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甜甜噠番外06
永和元年，春
蘇玉洗刷罪名不久，在蘇父蘇母的同意之下，很快就將江子菁迎為正妻。
江子菁雖是通房出身，但蘇玉迎娶時的禮儀規矩卻完全不馬虎。
蘇父擔心江子菁日後會遭人閒言碎語，聽從當初蘇母的建議，為她安了個身分。
讓蘇玉把江子菁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儀式隆重的迎進門。
不止如今，當初蘇玉與江子菁拜堂成親時，帝後還親自出席兩人的喜宴，還送了不少賀禮。
江子菁被送進喜房之後，皇后娘娘甚至紆尊降貴，進到喜房內，陪著新嫁娘說了好一會兒話。
宴席上，新郎官來給帝後敬酒時，皇后娘娘甚至笑著交待，要她的大哥蘇侍郎莫要負了她的嫂嫂。
皇上亦點頭表示贊同。
帝後對這件親事的態度，人人看在眼底，自然沒人敢對國舅夫人隨意品頭論足。
※
永和二年，也就是福康公主一歲半時，沈星闌終於舉辦了登基以來的第一次春獵。
此次春獵隨行的女眷並不多，並且皇上還明令，隨行官員若要攜家帶眷，只允許正妻隨行，妾室之流等一律不許參與春獵，若私自帶著小妾參加春獵，一經發現抗旨者，不止要罰半年的俸祿，還要再杖打二十。
此道聖旨一下，有的官員毫不在意，有的官員卻叫苦連天。
沈星闌的這道聖旨，很快就傳到皇后娘娘耳中。
入了宮的后妃，出宮不易，想見家人也不易。
自從去年新帝聽皇后說覺得宮裡太冷清，便告訴她，若是想家人或是無聊想人陪她說話，隨時都能召懿旨讓蘇母或她的嫂嫂江子菁進宮。
蘇長樂在京城中，除了溫楚楚以外，並不是沒有其他交好的閨蜜，但那些所謂的「姐妹」，早在前世她在慶功宴上出事，淪為京城笑柄時，便一個個叫她寒了心。
是以，如今就算她成了皇后，那些「姐妹」們想方設法的想要進宮奉承她，她也從未理會過。
春獵在即，這一日蘇母與江子菁進了宮。
福康公主已經會走路，不止會走，還走得很穩。
蘇母見到小孫女這麼厲害，可說眉開言笑，誇讚不停。
三個大人外加一個小娃娃，此時就坐在御花園的涼亭下談天說地，沒一會兒就聊起了沈星闌下的這道奇妙旨意。
「文武百官都在說，皇上這是被言官們跪怕了，所以打算肅清現下大齊可以隨意納妾的風氣，讓百官們習慣以正妻為重，甚至還有人猜測，可能不久將來之後，那些王公貴族和官員鄉紳亦不能隨意納妾。」
蘇母牽著小公主的手，在涼亭前漫步，輕聲說道。
蘇長樂莞爾一笑：「這倒也不是什麼壞事，歷代以來，一直都是男子年滿四十而無後嗣者，得納妾。」
直到先帝及太上皇兩人皆過分喜好女色，廣納天下美色進宮，民間才會納妾成風，許多人未到四十就妻妾成群，甚至連不許納妾的平民百姓，都學會偷藏外室。
「反正阿娘與嫂嫂都不用太擔心，阿爹就不說了。」
蘇長樂見蘇母抱起長安，走進涼亭，立刻接手將女兒抱了過來，待在腿上坐好，才又看著江子菁笑道：「大哥不論外容貌和脾氣個性，都和阿爹極像，嫂嫂也不用擔心他將來會有什麼偏房側室。」
江子菁向來臉皮薄，聽見這話，雙頰微紅，害羞的低下頭：「借皇后娘娘吉言，回去子菁定會將這些話轉述給大人。」
蘇母與蘇長樂聞言，兩人不由得相視一笑。
蘇長樂見江子菁如今和大哥有情人終成眷屬，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面上笑意不禁更濃。
「娘，娘，母后……」
被蘇長樂抱在懷中的長安，忽然一個勁的往自己母后懷裡鑽。
蘇母微微訝異：「小公主難不成這是餓了？皇后娘娘現下還親自哺育小公主麼？」
蘇長樂笑容溫柔的點了點頭，不過如今三人還在御花園，倒是不好餵長安。
「哎喲，我們小公主可真幸福哦！」蘇母滿臉笑容。
御花園內笑聲四起，和樂融融。
前世家破人亡的記憶，逐漸淡去，仿佛就只是一場久遠的夢。
蘇長樂心裡才這麼想，那一晚卻不知為何又夢到了前世的事。
夢裡的時間線有些奇妙，不是她初嫁給沈星闌，她終日甩冰碴子給他的那段記憶。
她夢到了最後一世死前，三人在承天門前對峙的片段。
城牆上的沈星闌，俊顏森冷，黑瞳如墨，見到她頸間淌血，握著劍的手一緊，憤怒與痛苦在心底激烈翻湧，面上卻是絲毫不顯，看不出半分情緒。
沈星闌表現得極為冷靜，似一點也不在意她，可他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沈季青。
雙方手上的劍皆橫在彼此最重要的人頸間，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一如前世那般，沈星闌下令打開城門。
夢裡的她，定定看著城牆上的沈星闌一眼，忽然就笑了。
沈星瀾看到她笑，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驟然竄上心頭，想開口阻止已來不及。
她就在他面前，毫不猶豫地朝沈季青手上的劍狠狠撞去。
目光所及一片血紅，那一瞬間，城牆上原本眉目冷峻，瞧不出任何情緒的沈星闌，薄唇哆嗦，滿目絕望，一雙眸子都變成了猩紅色。
面目猙獰。
她倒了下去，沈季青抱著她的屍首，也跟著跪了下去。
手上的劍掉了。
所有人，包括叛軍們都知道，這個城門不會輕易再開。
「給孤留下逆賊沈季青的命，放箭！」
原本正在勸阻太子不要開城門的禁軍統領，聽見太子森然冷酷的命令，心中大喜，立刻起身吼道：「放箭！擊退叛軍，活捉沈季青！」
沈季青節節敗退，輸得一塌糊塗。
當皇宮再次恢復秩序，沈星闌匆匆下了承天門，快來到她面前時，猛地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她就被埋在那些叛軍的屍首下，沈星闌赤紅著雙眼，發了瘋一般，一具一具的翻開，直到見到她才停下。
她的屍身早已慘不忍睹，連在夢中，她自己看了都害怕，饒是如此，沈星闌卻毫不猶豫將她擁進懷中。
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溫柔的撫去覆在她臉上的那些血污，將她的長髮往後撥去，最後抱起她，往回走去。
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
禁軍統領看出太子眼底的悲痛，不敢上前多說什麼，轉身繼續收拾善後。
蘇長樂以為沈星闌很快就會將自己埋葬，他沒有。
他親自為她整理儀容，梳妝打扮，還命人做冰棺，打造冰窖，將她的屍身永遠封存起來。
並且在登基時封她為後，不止如此，還昭告天下，今後他將只有一位皇后，並且永不開選秀大典。
文武百官都覺得他瘋了，再三勸阻。
沈星闌卻充耳不聞，無動於衷。
在他不分晝夜的處理政務之下，原本動盪不安的大齊，很快就恢復寧靜，民安國泰，海晏河清。
這個夢莫名的長，蘇長樂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卻如何也醒不過來。
只能以一縷魂魄的姿態，跟隨在沈星闌身旁。
沈星闌每天正常的上下朝，除了不會笑，成天一張冰塊臉，堅持讓後位空懸以外，完全是一個挑不出錯處的優秀帝王。
只是每天下朝時，他第一個去的地方不是自己的宮殿，而是擺放她屍首的冰窖。
就那樣坐在冰棺旁，怔怔的看著她。
蘇長樂這時才發現，夢裡的沈星闌不止不會笑，也不會哭，就連她死在他面前時，也未曾掉過一滴淚。
有時來看她，還會把冰棺打開，替她換上另一套漂亮的衣裳，為她梳妝打扮，再將冰棺封上。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好像除了處理朝政跟看她以外，這世上沒有一切值得他眷戀。
分明心如死灰，沈星闌卻未曾尋死，仍是一肩扛起江山，給了百姓安穩和平的天下。
這個夢對蘇長樂來說，無疑是個可怕的惡魘。
它陌生中帶著熟悉感，好似她真的曾以魂魄的姿態，陪伴在沈星闌身邊。
蘇長樂甚至懷疑，這不是夢，而是前世死後她化成一縷幽魂時所見的一切。
只是重生時她忘了，現在才突然想了起來。
沈星闌登基後，日夜不休忙於國事，白天理完朝政，到了晚上也是挑燈批改奏摺，唯一閒下來的時間，都待在酷寒無比的冰窖。
卻也因為太過於操勞國事，日日待在冰窖，登基不到十年，身子便迅速衰敗下去。
昔日意氣風發的少年不再，只余面無血色，嘴唇蒼白的年輕帝王。
蘇長樂喉嚨堵得厲害，隨著夢裡的時間流逝，她的心臟也跟著被撕裂了一遍又一遍。
心疼得不行。
她無助又憤怒的大哭，拼命的想掙開這個可怕的夢。
就在她痛哭不止時，感覺到自己被抱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緊接著，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撫.上她背，安撫地拍著。
「囡囡，醒來，別怕，那些都只是夢，我在這兒。」
蘇長樂掙脫夢魘時，耳邊傳來沈星闌沙啞的呢喃聲。
沈星闌背靠著牆，半坐於榻，將她珍視的抱在懷中，不停地親吻她的額頭。
蘇長樂想起那個夢魘，手腳又是一陣冰冷。
剜心蝕骨的疼。
沈星闌眉頭緊皺，握著她發冷的小手，不停地搓.揉。
那個夢實在太真實，夢中行屍走肉的沈星闌簡直讓她心疼得要死。
蘇長樂喉嚨發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一個勁的抱著沈星闌，不停地、無助地，無聲的流眼淚。
沈星闌原本以為她只是做了個尋常的噩夢，這時才發現她的不對勁。
他單手捧起她的嬌美的小臉，在她唇上輕啄幾口：「囡囡，不管做了什麼夢魘都別怕，朕就在這。」
蘇長樂看著他，咬著嘴唇又掉了好一會兒眼淚，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沈星闌，你老實告訴我，我、我……」
她想要問他前世的事，眼睛卻酸澀脹痛得厲害。
沈星闌心疼極了，不斷的親吻她的眉心：「別哭，你想知道什麼朕都告訴你。」
「我前世死了之後，你是不是，是不是將我封在冰棺，置在冰窖之中？」
蘇長樂將自己方才夢見的一切，一鼓作氣全說了出來，哭紅著一雙眼，瞬也不瞬的盯著他。
沈星闌這才意會過來，她剛才都夢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
還來不及開口，蘇長樂又邊哭邊說：「不要騙我。」
沈星闌沉默片刻，點頭承認。
蘇長樂抱著他，淚流不止：「你為什麼那麼傻啊沈星闌。」
「囡囡，我……」
沈星闌無奈，正想著要如何安撫哭成淚人兒的蘇長樂，她卻猛地捧住他的臉，仰首親了上來。
瘋狂的，激烈的，霸道而蠻橫的，心疼而又纏綿的。
素來總是帶著甜味的吻，泛著絲絲淚水的咸與莫名的苦澀。
沈星闌心疼的回抱她，任由她的吻如狂風驟雨般鋪蓋下來。
半晌，蘇長樂才鬆開他：「你為什麼，要那麼傻，要將自己活成那樣？」
為什麼要讓自己生不如死的活著。
沈星闌溫柔的抹去她臉上的淚水，低眸相視：「因為你用自己的命，阻止了沈季青，那是你為我守下的江山，我又豈能辜負你的心意。」
那是她拼上一條命換下來的，他又豈能說棄就棄。
她從小就常對他說，將來要當個好皇帝，讓大齊盛世長安，他又如何能因一己之私，就讓大齊百姓，身陷水深火熱之中。
蘇長樂聽見他的話，眼淚再次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撒嬌般的抱著他的脖子，柔.軟的嘴唇抿在他耳側，珍惜而又繾綣地哽咽說道：「沈星闌，我愛你。」
她知道自己前世死後，沈星闌肯定過得不好，但不知道他會將自己活成那樣。
蘇長樂原本以為她沒了孩子之後，沈星闌已可稱為「行屍走肉」。
直到她剛剛夢到死後的一切，才發現，她還活著時的沈星闌，雖然冷冰冰的卻還是個人，至少在她面前還是有溫度的。
沈星闌一愣，捧住她的臉，溫柔無比地吻了吻：「我也愛你。」
一直都，愛著你。
年少輕狂懵懂無知時，想引起你的注意，又不知道何表達，只好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其實早已滿心滿眼都是你。
犯下大錯與你成婚時，不知道如何治好你傷痕累累的心，只好用最笨拙的方式對你好，默默的等待你為我重展笑顏。
失去你，悲痛欲絕時，不想你九泉之下還對我失望，只好努力的扮演好你曾親口描述的優秀帝王，願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如今，我終於得償所願，擁有夢寐以求的一切。
蘇長樂吸了吸鼻子，嘟嘴問：「那你為什麼要保留我的屍首，好嚇人的。」
沈星闌淡道：「不嚇人，囡囡在我眼裡，永遠是世間最美的女子。」
就像前世在承天門時，儘管她早就狠狽不堪，死前對他的那一笑，依舊甜如蜜桃，好看得教人怦然心動。
夢魘帶來的恐懼逐漸淡去，蘇長樂聽見他大膽直白的話，臉慢慢紅了起來，整個人就像掉進蜜罐一樣，甜得咕咕嘟嘟的冒著泡。
沈星闌看著眼前終於不哭的美人兒，在她的鼻尖蹭了蹭，眼裡的笑意與溫柔似要溢出來般。
蘇長樂忍不住又湊上去，連親了他好幾口。
想對他好，滿足他想要的一切。
沈星闌原本念著她做了夢魘，極力的隱忍不發，無奈美人兒一點也不知他的用心良苦。
最後不止將他推倒，欺坐於上，甚至不停地在他懷中撒著嬌。
一聲又一聲，又嬌又甜的喊他夫君。
年輕帝王忍無可忍，最後終是化被動為主動，修長手指捏過她小巧下顎，翻身而起，俯身側頭吻了過去。
狠狠的將人給辦了。
作者有話要說： 蘇長樂：大傻瓜！
沈星闌：只為你傻。
蘇長樂：o(*////▽////*)q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