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瑾懇切而歉疚的言辭和神態，顯然皆是發自於真心實意的。

但一想到李梓瓊這四年所受的苦，想到李致遠所受的委屈，李鄰和汪平又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就原諒了他。

哪怕梓瓊說，致遠在幼兒園被算計欺負，是靠上官瑾的幫忙才能快速解決，然而事情的起因，卻是由於致遠「私生子」的身份，歸根結底還是上官瑾的錯！

「上官瑾，你覺得道歉有意義嗎？能夠彌補梓瓊和致遠因為你而受的痛苦嗎？！」汪平怒不可遏地斥責道，「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是怎麼言之鑿鑿對我們保證的？結果呢？」

「難道你不知道，我們的梓瓊不是像你這樣的不婚主義嗎？！你不想結婚，你的爺爺和父親不允許你娶她，那你幹嘛招惹她玩弄她的感情，還害得她年紀輕輕的就為了你未婚生子？！」

上官瑾薄唇微動，想要解釋，他雖然是不婚主義者，不相信婚姻，但他對李梓瓊是認真的，想要跟她一生一世的。

只是，這些話語，對於觀念傳統保守的汪平來說，純粹是狡辯。

而且到了現在，他早就後悔莫及，恨不得立刻就與梓瓊結婚。

「伯母，對不起，當年是我的錯。但我現在是真的誠心誠意想跟梓瓊一起，包括我的爺爺和父親，都願意真心接納梓瓊和致遠的。」

這幾年，上官凜和上官雲飛眼看著上官瑾把集團業務擴大至此，倍感驕傲和欣慰之餘，漸漸退居幕後，看到自己的同齡人紛紛含飴弄孫，自然也忍不住想催婚。

可惜上官瑾羽翼已豐，早就不是他們能夠說得動的人，而且，自從李梓瓊「失蹤」之後，上官瑾已經徹底瘋了，別說是再次談戀愛，他甚至連笑都不會笑了。

這樣的情況下，上官凜和上官雲飛突然知道，原來李梓瓊沒有死，還給生了小致遠這個可愛聰慧的孫子，他們二人簡直恨不得立刻就衝過來美國，親手抱抱他，讓他立刻認祖歸宗。

而對於李梓瓊，他們當然也不可能再有任何反對了——儘管他們反對了，也沒有任何作用。

可是，李鄰和汪平聽到這些話，卻依然沒有半分動搖。

「上官瑾，我知道你們家大業大，我們這些升斗小民高攀不起，也不想梓瓊嫁入你們家族受氣。」

「對啊，要是你真的想彌補想道歉，就趕緊滾，不要再騷擾梓瓊和致遠。」汪平布滿皺紋的眼睛，狠狠地瞪著上官瑾。

說她不講道理不近人情也好，總之上官瑾說的話，她才不要再相信。

「我告訴你，致遠是我們的，不許你搶走他，否則我拼了命也不會放過你！」

上官瑾當然不會硬生生地把李致遠從李鄰和汪平身邊帶走，這可是他們二老的心肝寶貝。倘若他真敢這麼做，李梓瓊絕對會恨他一輩子，再也不可能原諒他了。

「伯母，請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未經你們同意，把致遠帶走的。」上官瑾滿目懇切，「我知道，這些年，你們一直很疼愛他。也幸虧有你們幫忙，否則梓瓊和致遠一定會過得更加辛苦。」

「不用你假惺惺的感謝我們，梓瓊和致遠是我們最親的人，我們對他們好是應該的，也跟你沒有半點關係。」汪平眼中的恨意依然沒有減退一分。

「我只是恨梓瓊的性格太倔，太死心眼。當初被你這個人渣拋棄了，我們都勸她，不要為了你未婚生子，毀了自己一輩子，但她偏偏不肯聽，堅持要生下來！」

「別人懷孕都是胖了幾十斤的，可梓瓊加上她腹中的致遠總共只胖了十斤而已，因為她還要不停努力地辛苦工作，去賺生活費。直到破了羊水，才被同事幫忙送去醫院的。」

「梓瓊疼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生下了致遠。但她只休了一個月的產假，就又回去工作賺奶粉錢了。」

「還有致遠感冒，半夜突然發燒，梓瓊一整晚都沒有睡覺，不停地給他擦汗、照顧他，但第二天等我們醒了，可以幫忙照顧致遠，她自己就要打起精神回去繼續工作賺錢養家。致遠感冒發燒一次，梓瓊可能就連續三、四天都沒有辦法睡覺休息了。」

說起來從前的辛酸，汪平幾乎忍不住紅了眼眶。

「上官瑾，梓瓊肯定不會告訴你的這些話的。但她原來也是一個被我們寵著呵護的閨女，要是沒有遇到你，她起碼可以好好地找一個真心疼愛她的男人，過一些平淡開心的日子，卻被你害得那麼慘！你叫我們怎麼原諒你？！」

汪平的話語就像一支利箭，狠狠地刺中了上官瑾的心，讓他痛不可當，更悔不當初。

「……對不起。」

饒是上官瑾一向能言善辯，但在眼前兩位最疼惜梓瓊和致遠的長輩面前，除了這三個字，他已經不知自己還可以說什麼了。

因為一切就像汪平所言，要是沒有遇到他，以李梓瓊的漂亮聰慧，一定有許多真心實意想愛她娶她，好好對待她的男人。

就算那些人沒有他這樣的財富和地位，但李鄰、汪平和梓瓊他們，也從來不是貪慕權勢的人。

只是，既然他上官瑾遇到了她，明白了她的美好，又怎麼可能甘願再放手？

就像一個人，曾經感受過暖陽的溫暖明亮，又怎能再忍受寒夜的無盡冰冷黑暗……

「伯父、伯母，我知道從前自己對梓瓊造成的傷害，不是輕易能夠彌補的。但我願意用我的餘生彌補她，愛惜她，再也不會讓她傷心落淚了。」

上官瑾在身邊的文件袋裡拿出一疊文件，「這些，是我的一點誠意，請你們過目。」

……

上官瑾從餐廳里走出來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

柔和的月華灑落在院子里，灑落李梓瓊和李致遠的身上，襯得他們的眼眸都亮晶晶的。

儘管他們母子，一個是杏眼，一個是桃花眼，卻都那麼的明亮璀璨。而他們的笑容，亦同樣的鮮亮美好。

彷彿，曾經經歷過的苦難折磨，只是讓他們變得更加勇敢，更加強大。

上官瑾的心驀地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