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終於出現了!得把鬼引回去。
鬱夜泊立刻起身, 他剛走到樓道口準備下去,那咚咚狂跳的心聲又出現了。
不用說,嫁衣鬼也知道門開了, 從下往上在一層樓一層樓地找他!
“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你在哪裡!!”
幽怨的女聲一路飄來,仿佛一道道催命的符咒, 一聲比一聲淒厲,一聲比一聲尖銳。
到後面成了撕心裂肺的哀嚎聲。
震得鬱夜泊耳膜生痛, 他蹲在垃圾桶後面, 雙手捂住了耳朵, 一時間只能聽到胸膛裡咚咚咚狂跳的悶響。
“咚!咚!咚!咚!”
嫁衣鬼到這一層樓了。
不同於上次, 這次的厲鬼穿梭在整條樓道裡,每戶的家門口, 所過之處房門都被撞得砰砰砰的響。
“砰!砰!砰!砰!”
震耳欲聾。
聽著那越來越響的心跳聲, 鬱夜泊明白,不能再躲了!
他拿出一張定身卡站到樓道口的旁邊,背緊貼著牆壁,渾身肌肉緊繃到了極致。
當余光瞄到那抹紅色出現的瞬間,鬱夜泊瞬間丟出定身卡然後從嫁衣鬼的旁邊衝了出去, 往23樓跑去。
來回的跑步已經讓體能本就-233的鬱夜泊快要精疲力竭了, 他大口喘息著, 躲開紅繡鞋,在嫁衣鬼追下來的時候用最後一口氣衝進了家裡。
只見他臥室的電腦桌前中出現了一面懸浮的銅鏡,正是遊戲裡那個銅鏡的放大版!
從銅鏡的反光裡,鬱夜泊看到了那已經追到了身後的嫁衣鬼。
正好!鬱夜泊目光一凝, 作勢往前衝, 在嫁衣鬼跟著撲過來的瞬間爬到了地上, 嫁衣鬼來不及收身, 直接衝進了銅鏡裡。
“啊啊啊啊啊——”
看著它被銅鏡吸進去,鬱夜泊松了口氣。
那面銅鏡仍懸浮在空中,被吸進去的嫁衣飄在鏡面後面,憤怒地拍打著銅鏡,哐哐作響。
心跳聲消失。
終於把這要命的鬼給弄回去了!
鬱夜泊舉起左手,給這鬼比了個中指,他想到這鬼回到遊戲裡可能會對秦淮舟動手,不敢多休息,立馬爬起來離開家門。
在這個沒有其他人的靈異世界裡,那電梯仍靜靜地停在23樓。
伴隨著“叮咚”一聲響,電梯門緩緩打開,鬱夜泊踏進去按下了一樓。
在所有恐怖片裡,電梯都不是什麽好地方,哪怕明知道鬼已經被吸回去了,鬱夜泊仍有些心悸,他站在角落裡,時刻關注著四周的鏡面牆壁。
雖然從鬼出現到現在還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可在這種狹窄空間的追逐戰不比解密來得輕松,考驗的是人的膽量與判斷力,無論何時都必須保持絕對的冷靜,因為一步走錯很可能就會萬劫不複,鬱夜泊幾次從鬼手底下逃脫都是驚險至極。
假如鬱夜泊一開始沒有選擇往樓上跑,假如他沒有及時使用道具,又或者剛才沒往樓道口衝,現在或許已經成了嫁衣裡又一張新鮮的人皮了。
想想都後怕。
“叮咚~”電梯到了一樓。
隨著電梯門打開,外面是熟悉的大廳,平日裡單元裡大媽大叔們打牌聊天的地方此刻空無一人。
只要走出去這個任務就可以結束一切了。
可就在鬱夜泊要踏出電梯門的那一刻,他突然注意到,電梯門外的地上有兩滴鮮紅的血!
對紅色已經產生了本能反應的他猛地停下了腳步。
這血是怎麽來的?雖說這棟樓住戶來來往往,說不定是誰買了肉類留下的,但出現在靈異世界裡怎麽看都不太正常。
這棟樓裡的住戶都沒了,又怎麽可能會留下兩滴血?
可是那鬼明明已經被銅鏡給吸回去了。
等等,鬱夜泊突然意識到一個非常可怕的問題。
嫁衣鬼沒有身體,頭在秦淮舟那裡,腳在樓道裡出現過,那麽它的手……在哪裡呢?
在他遲疑的時候,電梯門開始緩緩合攏了,就在門只有一個縫隙的時候,兩隻瘦長的血淋淋的手指從電梯頂上的牆壁爬了下來。
難怪銅鏡沒有消失,敢情這鬼的手還在外面!一直守在電梯口。
鬱夜泊立馬按住電梯門關閉的按鈕同時按下了23樓。
電梯剛一運行,外面就傳來了“吱噶吱噶”響動,那鬼手竟然試圖扳開電梯的外門。
電梯剛到5樓,底下就傳來了巨響,那鬼手還真打開了電梯外門,從電梯井裡追了上來。
“哐!哐!哐!”
電梯門一打開,鬱夜泊就狂奔回了家裡,他原本打算自己作誘餌跟剛才一樣把鬼手騙進銅鏡裡。
可當他來到銅鏡面前的時候,卻看到了裡面的場景,那頭的秦淮舟和嫁衣鬼扭打在一起。
秦淮舟已經有半個身子被吸進那鬼嫁衣裡了!
他的頭被紅蓋頭蓋住,上面還頂著顆人頭在干擾,什麽都看不見,只能感覺到柔軟的紅綢緞子纏住了他的雙手,紅蓋頭裡的黑發也勒住了他的腰,在一點點收緊,像是要將他從中間割斷一般。
“抓到你了……抓到你了……抓到你了……”
耳邊是女鬼興奮愉悅的聲音,迫不及待地想吞掉這個男人。
奈何秦淮舟的力氣太大了,盡管紅蓋頭讓他迷失方向,無法看到鬼,但在他的全力抗衡下,鬼嫁衣也吞不掉他。
只是時間長了,被纏住的雙手還是陷了進去。
被嫁衣覆蓋的皮膚簡直就像是在被腐蝕融化了一般,火辣辣的疼。
男人抿緊嘴唇一聲不吭,到了這個關鍵時刻,他竟然還在想,還好鬱夜泊把它弄回來了,不然如果要是乖寶寶被這麽咬了,那該多疼?
他們僵持著,隨著時間過去,嫁衣的裙擺又搞起了偷襲,它悄悄卷上了秦淮舟的腿,然後猛地撲了上去。
關鍵時刻,秦淮舟聽到一聲呼喊。
“秦淮舟!”
小夜?他逃出去了?可以召回他了?
下一秒,秦淮舟眼前一亮,習慣了黑暗的雙眼眯了眯才緩過來,隨著視線清晰——他意外地發現自己並沒有回到手機裡,眼前飄著的是那件紅豔豔的嫁衣,上面貼著一張定身卡。
接著秦淮舟一扭頭就看到了身邊的鬱夜泊,他將手中的紅蓋頭扔到了地上。
鬱夜泊:“我看到你……”
“差點被吞掉”這幾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秦淮舟粗暴地打斷。
“你瘋了嗎?!”秦淮舟幾乎是在怒吼:“你知不知道這裡很危險,你進來了可能就出不去了!”
鬱夜泊通過銅鏡看到秦淮舟半個身子都被嫁衣纏住,為了救他就直接進了銅鏡裡,用道具卡定住嫁衣鬼,然後掀掉了男人頭上的紅蓋頭。
聰明如鬱夜泊,不是沒想到有去無回的可能性,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進入這個遊戲。
就在看見秦淮舟差點被嫁衣吞掉的時候,就是一念之間。
他要救他。
秦淮舟這會兒也顧不上什麽嫁衣鬼不嫁衣鬼的了,他的聲音是鬱夜泊從未聽過的嚴厲:“趁著女鬼在我這邊,你為什麽不趕快跑?你在想什麽?!”
秦淮舟也很清楚,既然女鬼通過銅鏡進來以後沒有再出去,那明顯是出不去了。
鬱夜泊這個時候進來……和找死有什麽區別?
秦淮舟簡直要被他氣死了。
鬱夜泊頭一次見秦淮舟這麽生氣,怔了幾秒,吃軟不吃硬的小刺蝟也來了脾氣,語氣生硬道:“你還管起我來了?反正我樂意,我想探索這裡的背景故事。”
秦淮舟吐血了:“小夜,現在是任性的時候嗎?這下好了,你出不去了,你是不是……”
話音剛落,一個慘白的人頭骨碌碌地滾了出來。
那顆人頭瞪著眼睛,灰白色的眼珠子外凸,面目猙獰,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眼神陰險而惡毒,猛地撲向了鬱夜泊。
恢復了視力的秦淮舟迅速從嫁衣裡掙脫了出來,吵架歸吵架,他嘴裡說著:“你是不是傻!”
身體動作卻一點不停歇,猛地抬腿橫在鬱夜泊前面,一腳踹到了人頭上,人頭一聲慘叫,滾回了紅蓋頭裡,消失了。
“站我後面!”秦淮舟把鬱夜泊往後面拉了拉,保證鬱夜泊完全在自己的保護范圍內,然後從黑暗空間裡摸出了一把尖銳的匕首,衝面前的嫁衣鬼露出一個十分和善的笑容。
定身時間到了,鬼嫁衣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結果秦淮舟一匕首飛出去,直接刺破了嫁衣的布料,將它釘在了木質牆壁上。
“啊啊啊啊啊啊!”
鬼嫁衣發出撕心裂肺地慘叫聲,仿佛鐵板上的章魚,紅綢緞扭曲飛舞,好不容易拔掉了那把匕首,第二把第三把匕首又飛了過去,左右開弓,這次將它死死地釘在了牆壁上。
解決完危機,秦淮舟扭頭,鬱夜泊卻一把推開他,冷著臉,語氣嘲諷道:“行,你說得很對,是我傻了,我就不該腦子一熱像個傻逼一樣衝進來救你,就該看著你死,你當我腦子進水了行吧?”
鬱夜泊面無表情地走到角落擺放的那面大銅鏡面前,裡面映出了他的影子,他用手敲了敲鏡面,實心的。
果然從這裡出不去了。
他承認,他不理智了,做了一個很糟糕的決定。
但不管怎麽說,他舍命救人,秦淮舟卻是這種態度,讓他非常惱火。
很氣,非常氣。
鬱夜泊簡直氣成了一隻河豚。
這個時候,秦淮舟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鬱夜泊這次舍命跟過來……是為了救他?!
秦淮舟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
“小夜,”秦淮舟忍不住開口詢問確認,“你是為了救我才進來的?”
“不然呢?!”鬱夜泊的暴脾氣也出來了:“你是我的卡,我還沒利用完你剩余價值呢,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讓你死?”
秦淮舟:“……!”
秦淮舟被這個甜蜜炸彈轟得都有點頭暈了。
尤其是這句鬱夜泊親口承認的“你是我的卡”,更讓他心跳都暫停了一秒。
鬱夜泊這個時候已經開始在房間裡走動了。他不打算要放棄治療,既然這個遊戲和現實相連,或許還有別的離開方式,而且現在兩個人都進來了,這遊戲都還沒結束。
秦淮舟一看鬱夜泊真生氣了,他哪還有半點脾氣,連忙跟上去。
更何況秦淮舟當然不會讓他一個人亂跑,步步緊跟。
“小夜。”
“小夜。”
“主人~”
到了最後,秦淮舟幾乎又要黏在鬱夜泊身邊了,一通撒嬌。
“你煩不煩啊。”鬱夜泊心裡悶著口氣,又生氣又有點委屈,被搞得心煩意亂,看他緊緊粘著,氣得紅眼:“一直跟著我幹什麽?!”
這裡的光線很暗,但秦淮舟還是一眼看出來了鬱夜泊眼中的紅色。
這下子,秦淮舟心裡僅剩下的那點心有余悸和對鬱夜泊的不滿擔憂也最終都消失了個乾淨,剩下的只有對鬱夜泊的心疼。
一顆心仿佛被泡在了溫水之中,又酸又軟。
“主人不是說還沒利用完我的剩余價值嗎?”秦淮舟微微低下頭,一雙眼睛深深地看著鬱夜泊:“我離主人近一點,方便主人隨取隨用啊。”
說得挺好聽,剛才卻那樣指責他。
鬱夜泊垂眸避開男人深情的視線,還在氣頭上,紅著眼,說話也不怎麽客氣:“我不需要了,你滾開。”
秦淮舟也知道剛才話說得有點重了,他沉默了幾秒,背貼上牆壁,緩緩轉身,骨碌碌地“滾”到了門外,然後又骨碌碌地“滾”了回來。
“主人,你看,我滾了。”
還滾了個來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