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到了這一刻,鄭雅萱究竟有沒有撒謊,對李梓瓊而言,並不重要了。
因為有了韓筱恬這個證人,又有她手中的錄音證據,加上饒大律師的能耐,哪怕鄭家不顧臉面孤注一擲地走上法庭,敗訴的人也一定是鄭雅萱。
但是,鄭雅萱究竟是否真的曾經懷孕,這對蕭溫瑜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蕭溫瑜自然也不是一個不敢面對現實的男人。
他緩緩地從床邊站起來,問道:「梓瓊,你的猜測,有什麼根據嗎?」
聽見他的詢問,鄭雅萱心中一顫,張了張嘴,卻發覺自己竟然不知道怎麼去阻止他。
因為,蕭溫瑜不是一個沒有主見,任由她擺布的男人。
就算她把李梓瓊趕走,可轉過身,蕭溫瑜一定會問個清楚明白!
李梓瓊聽到蕭溫瑜的話,也迎著他複雜痛苦的視線,柔聲地說:「因為,當鄭總跌倒在地的那一瞬間,我看見,她不是扶著自己的腹部,而是扶著腰部。」
當初,她曾經誤以為自己懷了上官瑾的骨肉,不得不去婦幼醫院檢查的時候,看到許許多多在門外排隊等候的孕婦,她們都會一臉期待地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腹部,互相交流著心得。
李梓瓊微微低下頭,看向鄭雅萱的床邊,「而且,鄭總的身高大概165左右,也許出於禮儀需求而不得不穿高跟鞋,但要是已經懷孕的話,為了安全起見,似乎沒有必要再穿著一雙近10厘米的高跟鞋吧?」
「李小姐說得對,我也想起來了,鄭小姐故意跌倒的時候,確實是扶著自己的腰部,她一定是怕自己的腰椎受損!」韓筱恬恍然地說。
「閉嘴!」
鄭四夫人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恨不得把這個傻白甜立刻掃地出門。自從她出現之後,李梓瓊那方的形勢就越來越好了,反而是鄭雅萱這邊……
唉……鄭四夫人心中暗嘆,其實聽了這些分析,她心底同樣是生出了許多疑竇。可是……
「剛才你們又不是沒有看見,雅萱流血了!而且,醫生也已經非常確鑿的說,雅萱小產了!證據確鑿,李梓瓊你為什麼還要故意誤導抹黑雅萱,離間她和溫瑜的感情啊?!」
「哎呦呦,現在明擺著的事實就是,鄭雅萱故意摔倒陷害李小姐,難道只許她陷害,不許李小姐自證清白洗刷沉冤嗎?」
谷曉桐瞄了上官瑾一眼,瞧他沒有阻止的意思,便繼續說道,「其實嘛,鄭雅萱是假孕的話,起碼可以說明,她不是一個狠毒到連自己親生骨肉也要狠心謀害的畜-生吧?」
你才是畜-生!
鄭四夫人氣得幾乎不顧儀態地反駁回去。
可是,谷曉桐的話,卻不是沒有半點道理的。但若是鄭雅萱是明知道自己沒有懷孕,還騙了蕭溫瑜,更是以此來陷害李梓瓊,這種事情宣揚出來,同樣是顏面無光的!
鄭四夫人腦袋青筋直跳,一團亂糟糟的。
「究竟鄭小姐是否小產,只要抽血送去另一個公立醫院檢驗,很快就知道結果了。」饒大律師淡淡地說。
假設檢驗結果是陰性,鄭雅萱沒有懷孕,卻搞了這一出,那麼,陷害他人,以及收買醫生作偽證,這幾條罪名,鄭雅萱是絕對逃不了的。
鄭雅萱當然清楚後果,她攥緊了拳頭,塗抹著艷紅色指甲油的長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她卻絲毫察覺不到疼痛。
「我不驗。」她抬起頭,倔強地瞪視著李梓瓊,「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做什麼手腳。」
饒大律師毫不意外她的決定,依然溫聲溫語地說:「鄭雅萱小姐,請你明白,你的行為已經涉嫌嚴重違法。假如你不願意配合的話,我會替我的當事人立刻報警處理,並向法庭提出起訴。」
也就是說,不管鄭雅萱是否願意配合檢驗,都必須再查驗清楚。
而且,交由警方取證的話,只要查出鄭雅萱假孕,這件事就難以私下和解了。
鄭雅萱也明白這個道理。
這裡是香港,雖然鄭四叔在這裡勢力龐大,但是,香港是一個法制非常健全的城市,更何況,上官瑾聘請的這位饒大律師,似乎連鄭四夫人都非常忌憚……
大勢已去。
縱然心中已經痛恨至極,恨不得把李梓瓊千刀萬剮,但鄭雅萱清楚,到了這一步,她已經不能再把事情進一步鬧大了。
「……我的確,沒有懷孕。」
那天晚上,她得知蕭溫瑜英雄救美救下了李梓瓊這個眼中釘,忍不住在電話中羞辱他一頓后,忽然覺得非常難受,乾嘔了一頓。
她的助手提醒了她是否需要檢測一下,但檢測的結果是,她沒有懷孕。
只不過,因為這次小波折,讓她想到了這個謀算李梓瓊的計謀。
可惜,千算萬算,自以為周密的策略,卻是疏漏百出,功虧一簣。
「請你們都出去吧。」
鄭雅萱深深地低下頭,伏在自己的膝蓋之上。
她不願意再抬頭,怕看見上官瑾冷漠不屑的目光,也怕看見,蕭溫瑜失望透頂的目光。
「害人不成,惡行敗露,反而作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噁心誰呢。」谷曉桐才不吃這一套。
她可一點都沒有忘記,鄭雅萱剛才是怎麼顛倒是非誣陷李梓瓊的,要是她的奸計得逞,李梓瓊所面臨的後果是多麼的可怕!
「別說了,我們走吧。」
李梓瓊清澈的聲音響起,上官瑾等一行人都隨著她離開了,其餘的人,似乎也都走了。
病房門打開,又關上了,再度恢復了安靜。
鄭雅萱卻聽見哭泣的聲音,是她自己的哭聲。
說不盡的恨意彷彿潮水般,在她的心底湧現。
她恨上官瑾為什麼要幫李梓瓊,恨韓筱恬反咬一口,恨李梓瓊為什麼要揭發她,讓她顏面掃地!
「……李梓瓊,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鄭雅萱咬牙切齒,可她也知道,經過今晚的事情,上官瑾一定不會輕易饒過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慢慢地抬起頭,卻發現原來房間裡面,不是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蕭溫瑜,依然站在一旁,定定地望著她。
「……溫瑜。」
你,竟然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