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聽在顧景燁耳朵里,卻極為刺耳。
「楚總真是一個善良的人。」顧景燁雖是誇獎,然而語氣卻寒意四起:「我倒是有一個疑問,不知楚總是否能夠解答一番。」
「顧總,請說。」
楚寧睿依舊眸中帶笑,溫潤如斯。
「楚總當時為什麼會在巴黎醫院?而且就這麼巧,住在思睿隔壁的病房?」
此話一出,在場人都沉默了。
正在陪念念看著一旁大熒幕里播放的動畫片的思睿,聽到這個問題,也豎起了耳朵。
的確,顧景燁問出的問題,剛好也是他想知道的。
在手術室里縫針的時候,他雖然意識昏迷,但是,並沒有感覺自己有危險到需要輸血的地方。
趙舒舒也一臉疑惑,不說起還好,一說起,趙舒舒才覺得,這些事情好像的確有些巧合。
一時間,三雙目光,齊齊落在楚寧睿的臉上。
有疑惑的,有質問的,通通在等待著他的解釋。
楚寧睿的眼神,有過一瞬間的變質,但隨後又恢復了如初的溫潤,彷彿並沒有任何一絲的變化。
「我的一位親戚病重,正好在巴黎醫院療養,我去那裡看望她一番。沒想到,這麼巧,就正好住到了思睿小朋友的隔壁。」
楚寧睿耐心解釋道,他的說辭行雲流水,似乎早已準備好了一樣。
讓人無法反駁。
趙舒舒顯然當下就信了,沒再多疑。
只是,騙的過女人,可騙不過那男人和小孩。他們顯然不相信剛剛楚寧睿的說辭,顧景燁繼而開口:「那麼,我很好奇,楚總是怎麼知道,思睿的血型的?」
楚寧睿顯然沒想到,顧景燁現在的防備心理,竟然變得如此高了起來。
一般人都會認為只是一場普通的小孩打架鬥毆事件,碰上的家長也只能自認倒霉,給孩子送醫院也就沒了。
沒想到,顧景燁竟然會從那個少年下手。
好在他早就雇好了人,乾淨利落地處理掉那個少年。否則,他勢必會暴露楊夢兒的信息,等到時候他抓到了楊夢兒,難保,她不會供出他來。
他的復仇才剛剛開始,他不會允許任何一個有可能暴露他計劃的人和事出現!
哪怕是他貼身的助理,替他辦成過無數事情,他都是不全然相信的。
楚寧睿淡淡一笑,對於這一個又一個接踵而來的問題,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不耐煩:「當時我在門外,聽見一個護士出來與另一個女人對話,那護士說了思睿的血型,我聽到了。」
另一個女人?
莫非……
「楚總或許見過,這個女人?」顧景燁從手機里翻出一張照片,遞給楚寧睿。
趙舒舒斜睨了一眼,這不是楊夢兒那天和她在遊樂園一起玩的時候拍的嗎?
說起來,本來要是楊夢兒在場的話,說不定思睿還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故。現在這些混混少年,就是看著大人不在場的份上,就欺負比他小的孩子。
等回國后,她一定要更加好好保護兩個孩子,不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
楚寧睿接過手機,仔細打量了一番照片上的女人,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思索。
半晌過後,楚寧睿搖了搖頭,將手機還給顧景燁:「沒見過。」
「那天與那個護士對話的女人,是她吧?」
這一下,正中其點!
是啊,趙舒舒又不會說法語,明顯是那女人在與護士對話,而如今,楚寧睿卻口口聲聲說,沒見過?
他的眼神依舊溫潤,只是笑容,略微僵了一秒。
顧景燁依舊是一副似乎要將他看穿的眼神,臉色極其狷傲。
「是嗎?那我倒是沒注意。」
楚寧睿淡淡一笑,宛如剛剛那些尖銳的問題,不是朝著他刺來的一樣。
顧景燁還欲問些什麼,廣播卻提示他們該登機了。
上飛機,找到座位,他們是頭等艙,是最先登機的。好死不死,楚寧睿買的是與他們同一艙位的機票,再好死不死,座位就在旁邊。
可是,就快排隊登機的時候,輪到楚寧睿,他卻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對趙舒舒和顧景燁說道:
「我突然想起來,我在巴黎還有一些事沒處理完,這次,恐怕是不能與你們一起回國了,真是遺憾。」
趙舒舒當然沒懷疑什麼,點了點頭。
而顧景燁,卻不認為事情有這麼簡單。
「有什麼事,比回國還要重要?」
不知道為什麼,連趙舒舒都能聽出來,今天的顧景燁,格外針對楚寧睿。
楚寧睿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工作上的事情,詳細的不便透露,就轉身離開。
他當然知道,既然座位相鄰,那麼顧景燁剛剛沒問完的問題,勢必會在飛機上全部問出來。
巴黎回臨城那十幾個小時的時間,足夠他盤問出所有了。
本來楚寧睿是想著,藉此機會,好好跟趙舒舒拉攏關係的。千算萬算,卻算掉了顧景燁這一關。
看來,他和趙舒舒,關係真的非同一般。
季琬回來,既然還遲遲沒有行動,真是一個廢物。
背對趙舒舒,楚寧睿全然不復剛才的溫潤,取而代之的,斯文的臉上,儘是陰狠。
這邊剛坐上飛機,季琬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趙舒舒冷眼斜睨了一下手機屏幕,冷哼一聲。
顧景燁長臂一揮,將趙舒舒勾了過來,摁下了接聽鍵。
「季琬,什麼事?」
顧景燁的聲音很冷淡,冷淡得,是個明白人都聽得懂,他不想跟她有過多交流。
季琬當然也是一個明白人,她自然能夠聽出顧景燁的不對勁。
當下就明白,是他跟趙舒舒碰了頭,並且,簡訊和電話的事情,被識破了。
但是,越是聰明的人,就越要踹著明白裝糊塗。
「景燁,你什麼時候回國呀?」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溫柔得,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只有顧景燁心裡清楚,她越是這樣溫柔,他對她的懷疑,就越多了幾分。
「現在。」
顧景燁的聲音冰冷得,宛如三月的寒冬。季琬似乎是沒想到,會這麼快,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那你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