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b119 波魯克絲的縮殼
這裡是位於亞爾夫海姆最深處的妖精姬的房間。
結束了戰鬥的泰拉們正圍坐在桌子旁。
波魯克絲令服侍的妖精沏好了紅茶 ，一臉認真的看向了兩人。
“那麼……你們的確是渴求製造假象體的方法吧。
確切來說，是想要從魔神族的宿命裡解放出來，獲得魔神族以外的肉體，對吧。”
“啊啊，沒錯。無論是和露法斯 · 瑪法爾戰鬥也好，還是另尋別的道路也罷，現在都與我們自己的意志無關的樣子。”
魔神族是被命運束縛著的。
並不清楚詳細的情況，況且知道這些的維納斯也已經不在了。
不，就算在的話她也不會老老實實的說出來的吧。
另一個知道這些的是身為泰拉父親的魔神王，不過泰拉已經不在信任父親一絲一毫了。
因為如果泰拉的推測正確的話……那個男人肯定不是魔神族。
倒不如說他是位於魔神族對立側的神聖存在。
總之，魔神王是女神為了使舞台氣氛推向高潮而設置的演員，而自己這些魔神族則是作為魔神王的棋子而被創造出來的人偶。
這並不是他的憑空妄想。
從埃格科洛斯口中說出來的“偽造的魔”、“神的玩具”之類的單詞。
人被殺就會死，而自己們則會直接變成瑪娜消失的事實。
維納斯所說的“人偶”的意義。
將這些線索連接起來，即使不願承認也會得出那個事實。魔神族是––––被女神賦予了與人類為敵的角色的魔法。
並不清楚女神究竟是出於什麼考量才做出如此安排的。
但是唯有一點可以斷言，那就是女神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魔神族獲勝過。
在每個時代的轉折點，當人類陷入危機之時總是由女神伸出救贖之手。
有時會賦予被稱為勇者的人物引發奇跡的力量。
但是如果得知真相的話，想必會描繪出一副相當愚蠢的滑稽光景吧。
創造魔神族，給人類帶來苦難的並非他人，正是女神自己。而緊接著，她又會裝作慈愛的女神終結這些災難拯救人類。
這就只是自導自演。是一場敵我雙方都是由女神操縱的，愚蠢的人偶劇而已。而自己們充其量就只是遵循她那無聊的劇本活動的人偶。
（你……察覺到了這些了吶。所以才向父親提出了拯救露娜的願望。）
泰拉的腦海中，浮現出了曾經的部下兼友人的男人的容貌。
他……墨丘利肯定是先一步發現了這個事實，為了改變這個才去請求魔神王，結果因為急於求成就做出了那些亂來的舉動的吧。
其結果就是，就好像是在被誘導著一般前往了德羅普尼爾……走向了和勇者以及霸道十二星衝突的最糟糕的結局。
既然已經知曉友人的心願，那泰拉就無法保持沉默了。
身為魔神族之長的父親已然不是自己的同伴，或者說他打從一開始就不是同伴。
這樣下去露娜就無法倖存下來了。在露法斯 · 瑪法爾已然現身的現在，早晚會把魔神族趕盡殺絕的吧。
要救露娜的話，就必須把她變成魔神族以外的存在。
另一邊露娜也隱約察覺到了魔神族的宿命，想著至少也要讓泰拉從中解脫，而沒有發現泰拉也在想著一樣的事。
這是多麼相似的兩人啊。
“先從結論說起吧。
你們現在最渴望的，製作假象體的方法……我無法教給你們。”
“…………”
“確切的說，是不知道。我的確可以使用天力製作出假象體，也可以讓死者的靈魂憑依其上做出類似復活的效果。
但是，將魔力生命體的魔神族轉變成妖精這種事，可是前所未聞的喲。
我們是天法，而你們是魔法。如你所知，天法和魔法是截然相反的力量。這種事就連試都沒試過。”
與魔力相對的天力，有著和魔力相對的性質。
天力可以強化魔力以外的物質。
應用了這點的就是治愈術和強化術。也就是說，和“無中生有”的魔力不同，天力是“強化既有存在”的力。
兩者之間的方向性完全不同。
“雖然也可以讓你們死一次在利用阿爾戈英雄復活你們……不過我也不清楚這種方法會不會成功。”
“可以聽聽原因嗎？”
“雖然說起來很殘酷……不過你們可能生來就沒有靈魂這種東西。”
波魯克絲的話讓露娜微微顫抖了一下。
“因為我們妖精是樹木的假象體，所以本體那邊還有被稱為靈魂的東西。
確切的說，是本體把靈魂的一部分分割出來寄宿到假象體上呢。
但是你們魔神族……”
“……是憑空製造出來的，嗎。”
“沒錯，而像是火球和水流噴射那樣的魔法是沒有靈魂的對吧？
既然你們有自我的話，那就有可能擁有靈魂，也有可能沒有。
而如果你們沒有的話……即便是我也無法召喚本來就不存在的東西。
天法是“強化既有存在”的力量……我的阿爾戈英雄也是，只是強化已有的靈魂，令其實體化而已……並不是無中生有的力量喲。”
接受了波魯克絲的說明，泰拉咬緊了嘴脣。
他曾向亡友發誓，無論要接受怎樣的事實，又有怎樣的真實擺在眼前都一定要拯救露娜。
但是……但是這樣的話，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
無論再怎麼想要救她，也好像完全看不見可行之路一般。
不過，波魯克絲又接著說了下去。
“但是，試都沒試就斷定結論也太早了些。”
“也，也就是說！”
“讓魔神族轉生成妖精，這不是很有趣嘛！
雖然沒法許下絕對辦得到這種不靠譜的諾言，我會去試著調查一下可行的方法的喲。”
“感激不盡！”
泰拉不假思索的握住了微笑著的波魯克絲的手。
呆在後邊的露娜露出了一副相當有趣的表情，不過他完全沒注意到。
妖精姬的協助……就現狀而言沒有比這更可靠的東西了。
當然既然協力者是霸道十二星的一員，那當自己和露法斯敵對的瞬間她就因該會從協力者變成敵對者了吧，儘管如此她現在也還是純粹的替她的關心感到高興。
“啊––––嗯。總之你能先放開我的手嗎？你可愛的小女朋友都已經妒火中燒了喲？”
波魯克絲挑逗似的說了一句，搞得露娜慌忙別過臉去。
泰拉估計是想要辯解的吧，不過因為他本來就不擅長這種事，只能“啊–––”啦“那個––––”啦“不，不是的––––”支吾著，完全說不出話來。
看著兩人的反應，波魯克絲哧哧的輕笑起來。
這兩個人，果然不是壞人呢。
雖然自己的主人是不會放過任何魔神族的，但如果只是饒過這兩人的話應該是可以的吧。
不，如果一切都按照主人的預想發展的話，現在的她想必要比以前要溫和很多了吧。
雖然不知道她“回歸”到了何種程度，不過或許現在還殘存有溫情也說不定。
總之，以現在自己持有的知識是找不到拯救兩人的方法的。
那麼接下來……雖然多少會有些風險，稍微試著探尋一下“本體”的記憶吧。
縱使自己不知道，或許“本體”也是知道的。
但是，波魯克絲的思緒在瞬間襲向她的重壓下雲消霧散了。
“––––––––！！”
應該是有什麼東西在侵入自己的體內吧。
某種不可抗拒的強大意志正在強行支配自己。
而波魯克絲也對這股力量的正體一清二楚。
她早有預料到這一天的來臨。
但是……但是，為什麼偏偏是在現在！！
“妖精姬殿？！”
“……快，快逃吧……！帶著那孩子一起……立刻……逃出……亞爾夫海姆……！”
“但是……”
“快點！趁我……還沒有被女神支配之前！
要是我變得不再是我的話，可就沒法再手下留情了！”
“！對不住！”
看著拚命■喊著的波魯克絲，泰拉隨即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
儘管迷茫了一下，他還是當機立斷的抓著露娜的手跳了出去。
棄波魯克絲於不顧並非他的本意，是他引以為恥的最痛恨的行為。
但是如果在這裡和認真的波魯克絲為敵的話，那就沒辦法保護露娜了。
正因他如此考慮，才判斷必須要立刻逃離這裡。
目送著漸行漸遠的泰拉的背影，波魯克絲諷刺的揚了揚嘴角。
“居然……要不惜動用維持世界平衡的一角的我……看來女神大人也沒有餘裕了呢。這也是一切都在按照露法斯大人的預料發展的證據……雖說應該為此感到高興，老實說心情有些微妙啊……
但是這也都是在預定之中的……早就料到了喲。
……雖然這個時機真的很糟糕呢。”
波魯克絲輕笑一聲，強行把自己的靈魂引向強制休眠狀態。
既然女神要利用這個身體的話……那好吧，那就讓給你吧。
但是與此相對，這下女神的視野就會變狹窄了。
這是人們不知道的，女神她並不是隨時隨刻都在事無巨細的觀察著這個世界。
正相反，正因她的視野太過廣闊才顯得那麼狹隘。
打個比方的話，假如這裡有一個仿造米茲伽爾茲的模型，而模型上的街道和人類又是和現實實時同步的活動著的吧。
那麼通過這個模型能否觀察到人們的日常生活呢？
不，這是不可能的。被觀察側太渺小了，觀察側太大了。
女神和米茲伽爾茲大概就是這種關係。她平時都是類似於利用放大鏡和顯微鏡來觀測極其狹窄範圍內的東西一樣的觀察著這個世界。
因此她才無法把握全局。因此她才會排出形同自己手足的終端（假象體）和人偶代替自己行動。
因為雙方的差距過於懸殊的話，反而無法完全把握渺小者的全部。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解決方法。她可以通過憑依（Log In）在自己的眼線身上，通過他們的眼睛觀測整個世界。
雖然波魯克絲絕不是女神的假象體，但卻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確切來說，她的“本體”就是那種存在。
雖然波魯克絲已經是完全從本體那裡分離開的確立了自我的妖精，但如果女神也還是可以強制控制她。
當然，如果波魯克絲想要抵抗的話也是可以做出一些反抗的，但她卻沒有那麼做。
因為即便在這裡抵抗了，最終結果也還是不會變，況且不抵抗也有不抵抗的好處在。
只要女神憑依（Log In）在自己身上的話，那她就僅能看到自己一人能看到的東西。
也就是說，在她操縱自己的期間，女神是無法把握主人的行動的。
這對女神來說也是一把雙刃劍。在得到了名為波魯克絲的戰力的同時，也就意味著露法斯他們暫時是徹底的自由了。
“接下來就交給露法斯大人……雖然不覺得我會被殺掉，不過也得做好下次醒過來的時候會少條胳膊的覺悟呢……”
身體就交給她了，但是記憶絕不會交給她。
以自己的意志封印靈魂，使女神無法瀏覽自己的一切記憶。
話雖如此，就連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知道的這些事到底哪些是真實，哪些是謊言了。
比如自己按露法斯的命令，將“至天之鍵”交給了卡斯托爾。
不過現在想起來，那把到底是不是真傢伙呢？
為什麼……如果那東西現在在魔神王手裡的話，那他應該早就把泰拉和露娜給……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波魯克絲的思考終於瀕臨極限。
意識極速化成一片純白，只剩下自己變的不再是自己時的討厭感覺。
（露法斯大人……兄，長……）
然後，波魯克絲的眼神失去了光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