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劇場後門出來,九月初的夜風一吹,方馳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好在劇院與酒店之間距離不遠,方隊長一雙大長腿優勢得天獨厚,不到十分鐘就步行到達酒店。
這個時間,酒店裡依舊燈火輝煌,夜吧、娛樂場、賭.廳,衣香鬢影酒醉金迷,超級城市的夜生活正值高.潮。
方馳垂眸穿行於燈影璀璨之間,腳步不停,乘電梯直達四十五層。
站在房間門口,微微呼出一口氣,刷卡後,房門應聲而開。
方馳舉步進門,一步後,腳步微頓。
玄關處亮著一盞暖黃幽亮的壁燈,燈影溫柔,像是這微寒深夜裡,刻意的等候。
方馳心中倏然變軟。
換了鞋,穿過同樣亮著黯淡燈光的小客廳,方馳直徑走到臥室門口。
臥室裡卻是黑茫茫的一片,從落地窗舉目望出去,只有這座城市翻湧燦爛的燈海映入眼簾。
藉著窗外連綿成海的燈景,方馳瞇起眼睛看向大床,卻發現床品擺設原封未動,中午進門時什麼樣,現在依舊什麼樣。
方馳無心欣賞半空夜景,皺眉轉身向另外房間找去。
走過客房的時候,停下腳步。
客房旁邊的會客廳裡沒有亮燈,但方桌上的電腦屏幕卻亮著,恰好照映出那個此時埋頭趴在桌邊,清瘦挺拔的身影。
林曉趴在電腦屏幕前,睡得正熟。
胳膊下壓著盲文板,耳機還鬆垮的掛在臉側,方馳抬眼看向屏幕,視頻中的這節課程講義早已經播放完畢自動暫停。
他輕輕摘下林曉頭上的耳機放在一邊,而後躬身,一條胳膊從他腿彎處撈過來,另一條胳膊環住他的肩膀,輕輕用力,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真的好瘦。
然而,方隊長腳下還未邁出一步,懷裡被抱起懸空的林曉突然在睡夢中驚醒,下一秒,一聲驚慌失措的喊叫破喉而出,緊接著猛地奮力掙紮起來!
“噓噓噓!是我是我!”方馳一愣,立刻安撫懷裡突然炸毛的小林師傅,怕他不小心掉下去,手臂環得更緊,“別亂動,小心摔了你! ”
話音剛落,林曉像是被一台按了暫停鍵的唱機,身子一僵,真不鬧了。
方馳長舒一口氣,半是好笑半是感慨道:“嘖……小林師傅真行啊,這反應能力,按摩都是屈才了,根本就是練盲人競技的好苗子啊。”
林曉驚魂未定,靠在他懷裡喘著粗氣,半晌才氣息游離地問了一句:“馳哥?”
“要不還能是誰?”方馳無奈,“這才十幾個小時沒聽見我聲音,就耳生了,這要是隔幾天不在一起,你是不是都能把自己有個男朋友這事給忘了啊?”
林曉緩緩舒出一口氣來,放鬆了一直僵持繃緊的肩膀,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聲,伸手環住方馳的脖頸,討好似地說:“那不能,這事忘不了……做夢我都記著呢。”
方馳低聲輕笑,轉身往會客室門口走去,問:“怎麼在這睡著了,是不是一直等我來著?”
“嗯。”林曉說:“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結束,本來想等你回來做理療的,結果沒堅持住,睡過去了。”
“傻不傻啊你……”方馳顛了顛懷裡的人,說:“走了,回房間睡。”
回到臥室,方馳將人放在床上,掀開被子給他蓋好,燈也沒開,直接順勢往林曉旁邊一躺,深吸一口氣,疲憊道:“小林師傅,能打個商量嗎?”
林曉本想將身上的被子給他蓋過去一點,結果指尖卻意外碰到了他的牛仔褲,頓了頓,說:“商量什麼……哦對了,你不去洗澡換衣服了嗎?”
“就是商量這個。”方馳將臉埋在枕頭里,長臂一伸又將人撈到身邊,疲乏笑道:“今晚直接睡了,不洗澡了行不行?小林師傅別嫌棄我……”
林曉緩了兩秒,將手裡攥著的被子搭到他腰際,輕聲問:“是不是很累啊?”
“一點點。”方馳說,“明天早晨六點還要回劇場彩練,一共還能睡不到四個小時,所以……”
“你睡。 ”林曉忽然開口,而後又往他懷裡湊了湊,說:“放心睡,我定一個手機鬧鐘,五點五十的時候叫你起床,行嗎?”
方馳閉著眼睛,抬手揉了揉他頭頂,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不用,我起得來……閉眼睛,睡吧。”
覆在頭上的掌心沒有移開,林曉安靜等待幾秒,卻聽見旁邊的人呼吸已經均勻綿軟。
他嘆氣,輕輕將方馳的手從頭上拿下來,放進被子裡,而後從枕邊摸到手機,定了一個五點半的鬧鐘後,才慢慢閉上了眼睛。
三個多小時時間,林曉睡得十分清淺,潛意識裡始終記掛著什麼,鬧鐘一響,立刻清醒過來。
然而,伸手向旁邊一摸,床側方馳的位置上已經空無一人了。
林曉聽見有隱約的水聲從玻璃隔斷間的浴室傳出來,他起身,慢慢摸索著下床,走出臥室,扶著印刻著暗紋壁佈的牆面,走到轉角處的玻璃隔斷外。
等了一會兒,水聲停歇,林曉站在隔斷門口,輕聲喊了一句:“馳哥。”
方馳站在洗漱台前,腰間圍著一條大浴巾,含著滿嘴的牙膏沫看了過來,“你怎麼起來……咳咳咳……怎麼起來了?”
林曉聽他聲音含糊,間中還咳嗽了幾聲,忙問:“你怎麼了?”
“沒事。”方馳吐掉泡沫,漱口,“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昨天熬到後半夜,今天應該睡到自然醒啊。”
林曉站在原地,抿著嘴唇沒說話,扶在沾著一層水霧的玻璃門上的手指卻暗自用力,留下了幾個清晰的指痕。
方馳凝眸看他兩秒,放下刷牙杯,擦乾淨臉上的水珠,走了過來。
帶著沐浴後濕潤潮氣的身軀漸漸靠近,林曉微垂著頭,等腳步聲在面前停下,而後有溫熱的手指抵在自己下頜上,稍一用力,便將他的臉抬了起來。
方馳默了片刻,輕笑道:“實不相瞞,你現在這個欲語還休情淒意切的表情,讓我有種錯覺……”
林曉嗓子有點酸,輕聲問:“什麼錯覺?”
方馳:“嘖……我怎麼感覺,好像我再問一句,你就要哭著向我求婚了呢?”
林曉一愣,像是被聽進耳中的“求婚”兩個字燙到,臉上驟然泛起紅暈,一偏頭,自動脫離方馳手指的桎梏,急切道:“別、別瞎說!”
“不是就好。”方馳指尖一空,笑著收回手,說:“要不真怕我忍不住滿口答應下來,嘖……咱倆現在這一個睡衣一個浴巾的造型,這個求婚趴也顯得太不莊重了。”
林曉哭笑不得,抿著嘴角又不吭聲了。
方馳走近一步,忽然將人摟在懷裡,柔聲問:“所以到底怎麼了?”
林曉嘆了口氣,居然主動回抱住方馳的腰,聲音沉靜道:“沒怎麼,就是……有點心疼。”
方馳心中霎時綿軟。
“咱不至於的啊。”方馳抱著他晃了晃,哄孩子似的,輕聲笑道:“這剛哪跟哪啊,不就是睡得晚點起得早點,又不是天天這樣,你可別這麼容易就心疼啊,容易把我慣壞了。”
“明明是你……”林曉一時啞然。
明明是方馳一直以來哄著他、讓著他,甚至……慣著他,現在卻說……
林曉聞著他身上清淡的浴後**氣,心裡又酸又甜,嗓子也跟著黏糊:“慣著你……就是慣壞了,我也願意……”
“嗯……”方馳得寸進尺,“那要不,你現在慣慣我?”
“怎麼……”
林曉一句疑問剛一出口,後面未竟的話自動消音,停兩秒,忽然從方馳懷裡抬起頭來,伸出手,慢慢覆上他的側臉,而後一墊腳尖,徑直吻了上去。
清涼的薄荷香氣自唇齒間瀰漫開來,方馳眼底噙著一汪淺笑,親吻之中垂下眼睫,看著林曉白中透粉的臉,直到他面上的氤氳的緋色越來越重,呼吸略見急促,才戀戀不捨地移開唇瓣。
額頭相抵,方馳輕聲笑話他:“還不會換氣呢?小林師傅……學藝不精啊。”
林曉平復著急促的心跳和呼吸,臉色紅得似血,半闔著眼睛,半晌喃喃道:“那我、我多練練……”
方馳用額頭輕蹭他的腦門,一時間心都被軟化了。
啊——不出門了行不行,不去彩練了可不可以,不開演唱會了中不中?
戀愛使人誌短,林曉讓人……膨脹。
接近六點,天色還未全亮,方馳站在玄關口,準備出門,臨走前,特意靠著鞋櫃,交待林曉三件事:“第一,現在去睡個回籠覺;第二,雖然三餐都有客房服務,但是我會盡量讓小遊趕回來,如果小遊實在走不開,服務生送餐的時候記得給我打個電話,人走了再掛;第三,今天結束可能會更晚,所以不要再熬夜等我了,等忙完了這一站……馳哥帶你出去走走,行嗎?”
林曉點點頭,片刻之後又搖搖頭,說:“不用考慮我,這次行程安排的這麼緊密,你哪有那麼多時間,好不容易能閒一點的時候,還是好好休息吧。”
方馳輕嘆一聲,笑道:“行吧,到時候再看,你回房間,等你進了臥室我就走了。”
林曉說:“你走唄,我等你出門。”
“饒了我吧小林師傅。”方馳失笑道:“你就在門口這麼這麼站著,我哪還捨得開門?”
林曉微怔,潛意識裡覺得,兩個大男人都能這麼膩歪,也是奇了怪了,但是嘴角就是控制不住地揚了起來,點點頭轉身,慢慢走回了臥室。
直到林曉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轉角處,方馳才開門離開。
演唱會前最後一天的彩練,繁累程度可想而知,舞台磨合、細節把控,甚至場內互動節點都要考慮得萬無一失,這一天,CALM和團隊工作人員幾乎是全天泡在了劇場裡,從清晨到日暮,超過十五個小時的超強度舞台負荷,一遍遍走場的時候,每個人都精神充沛,等到了晚上九點,最後一次彩練結束之後,幾個人卻是累得連晚飯都不想吃了。
無他,吃飯還得張嘴,還得咀嚼,麻煩又費事。
雖然劇場和酒店之間只有不遠的一段距離,但是看著已經累到話都懶得說的幾個人,張遠還是非常貼心地給這幾個祖宗安排了商務車,送他們回程前,特意囑咐:“這兩天大家辛苦了,回去泡個澡好好休息,明天上午不趕時間,所以睡到幾點都可以,下午四點工作人員再去接你們過來,準備化妝,順便再碰一下演唱會結束之後的幾個必要流程。”
眾人有氣無力地“嗯嗯”答應著,車一到,就立刻揮別了留下盯著工作人員做收尾工作的經紀人,溜之大吉了。
商務車上,方馳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養神,不自覺地轉著手腕,錢松坐在他旁邊,見狀不安道:“老大,手腕疼得厲害啊?”
“還行。”方馳清淡回應,“就是連著胳膊有點脹麻——你怎麼樣,從現在開始到演唱會之前,最好少說話,剛才聽你唱最後一首歌,高音部分都飄了,養養嗓子。”
錢松“嘿嘿”一笑,說:“沒事,我睡一覺就緩過來了,倒是你……明天演唱會比國內的那幾場時間都長,沒問題吧?”
方馳輕慢回應說:“沒問題。”
過了幾秒,錢松突然想起什麼,“嗷”的一嗓子石破天驚,將車上昏昏欲睡的幾個人頓時炸了一個激靈!
井寒“嘶”了一聲,屈指從後排座位上直接一個爆栗敲在他後腦勺:“一驚一乍的,喊魂呢!”
“不是不是!”錢松精神了,揮揮手將身邊幾個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哥哥們!我們是不是忘了一件特別重要的事?!”
方馳依舊閉著眼睛,身形未動,聞言輕輕勾了下唇角。
井寒:“你這麼一提醒,我恍惚好像是想起來點什麼……老大,哈?”
不等方馳開口,安達和波仔異口同聲道:“臥槽!說好的團建呢!”
方馳睜開眼睛,透過前車窗看見酒店大樓已經快到了,轉了轉酸疼的手腕,笑道:“放心,跑不了,等明天演唱會結束,餐廳你們選。”
錢松欠嗖嗖的補充提醒:“記得要帶我們的小林師傅一起出席!”
商務車在酒店門口的停車區停穩,方馳一聽這話,開車門的手微微一頓,回頭問:“……你們的?”
“呃……”一時最快的小主唱訕訕:“你的你的,都是老大的,兄弟妻不客……不是,不可欺,我們哪敢造次。”
方馳輕笑一聲,還是覺得有必要提前給他們這群私下不著調的當紅偶像團打打預防針:“林曉性格軟臉皮薄,到時候嘴上有點把門的,要是真給人逗急了……”
井寒試探著問:“會……怎麼樣?”
方馳輕嘆一聲,悠悠道:“還能怎麼樣,我哄唄。”
眾人:“……”
你要是就想秀一下可以直說,真沒必要鋪墊這麼到位。
由於是CALM集體回營,目標群體過於明顯,因此幾人下車前還是戴上了口罩和帽子,前後腳分批次地走進酒店。
房間裡,正準備去洗漱的林曉聽見開門聲,立刻放下手裡的睡衣,趟著步子走到客廳,喊了一句:“馳哥?”
方馳關上門,換鞋走進來,說:“是我,在幹什麼呢?”
“沒幹什麼,就準備去洗漱了。”林曉有點回不過神來,“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不是說可能會比昨天還晚嗎?”
方馳牽過他的手,領著人坐到沙發上,笑道:“最後一次彩練比較圓滿,既然大家都沒什麼問題,保持狀態就行了。”
林曉點點頭,輕聲問:“累不累?”
方馳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無所隱瞞,實話實說:“累,而且肩頸有點疼,現在手腕連著胳膊一起脹麻,糟心。”
林曉立刻從沙發上起身,扶著沙發背走到他身後,皺眉按了按方馳的肩膀和頸後。
手下的肌肉觸感僵硬而皺縮,林曉沉下一口氣,說:“回房間吧,我給你做理療。”說完又微微躬身,從背後順著方馳的肩膀胳膊,一直摸到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拉起來,指尖捏了捏他腕骨兩側,眉心擰成一道深痕,“手腕……我再給你扎次針,行嗎?”
“行。”方馳知道自己的問題嚴重性,絲毫不拖泥帶水,乾脆利落地站起來,順勢拉著林曉的手,“回房間做吧。”
客房裡,方馳趴在床邊,林曉將烤電儀擺好,又將一會兒要用的針灸盒放在床頭小櫃上,往手心倒了幾滴中藥精油後,從床位慢慢挪到床上。
床邊擺著烤電燈,正照著方馳的左半邊肩膀,客房的床太大,林曉沒辦法站在床的另一側給他按摩,想了想,說:“我在床上的話,姿勢和角度不對……也、也用不上力……”
方馳側過頭看著他,故意笑道:“所以?”
“咳……”林曉佯裝鎮定,“那個……我能跨坐在你背後嗎?”
他記得,之前第一次在方馳家裡給他做按摩的時候,他不過是不經意地從他身後跨了一下,方馳當時的反應卻相當震撼,想來這個姿勢應該是方隊長的禁忌點,所以有所行動之前,還是問個清楚最好。
誰料想,方馳這次低笑道:“當然可以,隨便跨,隨便坐,你怎麼舒服怎麼來。”
林曉:“……”
好善變的馳哥啊。
“行吧。”
林曉得到應允,慢慢將手掌中的精油搓熱,而後伸腿慢慢跨過方馳腰側……終究是沒敢直接坐下去,只是雙膝支撐在方馳腰際兩邊,給自己一個上身平衡的著力點。
可就在林曉伸手按上方馳肩頸的前一刻,方隊長忽然長臂向後反向一伸,按住林曉的腿倏而向下一壓——
“哎!”
小林師傅猝不及防,一下子坐了個瓷實。
方馳勾著嘴角,屏住笑意,正色道:“讓你坐你就坐,怎麼,我燙屁股啊?”
林曉:“……”
方隊長心願達成,此時又拿出那套大尾巴狼的架勢,頗為正經地催促:“快點啊小林師傅,顧客等著你營業呢。”
林曉深呼吸,頂著一張半紅的臉,輕輕“嗯”了一聲,而後將掌心按在方馳肩頸。
烤電儀將夜色都熏得暖烘烘的,但從按摩剛一開始,林曉便收斂了所有的心思,聚精會神的,滿腦子只剩下掌心下方這僵硬的頸肩肌肉。
林曉指尖揉按著方馳皮下皺凝凸起的筋結,蹙眉沉聲道:“我稍微用點勁兒,應該會有點疼,不過你忍一忍,筋疙瘩不揉開不行。 ”
方馳:“好,小林師傅……可以重一點。”
林曉:“……”
雖然這話也沒什麼毛病但是為什麼就是聽上去那麼不對勁?
林曉默不作聲,順著肩部的經絡一寸寸按過,掌下的皮膚經過反复摩擦變得溫熱,林曉的手心也是滾燙一片。
做完一邊,林曉起身,方馳調轉了一個方向,頭沖床尾重新趴好,林曉一手覆在方馳的右半邊肩膀上,一手調整了一下烤電儀的燈罩,直到灑下來的炙熱溫度準確落到自己手背上,才往掌心又倒了一次精油,開始給他按另一面。
房間安靜,兩個人都不再出聲閒聊。
方馳閉上眼睛,感受著林曉的好手藝,心說這認真營業的小林師傅,果然最讓人心靜又心動。
這次按摩的時間比較長,等肩頸理療做完,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林曉暗暗舒了一口長氣,就听身下坐著的方馳問:“好了?”
“好了。”林曉說,“你起來活動一下肩膀和脖子,我去洗個手,然後咱們針灸手腕。”
結果,還沒等林曉支撐著從方馳背上起身,一直趴得好好的,整個過程都無比配合的方隊長突然先他一步動作——
方馳一把扶住背後人的小臂,在保證對方不會從他背上摔下去的前提下,忽然……翻了個身。
林曉:“!!!”
這是什麼高難度係數的操作?
下一秒,一直穩穩噹噹坐在方馳腰際的小林師傅,驀然瞪大了眼睛,脊背一僵,一動再不敢動了。
剛才方馳趴著,他坐的是腰,現在這人突然翻了個面,他撤退不及,坐的位置恰好就變成了……
林曉默默咬牙,大氣不敢喘一下。
方馳眼底漾著房間的燈光,此時笑波粼粼地說道:“先別急著去洗手,跟你商量件事唄?”
林曉如坐針氈,只能點頭,問:“什麼事?”
方馳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真的無心的,偏偏在這個時候放緩了語調,慢悠悠地娓娓道來:“樂隊那幾個人說,等這場演唱會結束之後,想一起吃個飯,嗯……可以嗎?”
林曉的腦子已經緊張成了單線思維,連彎都有點不會轉了,喃喃道:“那有什麼不可以的,之前也經常一起吃啊。”
方馳笑了一下,稍稍移動了兩下身體,而後才說:“不是那個意思,就是……知道我們在一起了,這群單身狗羨慕的眼熱,憋著勁想聚一次大的,還說一定要男主角之一的小林師傅出席……”方馳笑了笑,又說,“可想而知他們安的什麼心,說是聚會,其實可能就是……情侶性向一百問?所以我想听聽你的意見,如果你覺得尷尬或是不自在,就不去。”
林曉怔然定在原位,將這番話反复琢磨了幾遍。
方馳見他微張嘴沉思半晌,突然惡劣地晃了晃腿,促狹笑道:“小林師傅,到底去不去?”
林曉猛然回神,霎時被他這一下晃得魂飛魄散!
“去、去去去……”林曉咬緊牙根,臉色紅得幾欲滴血,“沒、沒什麼尷尬的……再說你隊友他們、他們其實向來很有分寸……我都知道……所以、所以——哎你別笑了!”
方馳躺在床上,看著眼前芒刺在背坐臥不安的人,笑得雙肩打顫。
林曉這才明白過來,什麼商量件事,都是托詞藉口,這人根本就是成心的!
被架在炭火之上反复炙烤、此時幾乎羞怯到里外冒煙小林師傅終於炸毛,身子向前一撲,直接往方隊長身上一壓,抬手就捂上了方馳那張笑得恣意風流的嘴——
“怎麼這麼會欺負人呢?!”林曉天然黑屬性自動上線,直擊對方七寸,惡狠狠低聲道:“有本事……你、你……你脫了褲子鬧啊!”
方馳:“……”
艹,要不是捨不得,你真當我不敢?
方隊長被摀住嘴出不了聲,小林師傅暫時扳回一局,壓低了嗓子威脅:“趕緊起來針灸了,再欺負人我一會兒就扎狠點——哎,疼!”
話音剛落,手腕突然被方馳握住,一個巧勁兒反剪別到身後,林曉猝不及防,沒了手肘的支撐,整個人向前一傾,直直落入方馳懷中。
方隊長溫熱的氣息盡數落在他耳廓,唇畔貼著他的耳珠低聲笑道:“小林師傅,兩件事。”
林曉:“……”
不,我不並不想听。
方馳側眸看著眼前那顆小巧似血的耳唇,緩緩道:“第一,你扎得多狠多深都隨意,但是……馳哥向來睚眥必報。”
林曉像是被他的呼吸燙到,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脖頸,兩秒之後,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麼意思,頓時連脖子都紅了。
“第二……”方馳輕笑,悠悠道:“小林師傅,記著剛才那個姿勢,以後……馳哥要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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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題太難,我不學了行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