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諾瞳中倒映着俯沖而來的尼德霍格,以及它口中那濃郁到近乎極黑的光柱。
他右掌一收,原本張開用于防禦的靜默屏障突然收攏,它們在高速躍遷間追上了尼德霍格的身形,從四面八方凝聚。
一瞬之間,靜默将尼德霍格徹底包裹其中,巨大的壓迫力完全封死了它展翅的空間,那龐大的身軀從半空中轟然墜地,在地面砸出隕石般的巨坑。
靜默有着湮滅一切聲音的效應,被包裹其中的尼德霍格發不出任何聲響,卻能看見其表面不斷凸起,龐大的巨龍似要從裏面沖出。
奇諾的右掌握得更緊,靜默進一步往内收攏,壓制住尼德霍格一切掙紮空間,瘋狂擠壓其軀體與器髒。
如果外界能聽到裏面的聲音,現在聽到的必是一片骨碎之聲。
被靜默這麽擠壓下去,尼德霍格就算軀體強度足夠堅韌,不會被碾死,也遲早因爲無法接觸到空氣而窒息。
不過,奇諾封住這條黑龍不是沒有代價的。
靜默不存在固定形态,變成什麽形狀,擴張還是收縮,全看奇諾的念動力怎麽操控。
靜默确實不可能被擊破,但也僅僅是從硬度而言,它封住尼德霍格時,奇諾必須持續施加念動力,與裏面瘋狂掙紮的尼格霍德做對抗。
一旦念動力有所松懈,靜默就會被尼德霍格撐開,讓它掙脫出來。
而一個人的力量始終是有上限的,在這裏投入了更多裏面,就意味着另一邊可用的力量會減少。
就在奇諾壓制尼德霍格時,索菲娜已然震動雙翼,如閃電般攻至。
“噗嗤——”在索菲娜的咆哮聲中,歃血誓約穿透奇諾的防禦空隙,直接刺進了他的側肋,鮮血從創口中不停溢出,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會往外噴湧血沫。
索菲娜剛準備一鼓作氣将奇諾刺穿,二人身下的地表突然崩塌,密密麻麻的死氣觸須騰空升起,形成了一張捕獵的巨網。
原來,奇諾表面上對抗索菲娜的手段隻是表象,無盡死氣被他隐藏在了地底下,等的就是索菲娜放棄防禦狂攻的瞬間。
死氣巨網收攏的刹那,索菲娜被徹底包裹,縱使她催動黑炎予以抵抗,但死氣的力量實在太強大了,很快就湮滅黑炎直接附着到了體表。
索菲娜全身上下龍鱗不斷剝離,灰飛煙滅,臉部也因劇烈的痛楚而扭曲着,但她殺意已決,絕無可能放過這次穿透防禦的機會,勢要将奇諾當場斃殺。
索菲娜體内的龍血之力發揮到了極限,與死氣做着瘋狂對抗,黑炎在出現的刹那就被死氣吞噬,卻仍在不斷催動黑炎,最大可能消耗着奇諾的力量。
沒有了龍息,黑炎也被死氣壓制,這片原野已經恢複了冬季的寒冷,甚至有雪花再度從空中飄落。
厮殺的二者毫不保留自己的力量,黑炎死氣不斷交融,互相吞噬,二人身上的血管承受不住重壓,陸續爆開,額上溢出的汗瞬息便蒸發殆盡,隻留下不停掉落的鹽漬,卻無一人退讓。
奇諾和索菲娜都已經達到了極限,體内殘存的力量急速下降,這樣的僵持最多再持續數秒。
兩個屬于不同時代的最強存在,隻會有一個勝者。
10 歃血誓約插在奇諾的肋骨間,向着緻命處的心髒不斷推進,出血量如泉湧般越來越多,索菲娜緊握長槍不斷攪動,試圖以入骨之劇痛壓垮奇諾。
然而,在八王紛争中征服世間的龍女王,犯下了有生以來最緻命的錯誤。
9 “哐!”奇諾的右手猛地握住歃血誓約槍身,黑霧死氣完全凝聚于手掌,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亦無絲毫痛意,手背上青筋暴跳,力量在潛能的催動下不斷爆發,與黑霧一起摧殘着這把古老的神兵。
索菲娜誤判了奇諾的身體,以爲他能感覺到凡人之痛。
殊不知死神的身體在前世就已被“詛咒”,CIP先天性無痛症,這一對凡人而言無比危險的病症,成爲了他應對疼痛的無解屏障。
8 索菲娜爲了制造痛苦,力量有所分散,歃血誓約确實攪出了猙獰的傷口,卻都不是緻命傷。
痛苦,這對奇諾來說是毫無意義的。
“咔咔咔”死氣湮滅黑炎,直接附着在歃血誓約表面,随着奇諾的蹂躏,這把雷格諾姆家族世代傳承的神兵崩出了一道道裂痕!
得益于歃血誓約強大的鑄造材料,這把槍沒有第一時間灰飛煙滅,表面的裂痕也很小,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在不斷擴大。
一旦槍碎,等待索菲娜的隻有被死氣吞噬的下場。
7 索菲娜是生存在歃血誓約上的殘存意識,這把槍遭到破壞,也意味着對她意識的直接摧殘。
這一刻,索菲娜到達了真正意義上的極限,開始逐步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權,随着歃血誓約槍身的裂痕不斷增多,她的力量在快速流逝,黑暗如浪潮般漫上視野,随時都會昏迷。
6 就在奇諾即将碾碎歃血誓約時,異變突生。
“你上!”随着一聲低吼,索菲娜突然松開了持握歃血誓約的手。
令人驚愕的事發生了,歃血誓約在失去操控後居然沒有下墜,仍保持着原有的力量,仿佛有一把無形的手将其握住。
隻見歃血誓約表面睜着一隻暗紫色的眼睛,那是屬于索菲娜的眼睛,她正在憑自主意識操控這把武器。
而那具原本被她占據身體. 5 灼熱的炎斑密密麻麻浮現在體表,不斷催生着女王血脈的力量。
那具身體猛地睜開緊閉的雙眼,瞳中褪去了原本的暗紫色,變爲烈火般的赤紅。
索菲娜脫離! 洛娜歸位!
4 現在,奇諾的一半力量操控靜默,用于壓制尼德霍格,另一半力量釋放死氣,與歃血誓約做對抗。
突然重歸身體的洛娜,成爲了對抗之中最大的變數。
洛娜把手伸向腰間,抽出了那把原本不起眼的長劍,劍身反射的厲芒照亮了奇諾的臉,也照亮了洛娜那雙充滿悲傷、決然的赤色眼瞳。
殘夜長劍!
索蘭黛爾12歲生日之時,兄長波頓所贈之物! 這把劍曾在火曜曆512年第四次天外入侵時,刺入開膛手傑克的身體,幫助奇諾赢得勝利,挽救了他的生命,也改變了往後漫長的曆史。
14年後的今天,它再度于奇諾面前出鞘。
而這一次,瞄準的不再是他的敵人,而是他的心髒!
3 “奇諾.對不起.”洛娜持握友人所賜之劍,昔日所有情誼灰飛煙滅,仿佛與這把利刃合爲一體,用力刺了下去。
“哐!”殘存的念動力在極限狀态被壓榨了出來,殘夜長劍在半空中止住,于兩股力量的抗衡中不斷震顫作響。
2 然而,這是徒勞的抵抗。
索菲娜對抗奇諾用的都是自己的力量,并不影響洛娜。
而這一劍,灌注了洛娜的全力,毫無保留! “噗嗤!”
1 殘夜長劍破開奇諾心口的刹那,時間流逝在此刻變得無比緩慢,心脈血管血液迸射間的形狀似乎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結束了。
這場跨越時空的驚天鏖戰. 于上古時期便存在的龐大黑龍,在八王紛争期間征服一切的龍女王,而今繼承女王血脈爲友人殊死一戰的雷格諾姆後裔 三個誕生于不同時期的強大存在于火曜曆526年交彙,賭上性命拼上一切,合力斬落了淩駕于凡世的死神! 0 是這樣.嗎? 就在殘夜長劍即将完全貫穿奇諾的心髒,将此間凡世最強大的存在終結時 一道影子.出現了。
這道影子很小,體型看上去就像一隻野外随處可見的小獸。
但在這片荒蕪的殺戮場,是不可能有任何野獸的,再強大的野獸也早被激戰的動靜吓跑,或被黑炎與死氣波及灰飛煙滅。
這隻小獸突然出現,隻有一種可能——它從始至終蟄伏于遙遠的安全距離,等待可以接近的時機,就像陰影中等候機遇的獵手,并在這一生死瞬沖出,撲向了自己的獵物。
穹頂陰霾早已被激戰的氣流沖散,澄澈如水的月光灑落在小獸身上,照亮了那流線型的身軀,以及黑色的皮毛。
這是一隻黑色的貓,月光下的它宛如一隻優美的夜精靈。
黑貓在荒原逆勢奔跑,如閃電般突破了空間距離,當它躍至洛娜上方時,身影極速扭曲,從原來的貓态化作人形,身軀在空中躍遷旋轉,宛如驚鴻。
洛娜陷入了徹底的驚愕,她擡起頭,瞳中倒映着那張帶着神秘微笑,宛如貓一般迷人的臉龐。
一千隻小野貓裏,隻有一隻會永遠愛着主人。
“貓貓啊,可是很壞的哦。”寒衣露出一如既往的俏皮笑容,她擡起右手,月光灑落在金屬指爪表面,折射出嗜血的寒芒。
“噗嗤——”在血肉撕裂聲中,金屬指爪化作殘影,猛地刺進了洛娜的右眼。
“啊!!!”洛娜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右眼被徹底刺穿,汩汩鮮血泉湧而出,染紅了她的半邊臉。
生命垂危之際,洛娜體内的龍血徹底陷入躁動,渾身上下炎斑暴增,進入對身體損害極大的過載狀态,垂死掙紮的力量化作滾滾洪流湧出。
在不斷攀升的溫度中,寒衣看向同樣驚愕的奇諾,帶着微笑弧度的紅唇啓張,口中發出甜膩的貓叫:“喵~”
她在和主人,做最後的告别。
“轟——”在洛娜的慘叫聲中,體内過載的龍血徹底爆發,沖天而起的火焰淹沒了寒衣的身軀。
縱使是疫獸身軀,在龍血之力面前依舊無比脆弱,一瞬之間便已灰飛煙滅,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奇諾眼中倒映着空曠的荒原,他試圖尋找那道黑色的身影,卻已經消失不見。
這一次,小黑貓真的離開了,永永遠遠不會再回來了。
龍血爆發過後,重傷的洛娜再無力量,轟然倒地,渾身毫無規律地亂顫,口鼻間不斷湧出血沫。
歃血誓約與洛娜擁有契約關系,持槍者遭到重創,二者的連接被削弱,索菲娜也無法再維持自主意識。
槍身上那隻暗紫色眼瞳帶着濃濃的不甘,逐漸合攏,直至消失,這把武器也失去所有力量,孤零零墜落在地。
撫過荒原的凜風撲面而來,隻有奇諾一人孤零零地站着。
他恍然間回過神,剛準備補殺失去行動能力的洛娜,上方突然傳來風壓,伴随而至的還有急促的龍吟。
“轟——”绯夜感應到主人重傷,冒死返回戰場,它降落在奇諾身前将其擋住,拼命揮舞翅膀噴吐龍息,不讓他靠近洛娜。
奇諾連續與索菲娜、尼德霍格兩大傳說存在鏖戰,又遭到洛娜刺擊心口,雖說心髒沒被刺穿,劇烈的力量損耗和失血也已讓他瀕臨極限。
現在面對這隻以前随手就能撕碎的侍級巨龍,他除了後退還真别無辦法。
绯夜逼退奇諾後也不敢追擊,趕忙用後爪子抓起洛娜,咬住歃血誓約,振翼逃離。
绯夜逃走後不久,封閉的靜默金屬被巨力震開,渾身爆血的尼格霍格從中沖出,它仰頭張開血盆大口,瘋狂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
尼格霍德雖然掙脫了靜默,但也傷得夠慘,無力也無心再與奇諾鏖戰,它用殘存的力氣揮動翅膀,跟随绯夜離開了這片滿目瘡痍的原野。
喧嚣的大戰終于落下帷幕。
十多分鍾後,妮蔻帶着薄暮城的軍隊姗姗來遲。
他們此前早就觀測到了這邊天摧地塌的異動,奈何頂級高手對決的聲勢太過浩大,核心區域盡是黑炎與死氣,随便一點餘波就能把人重創。
他們隻能在安全距離等待,等波及範圍縮小了再往裏推進,找到奇諾時戰鬥已經結束了。
妮蔻看到遍體鱗傷的奇諾,實在是吓壞了,她都不太記得奇諾上次傷成這樣是什麽時候了。
“大人!沒事吧!”妮蔻跑到奇諾身邊,憂心忡忡地看着他。
奇諾沒有回應,隻是用手背拭去嘴角流出的血,他望向空曠的原野,試圖尋找一道相伴多年的身影,卻怎麽也找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