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五月先是沉吟了片刻，隨之道:

　“世間萬物都存在著兩面性，有正就有反，有光明就有黑暗…………我都懂。”

　“此事就算是公司這種地方，也必然要因為眼前的現實問題，分化出暗堡與臨時工這種機構與制度。”

　“如果說公司與員工們都是站在陽光下的，那麽腳下的暗堡與其他臨時工…………必然就是站在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為了讓人們在陽光下顯得更為耀眼的一種存在。”

　說著，

　她再次看向了隔離室內的紀安之，道:

　“公司與正式員工們一定是光明的，而暗堡與臨時工作為與之相對的存在，必然也不可能是一樣的存在…………但若要說你們是真正的黑暗，這種評價倒也的確有失偏頗了。”

　“畢竟，不管再怎樣，你們也終歸還是要聽從於光明的指引，所行一切手段也只是為了應對那些見不得光的事，並將最終結果引導至人們在陽光下都能接受的樣子。”

　“所以我才說……”黃伯仁搖頭道。

　“你這丫頭的確是個人才，但並非是適合暗堡這種地方的人才，跟在趙董他們身邊…………你能發揮的作用也會更大。”

　“如果還是擔心那些孩子，擔心暗堡這邊的員工不負責任…………你也隨時都可以回來看看，避免再次出現烏向尤那種的悲劇。”

　“不……”五月語氣極為堅定的說道。“我將來要留在暗堡這邊工作………”

　“反正像我們這種之前從事間諜工作的異人，本身就是習慣了常年行走於黑暗邊緣的一群人，我並不覺得自己對暗堡這邊的工作有什麽不適應………”

　“或者說……”

　“實際正因為在外面見慣了何為黑暗………”

　“我才願意留在公司的暗堡這邊進行工作，因為相較於國外一些人對問題的處理方式，這裡…………盡管確實還有些做得不足的地方，但也已經是在盡量不去觸碰人性中最為黑暗的那一面了。”

　“就比如……”

　“公司對待異人群體的態度，以及暗堡對待那些孩子的方式………”

　“如果是外面的話…………那些無法融入社會、注定是異人、是麻煩的孩子，恐怕也都並不會被善待，最多也就是父母有錢有地位的孩子，或許才有資格讓他們耗費人力與資源去引導、去教育。”

　話說至此，

　她甚至極為無奈的搖頭歎息著說道:

　“一些人總說國外是天堂，就連空氣都是香甜的味道，殊不知我們即便還有不足的地方，但那些出國後並未被‘收買’的正常人，越是在外面待得久了…………就越覺得自己家裡才是最為溫暖的港灣。”

　“如果說國外真的是天堂，真的就連空氣都是香甜的味道，我這種在外面待的時間，實際遠比回家更長的人…………為什麽一點也沒有這種感覺?”

　“這當然因為你是個正常人……”黃伯仁微笑道。

　“不會只是盯著國外的優點，也不會只是盯著國內的缺點，而是在正確看待了國內外的優缺點之後，才在內心之中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比較。”

　“也正因如此……”

　“我才會說你不適合暗堡這種地方的工作，因為你實在是太過正常、也太過理智了…………並非是暗堡這種地方真正所需要的那種，無論在何時都堅信著暗堡一定正確的人。”

　“盡管你很清楚暗堡這邊的工作或許殘酷，但在某種層面上來講並不能算是錯誤的，甚至也可以說服自己堅定完成暗堡的工作，但這種思考…………時間久了也遲早都會將你徹底壓垮。”

　“反倒是趙董他們那邊………”

　“公司就算只是普通人眼中的物流機構，但也畢竟是與所有人一同站在了陽光底下。”

　“而在陽光之下…………做起事來也就必然不能不計後果，總是要經過仔細的思考與商量，並在真正看清了許多種可能後，選擇有一條最能被人接受的溫和道路。”

　“但相對溫和的道路，也不代表其中沒有見不得光的地方………”

　“暗堡這種機構之所以存在，你剛才的確是已經說對了，一方面是為了針對異人的方向進行諸多研究，另一方面…………我們就是與那些臨時工一樣，負責處理這條溫和道路上，少量見不得光的髒事兒。”

　“哪都通公司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沒有它就不會存在著暗堡這樣的機構………”

　“而相較於暗堡這種見不得光的地方，你這種人才顯然更適合陽光下的公司，跟在趙董他們身邊也更容易發揮最大的作用…………”

　說著，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轉頭看向隔離室內的紀安之，道:

　“這紀安之的思想若是沒那麽極端，如果他並不只是一個普通人，他這人…………倒是相當適合處理暗堡的工作，也是我最希望吸收進來的那種人。”

　“因為……”

　“這種人足夠堅定，只要認定了一個想法，就算理智上清楚一切…………也絕不會胡思亂想，只會著手於眼前的行動。”

　“那黃董您呢?”五月猶豫道。

　“您明明很清楚公司與暗堡之間的關系，也知道暗堡所行之事在常人眼中足夠殘酷，難道您就不會像我一樣………”

　“我可是公司的董事啊。”黃伯仁微笑著開口打斷了五月，道:

　“知道這些………難道不是最為基礎的要求麽，難不成還有人作為公司的董事，卻連自己公司是做什麽的都不知道?”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也明白自己該做什麽，只要能達成最開始成立時的目標，除此之外的一切想法…………對我來說也不過是必須要了解的信息，而並非是在公司內部一定要遵守的規章制度。”

　“嚴格來講……”

　“我應該也算是制定這份規則的人之一吧………”

　“好吧……”五月見此再沒了任何疑問，而是想了想點頭道:“我會仔細考慮這件事的。”

　“嗯……”黃伯仁點頭笑道。

　“你這丫頭也是個難得的人才，蘇誠那小子倒是沒少費力氣來培養你，所以…………我完全可以尊重你的意願，但若是讓我發現你無法承受暗堡的壓力，屆時就算你不願意，我也會立刻將你調離此處。”

　“我明白了……”五月語氣稍顯失落的說道。

　“並非人人都適合站在陰影之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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