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7
「大功告成！」幾個男生忙活一通，看著搭好的5個顔色各异的帳篷，滿意之情溢於言表——雖然是「全自動速開」，但還是需要相互配合著用手將地釘插入土中確保穩固。
「來來來，美女們，你們看上哪個了，不用客氣。」聞曉拍拍手中的土，紳士地看向三個女生。
「哈，等一下，你們看啊，咱們13個人，但這些都是能睡3到4個人的帳篷，」許嘯川的眼中閃過極其不懷好意的光，「這意味著什麽？」
「每個帳篷都會很寬敞。」直男一號和二號同時不解地開口。
「這意味著，」許嘯川的笑容擴大，再三確認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後，才故弄玄虛地繼續開口，「沈亦如和蘇弈薇一個帳篷，咱們幾個單身狗分其餘的三個也綽綽有餘，剩下的一個嘛……嘖嘖……」
大家瞬間會意，無比蕩漾地接過話茬。
「啊……對對對，還是老許想得周到！」周逸然頓時來了精神，眼前一亮。
「來，徐來，你和老任先選，你們先選！」於一戈也眉開眼笑地做出「請」的姿勢。
「哈哈，徐來來，你就選你喜歡的顔色，我和薇薇不挑的。」就連沈亦如都微笑著加入。
「哎呀，可惜學校不提供雙人睡袋……」最終，許嘯川還是忍不住添油加醋。
「愛妃，」任清風伸出原本插在兜裡的左手，一把將站在身邊的許嘯川緊緊攬進懷裡，任憑許皮皮左躲右閃地掙扎，巋然不動地平靜挑眉，「今晚偏要翻你的牌，你逃不掉的。來，你先選。」
「嘔……老子才不和你搞基，滾滾滾，找老祁去。」許嘯川滿臉抗拒毫不客氣地對著任清風拳打脚踢，終於重獲自由，却再也不敢將話題引回去。
默默站在一旁，原本十分無語的徐來忍不住微笑。
「老許！你們那組別鬧了，趕快過來集合，咱們要去爬山了！」姚芊與和其他人已經紛紛背好了書包，站在不遠處喊道。
靈峴山有四條登山路綫，除去纜車，可以步行的一共三條，最短的一條風景最佳，却也最陡峭險峻。最長的一條坡度最緩，繞行最多，沿途會經過數個廟宇佛像，適合信男善女或其樂融融的一家老小。中間的一條則中規中矩，是絕大多數游客的不二選擇。雖然上山的方式花樣繁多，下山的路只有確定的一條，無需糾結。
一群成長於新世紀的少年自然對拜佛燒香毫無興趣，又在不知是誰的鼓動下决定第二天一早登山看日出——由於景區淩晨開放的綫路只有中間一條，所以此刻唯一的選擇就是挑戰超高難度的「仙人梯」。初生牛犢不怕虎，每個人年輕的臉上都隻寫滿躍躍欲試。
最開始的時候，不過是山區隨處可見的綠樹成蔭，人工砌成的臺階坡度平緩，有人帶著滿滿的不屑表示：「這就叫『仙人梯』？我看毫無難度……」
可是當扶搖而上的緩坡在某個山腰處轉了彎，一切輕敵之情被眼前的景色瞬間湮滅——所謂「一綫天」，果然是驟然變窄，徒然變陡，僅容一人通過還沒有扶手的階梯，一望無際地直入雲霄。就連衝在最前面的幾個一步三跳的積極分子也不由放慢了脚步，改爲戰戰兢兢地扶著石壁慢慢拾階而上。
終於征服了這第一個障礙，已然有些氣喘吁吁的少年們這才絕望地發現，真正的困難其實才剛剛開始——眼前再也沒有平整的人造階梯，嶙峋巨石間的縫隙就是唯一的通路。想要向前，唯有手脚幷用，或攀爬或鑽洞，姿態只會無限狼狽。
男生們這才多少正經了起來，再不盲目地你追我趕，對於眼前的環境理性評估了片刻，意識到這樣的任務對於爲數不多的女生來說的確是艱巨的挑戰，於是紛紛放慢脚步，紳士而英勇地回頭對著面露難色的女生們安慰道：「沒事，有我們在上面拉你們，不用慌。」
13班的男生向來靠譜，雖然平時嘴上不饒人，關鍵時刻却都是迎難而上挺身而出的純爺們。
正如他們所承諾的那樣，無論眼前的石林是否讓人望而却步，總會有三五個男生輪流留在巨石頂端，耐心地彎下腰，穩妥地伸手借一把力，齊心協力將女生一個一個拽上來。
徐來一直跟在隊伍最後，貼心地在每個女生以四肢攀爬的時候在背後默默推一把。女生的無私自然也贏得了相應的回報——每每在她最後一個開始行動時，無論是男生或是女生，都等在原地，紛紛獻上善意而真摯的鼓勵。
雖然每個人的注意力都全神貫注放在脚下和手邊的石頭上，沒有人插科打諢或開口聊天，但這互幫互助衆志成城的氣氛异常融洽。直到這時，大家方才漸漸體會出學校的良苦用心來——這樣的活動，的確比去哪個動物園看猴或者公園野餐有意義得多。
「唉，簡直累死了。」終於來到一小塊可以落脚稍事休息的平地，姚芊與靠在石壁上瘋狂喘著氣。
「是啊，剛經歷完期中考試的精神折磨，」林蔚也擦擦額間的汗，瘋狂喝著水，「又要到這裡來接受身體上的折磨，真是凄慘。」
「我倒覺得挺有意思的，天天在教室裡坐著，底盤都坐大了，出來走一走挺好的。」蘇弈薇雖然也有些呼吸不暢，却是笑意盎然。
「好是好，但是這個確實難度有點太大了，要是路程能縮短一半我會給這個路綫打滿分，」沈亦如環顧著四周的崇山峻嶺，心情一片開闊，「誒你們看，那邊超美的！」
「哇！真的誒！快快快，來來來，咱們來自拍幾張。」張肖迪已經瞬間掏出了手機。
幾個女生這才將注意力放到欣賞美景上，嘰嘰喳喳討論著哪個角度最好。
「你們幾個，別臭美了，快走啦！」陳予在前方不遠處回頭，無奈地看著一群打開照相機的瞬間便精神大振疲憊全無的女生，「要不然來不及在天黑前下山了！」
「稍等！」沒有歇够也沒有美够的幾人自然不應，不情不願地回應道。
陳予搖搖頭，正準備開口，就聽到已經站在再前面一塊巨石上的於一戈興奮地揮著手：「哈！快點快點，這裡就是最後的破石頭啦，再往前一馬平川，全是緩坡！」
幾個女生這才瞬間重燃起繼續前進的動力，將手機收好，毅然决然地起身。
「來來來，美女們，最後一點點了，你們都是好樣的。」之前一路都消失得無影無踪的許嘯川突然神龍不見首尾地出現在石頭上，笑著向打頭的姚芊與伸出右手。
走在最後的徐來開始伸手向上攀爬的時候，照舊收穫了一片加油聲，其中許嘯川帶著笑意的呐喊聲最爲響亮：「徐來，快點，哥哥在這兒等你呢！」
必須要觀察石壁上哪裡可以下手借力的女生自然沒能分心抬頭和許嘯川說「別皮」，只是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微微搖頭，繼續向上。
眼看終於見到光明，徐來沒有多想，目光依舊謹慎地定在左手緊緊扣住的小凹槽上，放心地將右手交給那隻似乎靜靜等了她許久的修長乾淨的手中。
寬大的手掌溫度比女生略高，骨節分明的瘦，乾燥而溫暖。
皮膚相接的一刹那，甚至不需要抬頭確認，猶如過電般的觸感讓徐來的心跳瞬間狂野。
這不是許嘯川的手。
大約任清風用力稍稍有些大，徐來終於得以站在上巨石直起身時，因爲慣性幾乎重心不穩地撞進了男生的懷裡。
第一次，兩人間的距離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對方鼓噪的心跳聲與紊亂的呼吸聲的近。
近到女生帶著茉莉花香的發稍輕掃過男生的脖子和鎖骨，男生一陣顫栗的癢。
近到男生的胸膛氤氳的溫度幾乎將毫無準備的女生灼傷，女生有片刻的醉意。
明明已經是溫度宜人的傍晚，可兩人周身的溫度一刹那如正午烈陽般流金鑠石。
徐來的手這麽小，這麽軟，帶一絲沁人心脾的清凉。
即便滿身疲憊，即便汗意涔涔，徐來身上的味道却依然這麽甜，這麽香。
在這不到十秒鐘的短暫牽手中，任清風覺得自己握著的是整個輕飄飄又沉甸甸的世界。
可完全不受理智控制，身體某處立竿見影而强烈的生理反應在下一瞬間讓男生向來冷靜的腦海中只剩一片茫然而狼狽的空白。
任清風毛髮倒竪地退後半步，瞬間鬆開了緊緊握住女生的手。
徐來覺得自己臉上的溫度是可以煮熟鶏蛋的高，她微微偏頭，下意識避過與男生對視的任何可能。
原來，牽手是這樣的感覺。非常甜蜜，非常安穩。
可還來不及平復全然紊亂的心跳，也來不及消化自手心傳來的帶著曖昧的暖，女生瞬間無比清醒地想到，這樣的一幕恐怕足够圍觀的同學們拿來「回味」很多年。
徐來幾乎與男生同步地警覺後退半步，空氣中的溫度隨著兩人距離的拉開穩步回落。
女生帶幾分慌張與羞澀迅速環視四周，發現所有同學早已「十分體貼地自覺消失」，這才幽幽放下心來。
一陣微風拂過，不知爲何，竟然讓不再被男生身上微醺的溫度柔柔包圍的徐來一陣輕顫。
「冷？」
還沒來得及反應，帶著熟悉的洗衣液的香氣和令人异常安定的溫度的灰色衝鋒衣已經披到了女生的肩上，徐來帶幾分呆愣地抬頭，覺得這一刻的任清風眸光深幽得過分。
兩人無言幷肩走出幾步，女生將明顯大一號的衣服裹緊了一些，才帶著感動靜靜開口：「你不冷嗎？」
「沒事。」任清風雙手插進褲兜，在女生毫無覺察中趁機調整了某個尷尬部位的朝向。
事實上，男生不僅不冷，反而爲了與燃遍周身的熊熊烈火暗自抗衡，默默在腦中背誦起了《道德經》第十二章。
下山路上，幷沒有太多交流的兩人多少都有些心不在焉。
然而，相比於思緒异常紛亂，將能够想到的所有哲學思辨與警世名言在腦海中統統過了一遍，甚至開始反復默念起「這世界和其上的情•欲都要過去，惟獨遵行神旨意的，是永遠常存」的任清風，徐來的思考則要簡單得多。
如果任清風在下一秒突然牽起自己的手，到底是要默許還是拒絕。
這一晚，篝火晚會後，腦回路向來難以捉摸的任學霸又奉獻了一波讓人難以理解的騷操作。
在連續五位勇士明確表示淋浴間的熱水系統純屬擺設，再三奉勸大家有多遠躲多遠之後，連女生們都自我安慰著「一天不洗澡的確不會死」而選擇簡單洗漱後直接鑽進睡袋，只有這位似乎偏偏不信邪的學霸，還是義無反顧地走向了那個黑夜中隱隱冒著寒氣的小磚房。
「老任，之前沒覺得你有潔癖呀？」許嘯川看著那個近乎大義凜然的英挺背影，目瞪口呆地感嘆道，「你可真特麽蛋疼！」
任清風幷沒有回頭，只在心中苦笑一聲。
沒錯，這種非常不爭氣的「牽手五秒鐘，石更五小時」的感覺，的確是讓人真•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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