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安郡·大年初五
冬日柔和的金色晨曦，披落在郡城一座佔地廣闊，廣廈華屋的別苑。
後院，廂房之內。
蘇照剛剛起床，洗漱而罷，換了一身簡便素色錦袍，在一旁麗妃衛婧的陪同之下，跪坐在幾案前，用著早飯。
衛婧著一身華美姝麗的淡紅色裙裝，作宮廷妝容，一根金翅鳳釵斜別於秀鬱鬢發之間，一張豔若桃李的臉蛋兒，白裡透紅，眉梢眼角尚流瀉著少婦的風韻。
衛婧裙袖口挽起，現出一雙凝霜皓腕，持著一個杓子，給蘇照盛了一碗熱氣騰騰小米粥。
素手調羹，淺笑低語。
這一幕，倒是頗有當日晉君在端明殿中的既視感。
“這場仗，還不知還要打多久。”衛婧將小米粥遞將過去，輕聲道。
蘇照看了一眼衛婧，二九年華的麗人，剛剛得了滋潤，一顰一笑，愈發芳姿婧麗，“最多也就這幾天了，晉軍就要撤兵了。”
而恰在這時，衛婧貼身侍女薔薇從外間走進屋中，清聲道:“君上，娘娘，彭將軍在外求見。”
蘇照放下手中筷子，拿起手帕擦了擦嘴，道:“讓他進來。”
須臾，禁軍大將彭紀進入廂房，先衝蘇照和麗妃行了一禮，而後，沉聲道:“君上，晉軍大營今早有異動，晉兵在收拾行囊，似要拔營撤軍。”
蘇照目光微動，笑道:“看來，趙戩終於撐不住了。”
“鄔司馬和華將軍，請您去官廳議事。”彭紀又道。
蘇照點了點頭，沉聲道:“你先回去告訴鄔壽，華良，就說孤隨後就到。”
待到彭紀離去，衛婧一雙晶澈的美眸熠熠閃爍，道:“晉軍這就撤兵了?”
“多留無益，不撤軍，又能做什麽?”蘇照輕笑說著，目光投向衛婧，道:“你稍後和我一起去。”
等到蘇照和衛婧來到郡衙官廳，鄔壽和華良以及蘇衛兩軍的高級將校，早已濟濟一堂，恭候多時，眾將面上無不掛著不同程度的喜色。
“末將，見過蘇侯。”
“見過麗妃娘娘。”
“臣，見過公主殿下。”
在行禮聲中，蘇照和衛婧，相伴落座。
鄔壽道:“蘇侯，晉軍退兵還國，我軍是否也該有所應對?”
一般來說，趁敵軍撤兵，於後掩殺，算是基本操作。
因為，很多時候，撤軍很容易變成無序的潰逃。
只是趙戩為老將，或許很難給蘇衛聯軍這樣的機會。
蘇照沉吟道:“先讓騎卒隨後銜擊，相機行事。”
鄔壽和華良對視一眼，華良起身，抱拳道:“蘇侯，末將願領兵銜殺。”
此刻，蘇衛聯軍的調度之權，已在事實上為蘇照掌控，尤其在蘇照陸續大敗晉軍韓、趙二部以後，以及衛婧的駕臨固安郡，都將這種名義上的調度權，逐漸作實。
蘇照點了點頭，道:“華將軍勇猛善戰，領兵追擊，自無不當，只是還需防備趙戩使詭計。”
而在固安郡的蘇衛聯軍高層正在商議之時——
晉軍大營，中軍大帳之內，魏無咎和趙戩相對而坐，周圍還有軍中佐吏，以及心魔宗等人作陪。
魏無咎是前天在心魔宗仙師的護送下，來到軍中的，來意自是催促趙戩，即刻回師翼都，不得延誤。
趙戩目光熱切地看向一旁仙風道骨，
不苟言笑的道人，道:“常仙師，我們退兵，蘇衛聯軍必然銜後出兵追殺，我軍想要平安回返翼都，恐怕不是一件易事，常仙師，可否如上次一般，讓心魔宗派仙舟轉運兵卒，盡快趕回翼都。” 這就要說起，上次，趙戩之所以以奇兵大敗齊魯衛三國聯軍，心魔宗與幽羅神教的仙舟利器，可以說發揮了巨大作用。
常仙師搖了搖頭，道:“趙大司馬有所不知，上次是我宗宗主和幽羅神教，一同出手，才轉運得十萬兵丁，奔赴前線，為著此事，已付出不少代價。”
以仙道力量介入人道之爭，不是不可以，但在仙朝未立的前提下，仙道力量終究不能任意揮灑，還需要承擔著不少風險。
幽羅神教教主和心魔宗宗主上次出手了一次，有所體會之後，就再不想嘗試了。
趙戩眉頭皺了皺，一時無言。
說實話，對這些仙師，可謂又愛又恨。
彼輩神通廣大，自持仙法強橫，在某些時候，甚至能以神通決定戰爭的勝負走向，但卻敝帚自珍，自私自利，不願全力以赴相助晉君霸業。
魏無咎道:“知會衛君衛磐所部，讓其策應護送若何?”
趙戩冷笑一聲，道:“我軍撤兵，也不知衛磐是喜是憂?”
晉軍一退，衛磐就成了孤軍奮戰，能不能擋住
就在這時，外間校尉道:“趙帥，衛君在營盤外。”
此刻，營盤之外，衛磐在合歡宗宗主及一乾長老相陪下，焦慮等待著。
先前，防備晉軍自是來不及及，可晉軍真的要撤兵，衛磐才猛然意識到，以自己一人之力，根本就擋不住蘇衛聯軍的攻勢。
趙戩不耐道:“讓他進來，本帥正要和他商議一件事情。”
這時候，也談不上對衛磐一國之君身份的看重了。
在他看來，只要大軍一撤，以衛磐所部，如果僅僅對上衛國軍隊，或許還能磨個一年半載，晉國還有機會卷土重來，但蘇國的介入，衛磐決然不是對手！
或早或晚，淪為階下之囚。
未幾， 衛磐一行就進入中軍大帳，雙方互相見禮罷，衛磐面色複雜，說道:“趙大司馬，這好好的，為何要退兵?”
趙戩歎了一口氣，說道:“既已事不可為，留之何益?”
衛磐急聲道:“趙司馬，此言從何而來?放眼望去，我們還有二十余萬大軍，兵強馬壯，未必沒有一搏之力啊。”
趙戩搖頭道:“衛君，蘇衛聯軍節節勝利，我軍損兵折將已然過半之多，而且君上之命，也是讓大軍還都。”
衛磐面色愈急，一時也不知如何勸說。
趙戩默然片刻，忽然抬眸，問道:“衛君可否聽本帥一言?”
“趙司馬，願聞其詳。”衛磐愣怔了下，連忙說道。
趙戩道:“我軍退走之後，衛君以十萬余大軍，打算如何應對蘇衛聯軍?”
衛磐想了想，道:“孤之意是，領兵據龍朔四郡而守，以期於帝丘逆軍長期周旋。”
衛磐顯然已和謀士商議過，並非全無準備。
趙戩卻目光咄咄，問道:“如蘇衛聯軍北上呢?”
衛磐遲疑了下，苦笑說道:“這……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吧。”
趙戩搖了搖頭，目光幽遠，平靜說道:“以趙某愚見，衛君如此應對，多半是擋不下蘇衛聯軍的。”
衛磐心下微動，拱手道:“還請趙司馬不吝賜教。”
趙戩道:“本帥也是隨口一說，衛君若覺得有理，可以試行，至於成效幾何?本帥不敢保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