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點了點頭,輕輕推了徑自盯著人家看的侯小紅一把,小姑娘這才回過神來,紅著臉忙跑進後廚去了。
韓冬生沒在意這些,他拖著行李箱走到之前坐過的靠窗位置坐下。
林羽跟過去,問他:“想吃什麽?”
韓冬生抬頭望著他,低聲道:“和上次一樣。”
林羽的目光自然下垂,和坐著的人看向自己的目光相遇,電視裡武打電影的聲音有些吵鬧,但這一隅卻有種說不出的靜謐感。
林羽收起點菜單時,收回了目光,沒注意到對方看著自己的視線有些過於專注了。
照例是林羽下廚,他系了圍裙在廚房裡忙活,並不知道,在廚房外,有人時不時看一眼那監控電視裡顯示的畫面。
孫福祿閑了下來,出了廚房就在大廳裡來回轉悠,一會擦擦桌子,一會擺擺碗,眼睛還不時往靠窗的客人身上瞟。
過了一陣,他見侯小紅出去倒垃圾了,到底忍不住湊到那客人桌邊,用對他來說已經相當客氣的稱呼道:“這位就是咱泵廠楊廠長給林羽介紹的對象吧?”
孫福祿早就覺得不對勁了,看這人的派頭和穿戴,就不像是會來他們這種飯店吃飯的人,每次來還總問他們飯店的東家,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就在昨天晚上,老頭去買煙絲時又碰見了楊國志他侄子楊力,天氣越來越冷,他們就隻聊了一小會。
不過老孫頭還是把事情弄明白了,楊國志給林羽介紹的對象叫韓冬生,是從首都過來投資建廠的,條件相當好。
孫福祿就想起來,侯小紅曾經說過,那個奇怪的客人就是姓韓。
這麽一聯想,也就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再早他不會管這些閑事,但現在,孫福祿口袋裡東家給的工資和提成還熱乎著呢,他不忍心不管。
於是,他頗有幾分忐忑地和這位韓老板搭了茬。
出乎他意料的,韓冬生沒有任何不高興的樣子,反倒是態度頗為溫和地點了點頭,確認了他的說法,之後還很正式地站起身,衝他客氣地微笑道:“我叫韓冬生,家在首都,在區裡筆架山建了座礦泉水廠,馬上快開工了,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沒想到對方一點架子都沒有,和自己說話還這麽有耐心,孫福祿立刻就有些受寵若驚了。
但他沒忘記自己的目的,回頭看了眼廚房裡兀自忙活的林羽,壓低聲音道:“那是個好孩子,這些年相當不容易,吃了不少苦,你得對他好,可別吊著他。”
韓冬生的目光也看向廚房中的忙碌的背影,他唇角輕抿,沉默了幾秒,在孫福祿心頭一涼,幾乎以為他不會答應的時候,他點了點頭,說:“您放心,我會對他好。”
一句千斤的承諾就這麽落了地,盡管當事人之一對此一無所知。
這次兩盤菜上來,韓冬生沒再像上次那樣遲疑,興許是真餓了,他吃的很快,也很乾淨。
林羽哪都沒去,就在櫃台假裝算帳,實則一直用余光注意著對方。
他已經在心裡打定主意,這次絕不能再讓對方賴帳。
所以,等韓冬生剛放下筷子,林羽已經迅速從櫃台小跑著出來,迎了上去。
他目光一直盯著韓冬生的手,看見對方左手拉上行李箱,右手摸向大衣口袋時,林羽的眼睛都顧不上眨,心裡幾乎在呐喊:“他掏錢了!”
然後,在他萬分希冀的目光中,那隻骨節分明、修長優美的大手滑過了口袋,自然地垂放在男人的身側。
韓冬生當然注意到了林羽眼中那濃濃的失望之色,實際上,他為了能提前一天回來,熬了兩個夜才把工作做完。
他這麽急,就是因為想快些回來見林羽。
韓冬生在那通電話後做了反思,對方會生氣是再正常不過的。
人家一次次主動接近他,頻頻向他示好,而自己也從未對此表示過拒絕,在態度上甚至是默認和鼓勵的。
那麽,在兩人關系沒明確的情況下,在林羽還在癡癡等待一個結果的時候,他卻突然不聲不響離開一周多,確實是說不過去的。
回紅旗區之前,韓冬生特意在首都給林羽買了一件特別的禮物。
林羽雖然生他的氣,還是親手給他做了愛吃的菜,見他吃完起身要走,又顧不上生氣,急匆匆就奔自己而來。
活了快要三十年,韓冬生從沒如此心裡軟的一塌糊塗過。
禮物就在大衣口袋裡,但韓冬生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拿出來。
小飯店的大廚和服務員都在看著,快要到晚飯時間了,店裡也開始陸續上人了,無論是時機還是場合都不夠合適。
而林羽眼見他又要不給錢,頓時急了,他忍了又忍,到底決定直接開口要。
“帳在這邊結,一共兩塊零八毛!”
可惜這話還沒等他說出口,韓冬生卻已經拖了行李箱往外走去。
林羽叫了一聲:“哎……。”
韓冬生聽見了,他停下腳步,側頭看向林羽,暈黃的燈光照在他臉龐上,他深邃漂亮的眸子,像是含著兩汪深潭,他輕聲問:“要送送我嗎?”
林羽收回被對方極優秀的外貌攝去的心神,晃了晃頭道:“好。”
出去了人少更方便要錢,林羽跟在對方身後出了飯店門。
韓冬生在雪地中站定身體,兩條長腿筆直,那之後,他轉身看向林羽,神情半掩在黑暗中,讓近在咫尺的林羽也幾乎看不清。
To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