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宿命一劍

　　「你們在這裡幹什麽」

　　老遠隗雪就看到兩人站在一起， 拉拉扯扯。

　　見隗雪突然出現在身後，第五喬立即將眼泪抹乾淨。

　　「沒， 沒事。」

　　「你，是不是欺負小師妹了」隗雪一邊問， 一邊看著第五喬緊緊握住的拳頭， 又看看顧漣，心想， 果然自己不能對他稍有鬆懈。

　　「師姐， 我還有事， 先走了。」第五喬穩了穩情緒， 慌忙地離開了。

　　「師妹...」顧漣開口， 還未挪動脚步， 就被隗雪擋在前面。

　　他在後頭補了一句：「千萬要想清楚。」

　　第五喬頓了一頓， 走得更快了。

　　「到底怎麽回事」隗雪追問道。

　　「沒， 沒什麽。」顧漣心不在焉地答道，眼中神色複雜。

　　「求而不得， 不如放手。」隗雪拉著他，「走吧，近來修行辛苦，不如放鬆放鬆，我們離開瑤光門游玩， 不，歷練一陣子」

　　顧漣看著她：「歷練師姐不是最討厭歷練麽」

　　「那個...我們可以換個方式歷練，比如體驗不同地方的特色飲食， 研製佳釀，見識各地風光...」

　　總結下來，吃喝玩樂。

　　「但是這種歷練方式可能與師父他們的理念不太一樣，所以就我兩去吧...」隗雪道。這段時間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帶他離開一段時日再好不過。

　　聽到最後，顧漣的眼睛亮了亮：「那就明日。」

　　隗雪還有其它的話沒說，顧漣就已經定下了時間，她張了張嘴：「明，明日」說走就走的歷練

　　顧漣看了看天色：「今日出發可能有點晚了。」

　　隗雪：...

　　「你沒有什麽必須要做的事」

　　顧漣：「...沒什麽重要的事。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做準備，師姐待會兒用了飯，早點休息。」

　　隗雪：「...好。」

　　隗雪躺在床上沒有睡，腦中蹦出去哪裡，怎麽吃，怎麽玩兒。自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一心撲在「事業」上，根本沒時間享受生活。雖說這幾年輕鬆一些，但絲毫不敢放鬆警惕，要知道，暴風雨前也是很安寧的。

　　直到半夜，她忽然感覺到外面有動靜。

　　今日是十五，月亮圓得正好。

　　第五喬受不了這種真相對她的煎熬，終於在夜深人靜，月黑風高之時，悄悄前往離月天的閉關之處。

　　她剛一出門，一直留意著動靜的顧漣便跟了去。

　　顧漣一跟去，隗雪也從後頭悄悄跟上。

　　蟬，螳螂，黃雀都齊了。

　　隗雪緊跟前面兩隻，發現方向果然直指離月天閉關的地方。

　　今日她零零碎碎地聽到「不會告訴虞師兄」，「情鶴」，「真言」...心中便想，這要麽剛剛是顧漣拉住小師妹告白的片場，要麽就是——

　　第五喬收到了原文中那隻告知她全家滅亡真相的紙鶴。

　　原文中顧漣帶著這隻紙鶴去找離月天對峙，將他殺害，後東窗事發，連帶他身懷魔刃碎片之事也被抖出來，被滅神劍重擊打下了山崖，落入無妄之海最後墮落成魔族。

　　這隻紙鶴可謂是其中的關鍵之物。

　　隗雪本想散播這紙鶴的魔族少主已身亡，可它還是飛來了...這只有兩種可能，第一，他沒死，第二，幕後另有他人。

　　無論是哪一種，都已脫軌劇情，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隗雪白日就朝最壞處想過：紙鶴被第五喬得了。於是她向顧漣提出帶他出去歷練的想法。事情已經發生，擋住不了，就帶著他躲開好了。

　　她沒想顧漣答應得如此痛快。

　　現在看來，他定是順著自己，假意安撫。

　　其實他心中一直挂著的還是第五喬的事...說不定他白日就開始懷疑自己，這才與第五喬通氣，趁早下手...想到這裡，隗雪心中莫名地失落。

　　失落歸失落，她還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

　　系統剛剛已經播報了：【請改變顧漣殺師情節，否則黑化值將增加13020點。】

　　13020如此精確的數值，正巧是自己將黑化值歸零後，累積的功德值！系統你是在開玩笑還是開玩笑這麽久悶聲不響，原來想著放大招！

　　【讓女主放弃報仇，功德點將增加10000點。】

　　隗雪一楞，這倒挺誘人！

　　轉眼，她已跟著兩人來到了瑤光門的冰瀑附近。

　　離月天曾因練功走火入魔，會在固定時間心魔發作，必得閉關，地點就在冰瀑後的冰窟之中。

　　冰窟之中，已結千年寒冰。

　　隗雪是冰屬性，但一入這冰窟還是由內而外地瑟瑟發抖。

　　因前方幾位都不是省油的燈，她稍動仙術就會發覺，不能用靈力蔽體，只能靠肉體硬抗，於是在崎嶇的冰墻之後躲躲藏藏，一不小心貼上就冷得渾身打顫。

　　哎，爲何當初要寫這麽個冷艶裝逼的場景

　　一路躲藏跟到了離月天閉關之地。

　　他一身濕衣將自己浸在冰池之中，才能勉强控制住體內的心魔之火不焚心滅身。

　　滿滿一池的碎冰凍水，讓隗雪再次打了幾個冷顫。

　　離月天其實從未告訴過別人冰瀑之外別有洞天，却對第五喬的到來絲毫不感到意外。

　　畢竟是女主，扒拉出秘境的能力不容小覷。

　　不用睜開眼睛，離月天感受得到是誰來了。

　　他的聲音低沉嘶啞。

　　「離我遠點...別傷著你們。」

　　高手走火入魔時是最命懸一綫被人趁機做掉之時，也是最易發狂發飈暴走之時。

　　但除開實話，這還是句充滿關懷的話語。

　　第五喬大約也不知如何開口，只是靜靜地站著。

　　隗雪覺得自己快要凍成一個冰人時，第五喬終於對離月天開口，嗓音如冰雪銳利。

　　「八年前的這日晚上，師尊在哪裡」

　　離月天幷沒有回答她，微微睜眼，眸中一片血紅，隔了好一陣他的眉頭才微微皺了皺，咳出些許血迹來，緩了口氣。

　　冰池的冰化了，水似冒著熱氣一般。離月天吐納之後好久才平息下來，從冰池中走出來，將池邊的衣服搭在濕透的身上。

　　「八年前的這晚，我被魔族所害，走火入魔。」他的聲音似乎帶著剛剛蘇醒後的慵懶和無力，語調確是十分坦然，像是知道終有一天會將此事公之於衆。

　　他看著第五喬，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醒來之後才發現，自己滅了白雲城第五家一共七十八口人命。」

　　連絲毫遮掩都沒有，隗雪不得不佩服他開門見山的勇氣。

　　本是咄咄逼人的第五喬，聽見他如此坦誠，反而不知所措。

　　她有一個天真的想法，希望能從離月天的嘴中聽到否認的言辭。

　　但沒想到他這麽直接。

　　第五喬握著雨露劍的手一直顫抖不已，離月天還在向她逼近。

　　「至此我每月都會在這個時候心魔發作。當我回到天瓊宗得知你的名字後...咳咳咳...就知道會有知道的一天。」

　　第五喬不住往後退，終於退無可退。

　　「我很高興今日你能來，給我一個了斷。」一席話完，第五喬已被逼到了一堵冰墻之上。

　　心魔發作之後，正是最虛弱之時。

　　若是這個時候殺了他，便是一了百了。

　　「雖一條命無法抵過一家幾十條人命，但我能做只有這些。」離月天看著她，眼中波瀾不驚，看來從她們進來這一刻就已下定决心。

　　玉露劍離他心臟越近，第五喬的手抖得越厲害。

　　他臉上帶著幾分釋然的笑意。

　　雖是一齣悲情戲，但隗雪覺得離月天若真是死在第五喬手上，也比莫名其妙死在別人手上强上許多，確實該笑。

　　可惜的是，第五喬應該如何選擇畢竟是正正經經的女主角，雖說是報仇，殺師父總歸不是好事。

　　原文中，隗雪將這個任務交給反派擔當，顧漣君。

　　但現在，她痛斥自己這種做法，尤其是見到顧漣上前，挪開第五喬的劍，自己擋在第五喬面前時，隗雪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她生怕顧漣說出什麽：我來，別髒了你的手，雲雲...

　　她聚精會神，隨時準備著撲出去阻止，但內心還是在等，希望能看見顧漣念著與離月天的師徒恩情，當個和事佬勸勸第五喬，大事化小。

　　畢竟這些年，離月天對幾個徒弟算是掏心掏肺。

　　「師妹，你退下。」顧漣對第五喬道。

　　第五喬咬著牙：「可是漣師兄，我的父母，我第五家數十人的性命...」

　　「我知道，我曾受第五家照顧，恩情如山，報仇之事責無旁貸，所以，你退下，我來。」

　　隗雪冷汗涔涔。

　　「可是師兄，弑師是重罪，」第五喬有些慌亂，她其實還未做好决定，「如...如果師姐知道...你...我不想連累你...」

　　「她不會知道。」顧漣道。

　　「所以，請自己動手吧，師父。」

　　他站在離月天面前，極其冷靜地對他道。

　　隗雪：...

　　又要報仇，又不用動手。挑不出毛病

　　那黑化值和功德值又怎麽算

　　系統沒有回應。

　　離月天楞了一楞，無奈地笑了。

　　「若是自裁這樣簡單，我何須等到今日。」

　　「什麽意思」顧漣皺眉問道。

　　離月天嘆口，緩緩說出。

　　他其實有過這樣的想法，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用以償還幾十口人命。但不知爲何，自己既無法損毀丹元，也無法使用法器自殘，只要他稍動這樣的心思，這個身子就像被罩了一個保護層，讓自己無力可使。

　　「無法自盡有人在保護你」顧漣不太相信。

　　「或許是折磨。」離月天道。每月，他都因心魔作祟，生不如死。

　　「既然如此，不如讓弟子一試。」顧漣道，「若是師父挨下弟子這一招，弟子便算了却第五家的照拂之恩。至於傷害了師父，就算天打雷劈，弟子也會扛下來...」

　　「師兄...」第五喬拉著他。

　　他對第五喬道：「拖不得了，我明日還有要事。」

　　說完，他拔出手中的劍。

　　【請改變顧漣殺師情節，否則黑化值將增加13020點！】

　　【請改變顧漣殺師情節，否則黑化值將增加13020點！】

　　【請改變顧漣殺師情節，否則黑化值將增加13020點！】

　　系統三連催。

　　隗雪有些驚奇，她覺得從顧漣的話來說，就是給他一劍，應該不會收他的命啊她再一想，不對，說不定離月天一心求死，趁此機會就死在他手上了。

　　思考的片刻，顧漣已經動手了，面對離月天這位恩師兼强大的對手，手中的法器毫無偏頗，妥妥的反派風範。

　　離月天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是等待著宿命之劍向自己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