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你怎麼了？」

李梓瓊定定地凝望著他。

儘管她的內心深處，並不完全認同上官瑾的那些話語，但眼看著他訴說著正道種種虛偽時，俊目卻驀地透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和痛苦，她不禁心中一揪。

她伸出雙手，輕輕地摟住上官瑾的腰身，美眸溢滿柔情。

「我知道，世上確實有些虛偽的人，不論正道抑或魔道，但同樣也有許許多多的正直善良的人，不是嗎？」

李梓瓊的杏眸似星，一瞬不瞬地凝望著他。

上官瑾的心驀地一暖，眼底的陰霾一掃而空。

「梓瓊，我知道，你對我真好。」

只有你，對我不離不棄。

縱然是她曾經站在與他敵對的正道，也對他竟然成為魔道至尊而感到十分生氣失望，可她的心，依舊是深深地愛著他。

這段日子，與失憶的她一起隱居，朝夕相處，甜蜜相戀，是他成為魔尊之後，依舊夢寐以求卻求之不得的日子。

而且，她馬上就要嫁給他，與他拜堂成親了。

念及此，上官瑾便感到無限的甜蜜和滿足，卻又帶著隱隱的不安和忐忑。

他不知道，她會不會恢復記憶，又會何時恢復記憶。

思前想後，上官瑾忍不住試探道：「假設，我是說，假設，將來有一天，你與我對正邪的觀念不一樣，你會怎麼做？」

李梓瓊嫣然一笑，眼神清澄明亮，道：「我們現在的觀念就已經不一樣了，那你說，我是怎麼做的？」

她並不傻。

就算不記得從前的一切，但在這段時日的相處之中，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與上官瑾對於正邪的觀念，顯然是不一樣的。

若是他們不曾有過任何感情，或許她從一開始，就會與他劃清楚界限。

然而，從她在蒼嵐宗與他重逢，看見他的第一眼，她內心深處的潛意識，便已經告訴了她。

其實，她是愛著他的。

而他，也的確是深愛著她。

聽他說起他與蒼嵐宗的恩怨，她也曾擔心過，他會不會因此而報復師門，甚至報復蒼生。

但是，這一年多以來，他只是陪伴著她，在這裡隱居，指點她增進修為。

他對她唯一的所求，是讓她願意重新嫁給他。

即使他會不時地說一些正道的壞話，試圖給她洗腦，但她若是她反駁並堅持自己的觀點，他也不會固執己見，而是中止話題，免得惹她生氣。

「阿瑾，不管怎樣，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李梓瓊摟住上官瑾，淺笑嫣然，眸色卻堅定而明亮。

或許對外人來說，這個男人修為極高，冷酷偏激，但對她來說，他卻是待她最好的人，他把他的一顆真心，捧在了她的面前。

她同樣愛他至深。

因此，就算他與她道不同，她也願意做出適當的讓步，與他求同存異。

而且，她覺得，阿瑾既然待她這般的好，這便也證明了，他真心未泯。

也許由於曾經黑暗的過去，令他對善與美失去了信心，但正因此，她更不能輕易放棄與他的感情，把他推進更加黑暗的深淵了。

「若是將來有一天，你非要跟我正邪不兩立，那我就……」李梓瓊故意微微一頓，斜睨著上官瑾。

他向來沉穩鎮定的眼中，果然閃過一絲濃濃的擔憂，迫不及待地追問道：「梓瓊，那你會怎麼樣？」

李梓瓊輕哼一聲，伸手捏了捏他的俊臉，繼續道：「那我就不理你，讓你跪榴槤好好反省一下。」

上官瑾一怔，旋即露齒輕笑：「娘子，你怎能這般狠心？」

「哼，那你非要跟我作對，惹我生氣，難道不是可惡又狠心嗎？」

李梓瓊嬌嗔著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轉，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

上官瑾順勢握住她的縴手，十指交纏不放，道：「我哪敢跟李俠女你作對，只是，有些人，根本不值得你維護。」

「甚至，有些偽君子，你保護他們，他們卻會在背後捅你一劍，你又何苦……」

李梓瓊秀眉一凝，認真地說：「不。我知道，這世上確實有偽君子，有大壞蛋，但是，同樣有很多很好的人，不是么？」

「就像剛才，雖然我們遇到婉婉那種人，可是，我們買東西的時候，不也有很多熱情好客的小攤販嗎？」

「還有好幾個大娘和大爺，悄聲提醒我們，財不外露，可不要讓小賊們偷竊啦。」

上官瑾薄唇微彎，眼中的笑意卻不達心底。

在他眼裡，那些什麼小攤販，不過是螻蟻般的存在，算什麼人間溫暖。

李梓瓊心底微嘆，笑容卻明亮依然。

「阿瑾，那你告訴我，在你的心裡，難道我也是一個冷酷無情，卑鄙無恥的人么？」

「當然不是。」

上官瑾立刻搖頭否認，桃花眸認真而急切地凝望著她，「在我的心裡，你善良、勇敢、堅強，你是最珍貴的。」

甚至，比他上官瑾的命，更珍貴。

這一句話，他雖然沒說，李梓瓊卻能清晰地感受到。

而這，卻非她的自作多情，而是她潛意識裡殘留的記憶告訴她的。

她不由淺淺一笑，道：「阿瑾，你愛我，你也認為，我是一個善良的人。」

「這不就說明了，其實你內心深處，依舊認為善良是一種美好，是值得你珍惜的么？」

她不清楚，阿瑾曾經經歷了什麼，但光憑這一點，她便相信，上官瑾本性未泯。

上官瑾一怔。

他下意識想否定她的話語。

然而，凝望著李梓瓊這雙清澈澄凈，宛若清泉般的美眸，一道清澈而溫暖的溪流，彷彿也流淌進他冰冷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