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前來,有何要事?
上官致遠心念微轉,俊臉卻不露半點端倪,薄唇依然噙著清雅的微笑:「這件事說起來,其實跟M國近期貿易政策的驟然轉變有些關係,我們公司的專家在進行分析和調查時,發現了一件事,對顧叔叔的公司或許有較大的影響,所以,爹地讓我趕緊過來告訴你,以免耽誤了時機。」
他所說的事,並非無中生有。
畢竟,他這一次前來,是想把紀楚芸帶回去調查的,但紀楚芸眼下正在顧子越這裡「做客」,他貿然帶走的話,未免會再次得罪顧子越。
儘管以上官瑾的實力,他們並不需要懼怕得罪顧子越,從前也不是沒有得罪過,但是,顧子越畢竟是顧子宸的親弟弟,又是顧琰璋的長輩。倘若沒有必要的情況下,上官致遠並不想再次削了顧子越的面子,以免顧琰璋在顧家遭到不必要的為難。
因此,在得知紀楚芸躲到顧子越這裡時,上官致遠立刻就命令手下調查了其公司目前的所有情況,尋了一個可以給顧子越帶來好處的消息,才來跟他洽談。
果然,顧子越一聽見他的話,眼神倏地凝重了幾分:「好,實在太感謝你們的好意了。」
上官致遠依然笑得十分謙虛:「顧叔叔,你客氣了。」
他與顧子越客套了幾句,才裝作不經意地看向紀楚芸,淡淡地說:「紀助理,你這麼晚也在這裡,原來你和顧叔叔挺熟的呀。」
紀楚芸並不知道上官致遠正是想把她帶走調查的人,聽見他這句話,下意識就認為他是訝異於她和顧子越的交情這麼好,立刻就本能地想在他的面前抬高自己的地位,桃紅色的唇瓣揚起一抹美艷的笑容。
「是呀,顧叔叔對我真的很好,我能夠進你們公司實習,還是多虧了顧叔叔幫忙的呢。」
這一點,上官致遠已經調查到了,但他仍是故作不知情地「哦」了一聲,「原來這樣。」
顧子越也不急於幾分鐘,請他坐下一起品茗,淡笑著說:「致遠,芸芸是一個好女生,我可是當親侄女一樣看待的。只可惜,我那兩個兒子不成器,否則,我還真想讓芸芸當我的兒媳婦呢。」
「顧叔叔,你太抬舉我啦,我哪裡高攀得起哦。」紀楚芸的眼睛里更是不自覺地流露出得意洋洋的神采,「能夠被你看得起,幫得上你一點小忙,我就已經感到很榮幸了。」
顧子越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笑著說:「哈哈,你太謙虛了,真是難得。」
看著他們二人互相誇讚,上官致遠也噙著得體的笑容,不緊不慢地把茶杯放下來,並沒有喝。
身為紀楚芸的上司,再加上楊甜恬這些天對紀楚芸的仔細考察,他已經十分清楚紀楚芸的肚子里究竟有多少墨水了。
學歷是有的,能力卻忽高忽低——凡是突然布置的任務,她都難以完成,但只要給她一個晚上的時間,她就能完成得很不錯。這樣的情況,明顯更像是有人在背後相助。
但就算是完成得不錯的情況下,以紀楚芸的能力,想要幫得上顧子越的忙,似乎也並不容易的。
除非,她是像上一次,為了表現自己,而向上官瑾和他透露M國貿易政策轉變之事那樣,給顧子越說了某些尋常人難以知道的機密。
也就是說,顧子越恐怕已經看到了紀楚芸身上的利用價值,才會對她這麼青睞有加,甚至大晚上的,還陪她在這裡喝茶閑聊。
凝望著眼前香氣馥郁的綠茶,上官致遠忽然心念一閃。
戴懷曾經說,與他合謀的人,是顧子宸。
但上官瑾和他此前都認為,這是戴懷的挑撥離間。只是,會不會有另一種可能呢?——戴懷故意把顧子宸說出來,令他們嗤之以鼻,忽略了顧子宸的同時,自然也會順帶忽略了他的弟弟顧子越……
上官致遠低下頭,瞳孔卻微微一縮。
他們,的確從來沒有懷疑過顧子越。
因為這是顧子宸的親生弟弟,這麼多年以來,雖然能力比較平庸,也被陳美娜和謝妍妍利用過搞事情,可顧子越終究還是一直聽從顧子宸的話語,沒有做出什麼真正的錯事。
若說非要說有什麼比較特別的事情,就是最近半年多以來,顧子越所管理的公司,發展突飛猛進,好像整個人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甚至完美地規避了M國貿易政策驟變所帶來的損失。
從這一點來看,顧子越和紀楚芸恐怕交情匪淺,但他究竟和戴懷之間有沒有任何聯繫,還不能下判斷。
若是沒有,倒也無妨,但若是有……事情就十分棘手了。
思前想後,上官致遠再次抬眼仔細看了看紀楚芸的神態。
這個女人應該完全沒有發覺,他曾經意圖派人抓她回去調查。也就是說,她或許有「預知」能力,但頂多只是某些片段,沒有辦法窺探全貌的。
乾脆暫且按兵不動,放長線釣大魚。
……
直到凌晨,上官致遠才回到家中,卻發現上官瑾並沒有入睡,而是坐在書房裡等著他。
「致遠,怎麼了?」
上官致遠明白他在擔心自己,立刻簡略地把剛才在顧子越家中的所見所想一一告訴他。
「爹地,我跟顧子越叔叔後來也聊了一些關於公司發展的事情,我覺得,他跟以前有些不太不一樣的。」
雖然顧子越對待他的態度和語氣,跟從前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公司的發展計劃上面,上官致遠卻能敏銳地感覺到,他的經營方針已經從平庸保守,變得有些激進,甚至是另闢奇徑。
從結果上來看,的確都被顧子越賭對了。但風格變化這麼大,卻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