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瀟雪面色那樣淡,掃視包間一圈,眼神就落到安常和顏聆歌那邊去。
總導演不敢怠慢,趕緊迎上來:“南老師,您助理說您有空就來,沒想到您真來了啊,我們可太榮幸了。”
“您往這邊,上座請。”
“不必給我讓座。”南瀟雪聲線清寒:“哪兒有空坐哪兒。”
說罷便往安常那邊踱過去。
這話於她而言倒也正常,她一貫不是那類講排面的人。
總導演一路送她走到安常那桌旁邊,她眼尾掃了眼安常,好似又掃了眼顏聆歌,爾後一撫旗袍下擺,端端正正的坐下了。
導演垂手立在她身側,整個包間裡鴉雀無聲。
南瀟雪淡道:“導演回座吧,大家繼續吃喝,隨意些,當我不存在。”
媽呀,誰敢當她不存在。
她抬眸掃視一圈:“你們這樣,有人該不自在了。”
包間裡這才恢復響動,大家如夢方醒般:“哈哈哈哈這西瓜蘸酸湯肥牛應該不錯!”
安常眼觀鼻鼻觀心。
現在的座位絕了,她右手邊是顏聆歌,左手邊是南瀟雪。
她眼尾偷偷瞟向南瀟雪。
全國最頂尖的舞者背挺得筆直,一點動筷子的意思都沒有。
安常輕喚了聲:“南老師。”
“您不吃一點麽?”
南瀟雪:“不吃,舞者要控制身材。”
顏聆歌往這邊看了眼,好似疑惑連筷子都不動的南仙,為何竟來了聚餐。
安常拿起瓷杓給南瀟雪盛了碗雞湯,特意撇開油脂,一隻白瓷小盞裡,湯色清亮亮的。
輕擱在南瀟雪面前:“那南老師喝點湯,不胖人。”
南瀟雪的眉心好似松了松。
安常又想著還有旁人在場,怕她過分越界的舉動會給南瀟雪惹來流言,添上一句:“南老師的助理不在,我就代勞了。”
南瀟雪的眉心又凝了霜雪。
倪漫被她支去公司送合同了,她瞥了眼雞湯,連調羹都不想拿。
雙手在腿上交疊得端雅:“安小姐。”
“聽說你和顏小姐以前是校友,不給我們介紹一下?”
安常冒了一脊背的汗。
南瀟雪唇角微挑,似笑非笑。
安常不說話,南瀟雪的鞋尖在桌布遮擋下,輕踢她一下。
安常:……
她開口:“這是顏聆歌。”
“這是全國最頂尖的舞者南瀟雪老師。”
她覺得這介紹有夠莫名。
全國誰人不識南瀟雪。
顏聆歌衝南瀟雪笑道:“久仰了,南老師。”
南瀟雪倒沒笑,凝眸仔細打量顏聆歌。
她視線素來清幽,要不也不會有“人形空調”的“美稱”,直到顏聆歌被她瞧不自在了,她才淡淡點一下頭:“幸會。”
三人都是不多話的人,介紹完便陷入詭異的沉默。
顏聆歌拿起公筷,夾了根筍乾輕放到安常碗裡:“我記得大學時,你每年過完年回學校,都會給同學們帶冬筍,我家阿姨還打電話請教過你怎麽做醃篤鮮。”
南瀟雪不拿筷子,打發時間似的,食指在桌面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
安常被她敲得一背的汗。
趕緊把筍乾從碗裡扔進骨碟:“晚上吃筍不好消化。”
顏聆歌問:“那想吃山藥麽?山藥養胃。”
安常還沒答,便聽南瀟雪輕笑了聲。
不食人間煙火的南仙,拿起筷子的姿態也是風姿綽約,夾了顆蝦仁放進安常碗裡:“晚上少吃點碳水,多吃蛋白質,對身體好。”
顏聆歌急道:“她對蝦過敏。”
南瀟雪的唇角抿了抿。
安常趕緊夾起蝦喂進嘴:“我現在不過敏了。”
這時編導組開始組織敬酒。
每人站起來敬大家一杯,附一句人生感悟。
輪到顏聆歌,她笑容清婉執起紅酒杯:“人生總有遺憾,包括我也是。願大家所有的錯誤都能被修正,所有的遺憾都能被彌補。”
她坐下後輪到安常,很快速的喝了杯酒:“我沒什麽值得說的感悟。”
否則怎麽會把人生過得一塌糊塗。
輪到南瀟雪,導演組知道她不喜這些,剛打算解圍,沒想到她端著水杯站起來:“我跟大家說句大實話吧。”
“錯誤不可能被彌補,就像站上舞台,動作錯了就是錯了,固然你明天可以重新跳好,但那是明天的表演,至於今天這場,你再不會有第二次機會了。”
“我要練舞,不喝酒了,以水代酒吧。”
她一口氣幹了那杯水,端然坐下了。
包間裡一瞬靜默。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南瀟雪這話好像在針對剛才的顏聆歌,可不應該啊,這兩人根本不認識,更不可能有什麽過節。
安常小聲跟南瀟雪說:“你喝那麽多水幹嘛?”
南瀟雪往她這邊湊近了些,壓低聲線:“別人喝酒我喝水,總得喝別人的兩倍,才能喝出氣勢來。”
安常實在沒繃住輕笑出了聲。
吃到一半,顏聆歌去了趟洗手間。
安常隔了半分鍾,放下筷子,跟南瀟雪解釋道:“我有事要跟她交代清楚。”
方才跟著出去。
顏聆歌從洗手間出來,見安常站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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