卻也在最痛苦的時期,想過讓父母知道一切。
出櫃,對於沈芷柔來說有些難。
她根本沒談過女朋友,跟宋懷玉的關系也從未真正跨過朋友的界限。她想證明自己喜歡女孩子都無法拿出證據。
於是,沈芷柔只是先問父母,對於“幸福”的定義是什麽。
那時不善言辭的沈和,以為女兒又到了思考人生的年齡,也沒多思考,只是回答了一句:“現在就很幸福。”
沈芷柔還記得梁秀梅當時的笑容,她看著她的丈夫,露出最樸實,最真切的笑:“看女兒把書念完,結婚生子,再看著下一代長大,全家都健健康康的,我就會很幸福。”
梁秀梅小的時候家裡沒有錢,沒能供她讀完書,所以她希望沈芷柔有文化,能把她沒能走完的路走完,去看她沒能看到的風景。
同時,在梁秀梅童年中缺失了父母的關注,她總渴望著更多的家庭溫暖,所以也將這一切投射到沈芷柔的身上。
女兒,以及女兒未來的家庭都會成為她幸福的延續。
沈芷柔有大段大段的詞,可以用來批判這種“落後思想”,可是看著媽媽的臉,她說不出口。
這只是媽媽最低要求的小小幸福,也不少家庭通向幸福的必經之路,只是自己不能如她的願。
那時的她想的是,反正自己也已經沒有想相守一生的人了。哪怕讓媽媽暫時沉浸在對未來的幻想中繼續期待下去也好啊,沈芷柔乖乖閉上嘴。
可是現在呢?
宋懷玉命運一般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
親情和愛情莫名其妙地再次被推到對立面上。
沈芷柔發呆了好一會兒,嘴裡沒有滋味,便從一旁的零食袋裡摸了一會兒。
她摸到了那顆昨天沒被找到的棒棒糖。
沈芷柔坐直身體,慢慢將棒棒糖的糖紙剝開,送進自己沒滋味的嘴裡。
橘子味在味蕾間膨脹開。
窗外的海風順著窗戶縫隙溜進來。
沈芷柔的眼睛重新聚焦。
她看到海面上的白點,那是自由飛翔的海鷗;看到被海風吹得枝葉亂顫的椰子樹。
產生了羨慕的情緒。
沈芷柔摸出了手機。
何瑤今天是真安靜,沒發信息過來,甚至連朋友圈和群裡都沒有她的蹤影。
倒是江心悅客客氣氣地發了條信息,是跟沈芷柔要稿子的。昨天沈芷柔光顧著跟宋懷玉做飯吃飯,忘了稿件這茬。
沈芷柔先打開電腦,把稿件發過去。
江心悅沒法來回復,倒是置頂消息欄來了信息。
宋懷玉:【起來了?】
沈芷柔:【你怎麽知道的?】
沈芷柔坐在電腦前,看到了自己翹起的嘴角。
這話像是明知故問。
宋懷玉:【小江跟我說的。】
沈芷柔:【原來是這樣啊。】
莫名的,這六個字看著都有些做作。
宋懷玉:【頭疼嗎?】
沈芷柔的嘴角完全不受控制的亂飛,她一個轉身坐回了床上。
手指輕點著:不疼,我把蜂蜜水喝了。
想了想又重新編輯了一下。
沈芷柔:【不疼了,我乖乖把蜂蜜水全都喝完了哦。】
乖乖。
了哦。
自己怎麽真像個求誇獎的小朋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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