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答應了曾爺爺,說遲些等他身體好些,回帝都之後,陪他去探望上官榮琛叔叔和曉勤。」
上官紫覺得這件事,似乎應該告訴李梓瓊的。
李梓瓊不由微微一怔,她確實沒有想到,上官致遠竟然會打算帶上官凜去親自探望他們。
但畢竟致遠已經長大了,做事也一直都很穩妥周全。他這樣做,無疑也是為了讓上官凜安心,不要太過於憂思成疾。
因此,李梓瓊只是提醒了上官致遠幾句,並沒有反對他的決定。
然而,一個月後,當上官凜親自見了上官榮琛和戴曉勤,回到家裡,卻突然一病不起。
很明顯,那兩個對上官瑾和上官致遠一直滿腹怨恨的父子,在上官凜面前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語,導致他大受刺激。
「勞醫生,曾爺爺究竟怎麼樣了?」
上官致遠年輕俊美的臉龐,透著深深的擔憂,一對俊目也布滿了紅血絲,顯然一直在等待消息,完全沒有歇息過。
勞醫生也很理解他的心情,但善意的謊言於事無補,只能坦白地說:「老爺子年事已高,前段時間又受了風寒,所以,這一次的劇烈情緒波動,對他的影響極大。」
「他目前的情況,也受不了猛葯,只能用一些溫和的葯,再配合葯膳,或許能稍微好點。但肯定是不可能像從前那樣了。」
「趁著還有些日子,你們多陪陪他吧。」
這句話的意味,太過於刺骨,上官致遠瞬間就紅了眼眶,只能勉強地點點頭,「我明白了。」
上官瑾也握緊了拳頭,才勉強控制住情緒,「勞醫生,這件事,你別告訴我爸。」
上官雲飛也有七十多歲了,儘管已經屬於「人到七十古來稀」的年齡,但他和上官凜向來感情深厚,一時間未必能夠承受得住這樣沉重的打擊。
勞醫生理解地微微頷首,就轉身去吩咐負責照顧上官凜的醫務人員應該怎麼用藥。
上官致遠獃獃地望著這一切,整個人好似掉進了深淵裡,一片黑暗而絕望。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勉強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爹地,對不起……是我的錯。」
「我不該對上官榮琛和戴曉勤抱有幻想,也不該自以為是,誤以為他們會聽從我的安排,好好勸慰曾爺爺,讓他能夠釋懷的。」
「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曾爺爺。我對不起爺爺,也對不起你。」
「致遠……」上官瑾痛苦地閉了閉眼,聲音嘶啞得嚇人,「你這一次,確實做錯了。」
這麼多年以來,他從不曾讓上官凜和上官雲飛卻探望過上官榮琛和戴曉勤,頂多只是讓人拍一些照片,或者讓上官凜手下的人去探望。
因為,他非常清楚這兩個不安分的人,狗嘴裡絕對吐不出象牙。就算是說的比唱的好聽,也必定是別有用心的。
但上官致遠畢竟從小到大,都是在他和李梓瓊的呵護下長大的,哪怕曾經經歷過包括蕭溫瑜和曉勤在內的一些算計,卻仍然比較容易就化解了,並沒有真正感受過你死我活的殘酷。
以至於,致遠對於親情,依舊是在潛意識裡,本能地用「人性本善」的角度去思考。
所以,當上官凜對他提出,想要見一見上官榮琛與曉勤時,致遠是難以狠心去拒絕這個要求的。
到了此時此刻,上官致遠自然也明白,自己錯在哪裡。
他甚至恨不得殺了心軟的自己,可一切已經無法回頭。
「爹地,請你告訴我,還有沒有其他辦法,可以讓曾爺爺身體好一些?」
「不管有多難,我都一定會想辦法弄來的。」他目露懇求,緊握的指尖已經泛白了。
瞧見他這樣痛苦內疚的神態,上官瑾的心何嘗不難過。
「我會吩咐人去找尋的,你先休息一下。」
上官瑾伸手握住致遠的手掌,成熟銳利的俊眸透著鋒芒,「致遠,既然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裡,那麼,你應該做的,是反省,是吸取教訓。而不是一蹶不振,讓親者痛仇者快,明白嗎?」
上官致遠艱難地點了點頭,拖著僵硬冰冷的身體,回到自己的房間里。
一言不發,默默地看著天色漸漸暗了,整個房間只剩下冰冷的黑暗。
他想起,上官瑾曾經告誡過他,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可他卻因為那份血緣關係,就以為這是斬不斷的,以為上官榮琛和曉勤會像他們所表現出來的那樣悔悟了。
萬萬沒有想到,他們卻借著他的手,故意刺激上官凜。
好一句「子不教,父之過」!
把一切的錯誤,都推到了上官凜對他們不管不教的身上,讓他萬分內疚,大受刺激,終於扛不住了。
而他上官致遠,卻成了那一把借刀殺人的利刃,傷了最疼愛他的曾爺爺。
也傷了上官雲飛和上官瑾。
「曾爺爺,對不起。」
不知不覺中,一滴溫熱的淚水,就從上官致遠年輕的臉龐,滑到地上。
轉眼間,便消失了。
就像潑出在地的水,再也難以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