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飛舞。

李梓瓊和上官瑾練了一整天的劍，依舊精神奕奕，沒有半點疲倦之色。

但到了傍晚時分，上官瑾仍是收劍停下，淺笑道：「練了一天的劍，你也累了，我們先吃飯。」

李梓瓊卻仍然沉迷於方才的劍招里，忍不住拉著他雪白的衣袖，道：「剛才那一劍，我還是沒有掌握到精髓。」

「我知道。」上官瑾取出一塊手帕，替她輕輕地拭去額發間的汗水，柔聲道，「但過猶不及，我們先停下來休息一會，換一個思路。」

這一套劍招，其實是他自創的。

「梓瓊，其實你之所以使不出那一劍，不是你不夠勤奮，而是因為你太君子。」

太君子？

李梓瓊一怔，不解地道：「做人不是該君子坦蕩蕩，問心無愧嗎？」

上官瑾心中微嘆。

梓瓊的道，其實並無錯，他亦曾走過這一條路。

但他變了。

「梓瓊，我清楚，你心有俠義之念，想要憑藉手中寶劍，除魔衛道，拯救疾苦。」

李梓瓊嫣然一笑，輕點螓首。

他所說的，確實是她心中所想。

「想不到你這麼了解我呢。」

上官瑾聞言，瞬間薄唇一彎，順著杆子往上爬：「這是當然的。否則，你又豈會願意愛上我，嫁我為妻。」

李梓瓊的俏臉頓時泛起了熱意，抬眸瞪了他一眼，卻見他那雙瀲灧多情的桃花眼正目不轉睛地凝望著她。

彷彿，他眼中只有她。

別無所求。

她的心倏地一跳，耳尖微紅，卻傲嬌地嘴硬道：「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呢，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可沒承認你是我的……哼。」

上官瑾就愛她這宜嬌宜嗔的嬌態。

若是她心底沒有他的存在，又豈會願意跟他來這渺無人煙的深山野林里隱居。

但他們剛重逢不久，從前又……她缺乏足夠的安全感，和對他的信任，也是正常的。

上官瑾並沒有再步步逼近，而是把話題轉回了練劍之事。

「梓瓊，你心有俠義。但這個世道太亂，邪魔外道，還有許多混雜在正道里的偽君子，數不勝數。在對敵的時候，你太君子，對方卻想要你的命。這樣，你就會處於危險之地。」

上官瑾的劍法，摒棄了一切冗餘的過程，只求以最快最有效的。

甚至可以說，不擇手段，只求達到目的。

他的劍法，是殺人的劍法。

並不是跟對方切磋的。

所以，就算撇開修為不提，李梓瓊，從師門裡學到的劍法，也不可能比得過他。

但是，上官瑾仍然想要教會她。

哪怕他會保護她，可梓瓊並不是一個願意活在他羽翼之下的女人。她自立、自強，因此，他也願意陪伴她成長，給予她自保的能力。

李梓瓊明白他的好意，也認真地揣摩著，他所說的話。

或許由於沒有了過去那些沉重的記憶，也沒有太多的束縛，她只是單純地覺得，劍法或許有高低之分，也有招式的華美和簡潔的區別，但劍法跟劍一樣，並沒有正邪之別。

而是取決於，用劍之人，心中究竟是善是惡。

殺人的劍法，也可以用來救人的。

因此，李梓瓊略一思忖，便也認同了上官瑾的話，認真地揣摩劍法。

等她終於有所收穫時，卻聞到空氣里傳來一陣陣食物的香味。

李梓瓊頓時美眸一亮，轉身便看見白衣勝雪的上官瑾從竹屋裡走出來，眉眼含笑。

「梓瓊，飯菜好了，我們用膳吧。」

「好呀，謝謝你。」

李梓瓊嫣然淺笑，隨他回到屋子裡，只見飯桌上已經擺了幾道香噴噴的菜肴。

特別是那條看不出是什麼品種的清蒸魚，正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但李梓瓊仍是先去洗了手，才重新坐在椅子上吃飯。

上官瑾眸色微閃，其實，她不必洗手，完全可以用清潔術的，看來她連這個小法術也忘了。

他薄唇微彎，掩下眼底的狡黠，淺笑著夾了一塊魚肉給她。

「你嘗一下，以前你最喜歡吃的。」

李梓瓊笑著嘗了一口，的確鮮嫩清甜，而且，還蘊含著濃郁純正的靈氣，她甚至能感覺到，被損毀的修為也恢復了一絲。

儘管只是微不可察的一絲修為，可她也僅僅是嘗了一口魚肉而已。

這遠遠不是普通的魚兒吧。

她忍不住問道：「這條魚是不是很珍貴？」

答案是肯定的。

上官瑾露齒一笑：「放心，多的是。你多吃點。」

他邊說邊又夾了一些給她，瞧她吃得眉眼彎彎的模樣，他眼中的笑意越發柔和。

李梓瓊卻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別光夾給我，你自己也要吃一些。」

她想了想，也夾了一塊魚肉給他。

上官瑾的俊眸倏地一亮，竟亮得有些異樣。

他低下頭，慢慢地咀嚼著。

上一次，她夾菜給他，距今已經有許多年了……

上官瑾眸色微動，抬眸望向一旁嬌俏的人兒。

他不知她到底為何失去了記憶，但這對他而言，卻是好事。

他再也不想看到她眼中的失望，和抗拒。

李梓瓊抬頭一瞥，便看到他熾烈的目光。

她不由有些羞了：「你快吃飯啦，否則菜都涼了。」

「不會。」上官瑾指尖微動，一道淡淡的光暈便從他掌心閃現，原本並不算涼的那些菜肴竟然又重新加熱了。

「瓊兒，你喜歡就多吃點。」

瓊兒……

聽見這麼親昵的稱呼，李梓瓊的心再度一跳，嫩白的耳尖微微泛熱。

她又嬌又羞的，想橫他一眼，不許上官瑾老這麼亂叫。

但抬眸卻赫然看到那雙明亮繾綣的桃花眼，映照著她的身影，那麼清晰，那麼溫柔。

她的心頓時跳得更快了，卻又隱隱地有些甜蜜。

她，曾經是很愛這個男人的吧？

否則，她不會這麼容易害羞，也不會這麼容易被撩動情緒。

可惜，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對於那段被塵封的記憶，她的內心深處，總是有一些隱隱的不安。

而且，紫霜劍對上官瑾的態度，亦十分微妙……

上官瑾何等了解她，立刻便伸手攏住她微涼的指尖。

「瓊兒，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