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當石晉樓就那麼冷淡地問出“你哥嗎？”三個字的時候，林歲歲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對方的話……
她想自己釣魚，不想讓他教，難道有哪里不對的嗎？
和林景涯有什麼關系？
林歲歲看著石晉樓的眼楮，被他抱在懷中的身體微微發起抖來，她輕聲說︰“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我只是想自己……”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對方就不再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了——
石晉樓撈過旁邊的椅子，自然而然地抱著林歲歲坐了下去。
林歲歲︰“…………”
她開始坐立不安。
第一次。
她人生之中第一次坐在一個男人的腿上——在她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她的親生父親從來沒有抱過她，後來她被林家收養了，林先生對她愛護有加，但也沒有抱她坐過大腿。
就算當初坐過，也和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
那是“父與女”的關系，現在是……“男與女”的關系啊……
她能貼身地感受到他強壯的大腿，也能感覺到男人某些地方的“火熱”，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千萬不要亂動，否則真的要後果自負了……
林歲歲僵硬地坐在石晉樓的腿上，一動都不敢動。
在如此千鈞一發的時刻，他竟然一本正經地教她釣起魚了。
“釣魚還是很簡單的——”
從他口中呼出的熱氣若即若離地噴在她的耳畔，林歲歲渾身不自在。
“你拿好魚竿。”
林歲歲聽話地雙手擎住魚竿，幾秒鐘過後，石晉樓的掌心便覆蓋住她的雙手。
他在她的耳邊輕聲細語的諄諄教導︰“這樣用勁兒……像這樣……這個時候你要鬆點力氣……”
最多過去三十秒鐘。
石晉樓握住林歲歲的手，猛地拉起魚竿——
大神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果然一條活蹦亂跳的魚咬在魚鉤上。
林歲歲臉上的表情混著驚喜和驚訝，她微微一扭頭就能看到石晉樓近在咫尺的側臉，大眼楮眨巴了一下︰“你好厲害，好快啊。”
石晉樓卻微微地一皺眉。
好……快？
林歲歲倒是真沒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什麼不妥，她確實是真心的誇讚石晉樓，但抱著她的男人顯然不這麼想，由於他一直沒拉線，那條大魚脫了魚鉤，掉回魚塘中了。
到手的大魚跑了，林歲歲也開心不起來，她轉臉看著石晉樓︰“我們的魚跑了……”
連她自己都沒聽出她語氣中微不可察的小埋怨和小撒嬌。
石晉樓頓時笑了起來，他將懷中的林歲歲抱得更緊，順便對準她的臉蛋親了一口︰“魚跑了，我再給你釣不就行了麼。”
林歲歲嘟了嘟嘴︰“那你快釣……”
“好，我給你釣……”
石晉樓笑了笑，又親了林歲歲的臉頰一下，並收回魚竿。
林歲歲看著石晉樓往魚鉤上裝魚餌，甩線。
之後的時間里，林歲歲被石晉樓抱著，來了一場雙人釣魚，整個過程中他們都沒有再說話。
等到石晉樓牽著林歲歲回到朋友那邊，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了。
“快給我們看看你們的戰利品——”
林歲歲將魚筐放到他們面前。
“我去，這麼多！”
其中有個朋友打趣道︰“看來釣魚這項活動也是個虐狗的，兩個人抱在一起釣魚是有什麼加成嗎？為什麼我一個人釣的時候就只有老石和嫂子的一半數量？”
還沒等他們笑完，外面突然傳來一個故作甜美的女音︰“大家好~打擾啦~”
林歲歲抬起頭，瞬間皺緊眉心。
來人笑容甜美、光鮮華貴，正是她名義上的妹妹林湘瑩。
此刻她手中端著一盤烤魚，香氣四溢，讓人聞了就想流口水。
“林小姐？”
林湘瑩是林家正牌小姐，在座的各位是認識的。
“瑩瑩？有什麼事嗎？”
林歲歲深知“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道理。
林湘瑩微微一笑︰“沒有事我就不能來找你了嗎，姐姐？”
林歲歲︰“…………”
這聲“姐姐”聽得她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剛才哥哥說邀請你過去，可你不方便，哥哥就讓我把烤魚給你送過來。”林湘瑩輕輕將烤魚放到了旁邊的桌子上，笑了一笑，“哥哥知道你最喜歡吃他親手烤的，所以這可是他親手為你弄的，你可千萬不能辜負哥哥的一片心意呀~”
她最後的兩句話分明是對著石晉樓說的。
“那我走了啊，哥哥還等我回去復命呢。”林湘瑩甜甜一笑，“如果你有時間，最好還是過去看看媽媽和哥哥，石總要是肯賞臉那就更好了，畢竟大家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嘛。”
然後，林湘瑩禮貌地退出。
林歲歲看了看那盤烤魚，又看了看石晉樓。
他正在用指尖輕輕撫摸自己的下唇，唇邊的笑容陰陰柔柔的。
林歲歲站了起來，尷尬地笑著︰“大家都不想吃是吧？我去倒——”
石晉樓打斷了她的話，命令侍者︰“拿過來。”
林歲歲睜大了眼楮。
侍者將那盤烤魚端了過來。
石晉樓姿態優雅地拎起筷子，輕輕夾了一小塊魚肉，還貼心地吹了吹熱氣，再將魚肉喂到林歲歲的嘴巴前。
林歲歲猛地搖了搖頭。
“不要辜負哥哥的一片心意，你不是最喜歡吃嗎？”石晉樓微微一笑，“乖，張嘴……”
林歲歲眼泛淚光，一邊搖頭一邊說，“我不喜歡吃。”
石晉樓用大拇指卡住筷子，再用其他的指尖輕輕撫摸林歲歲的臉頰︰“原來你不喜歡吃？看來你哥哥並沒有他以為的那麼了解你啊？”
他笑了一下，將筷子放到了盤子旁，冷漠地一挑眼角，語氣是不容抗拒地強硬︰“給我丟出去喂狗！”
侍者一句話都不敢說，膽戰心驚地端起盤子就跑了出去。
別說侍者了，連在場的石晉樓的老友們都覺得氣氛過於壓抑，緩解道︰“哎——老石你怎麼一回事？你看看又把你媳婦兒給嚇成那樣，你逞一時之快有什麼用啊？她不是你手下，也不是你佣人，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用考慮後果的人！好像她真哭了、傷心了，你不用哄她似的……”
林歲歲擦了擦眼角的水花，站了起來，非常有禮貌地說︰“對不起，大家，我有點不舒服，想先走一步了，等各位有時間，我再親自向大家賠不是……”
說罷，林歲歲頭也不回地就走了出去。
石晉樓抬眼，目送林歲歲的身影消失在太陽傘之後。
“哈哈哈哈哈哈！石晉樓你不是吧？你別告訴我你在吃醋！”另外一個老司機幸災樂禍，“人家哥哥妹妹送個烤魚過來，你看看給你氣的！別說你沒生氣啊，咱倆從小一起長大，你這陰人就算生氣外表也看不出來的，現在的你已經是我二十年來見過你最生氣的一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石晉樓吃醋，石晉樓會吃醋，石老板竟然在吃醋啊！真他媽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隨後，朋友們的笑聲戛然而止。
之前嘲笑石晉樓的那個朋友站起來，沖著遠走的石晉樓喊︰“去哪兒？你去哪兒？”
“你傻啊，還能去哪？虧你還老司機呢。”身邊的朋友擠眉弄眼一下，“追媳婦兒去了唄……”
***
林歲歲大步流星地走出大門，穿過停車場的時候，被身後追過來的人捉住了手。
林歲歲拼命地甩手︰“你放開我。”
“歲歲……”石晉樓攬住林歲歲雙肩，將她轉過身，強迫她和他面對面。
沒等石晉樓發言，林歲歲搶先開口了︰
“石晉樓，我知道林家欠你的，我不知道他們是欠你錢、還是欠你什麼東西，總之阿姨說你是林家的恩人，沒有你就沒有林家的現在。阿姨養育了我十二年，她哭著求我，求我讓我聽你的話，讓我和你訂婚，阿姨把我交給你，我就只能認命。”
“以前，你單獨找我幾次，你讓我和你出去吃飯，我就陪你吃飯，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後來，你讓我和你訂婚，我就和你訂婚，你讓我陪你睡覺，我就陪你睡覺……我都這麼聽話了，為什麼你還欺負我……”
林歲歲越說越委屈，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從我第一次見你，我就害怕你，之後每一次見你，我都在哭……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這樣的自己我也受夠了！我不想再哭了！我不想，我也是有脾氣的！”
“你欺人太甚，我生氣了！我宣布我生氣了！”林歲歲抬起手，擦掉了眼淚，瞪著石晉樓︰“我為什麼要怕你？你算老幾？大不了你就弄死我！”
石晉樓徹底愣住了。
林歲歲毫不客氣地從石晉樓的褲兜里摸出了車鑰匙。
“你走開——”
林歲歲推開石晉樓，按開他的車，坐上去，熟練地打方向盤，倒車。
簡單的幾下她就將石晉樓的車給開走了。
一想到總是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石晉樓吃她尾氣的樣子，林歲歲就莫名暗爽了起來。
就像她說的，大不了就被他弄死，她有什麼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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