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黃光玉剛走到程曉辦公室，程曉手機就響了起來。

看了一眼電話，程曉原本準備迎接的腳步暫緩了下來，不動聲色道：「黃總先坐一會，我接個電話。」

黃光玉臉色微變，他親自來找程曉，程曉卻是要接電話，什麼人的電話，比他還要重要？

不用腦子想，他大概也能猜到是誰。

想到這，黃光玉沉聲道：「程總，不要急著做決定，有些事，不是光看表面就行的！」

程曉笑了笑，點頭道：「我明白的。」

丟下這話，程曉就走到窗檯邊，開始接起了電話。

……

「程總，廢話我不多說！

摩根大通和CRMC已經被我全部拿下，剛剛的港股交易，我們再次拿下了7億股！

到現在，遠方持有國美156億股本，黃家再也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

你要退出，我不攔你，我全部接手，現金交易。

不退出，繼續保持中立，那接下來我可能要整改國美，程總這邊，恐怕要來遠方任職了。

又或者，選擇全面支持我，國美董事局主席一職，我繼續為你保留。

你手中持有的股份，我不選擇回購，不過國美可能會退市，你要做好這個準備。

當然，你還有最後一個選擇，支持老黃，至於結果，不用我李東贅述。

作為永樂的創始者，程總當初也是一方霸主，如何決斷，程總自己決定！

機會，只有這一次！

一旦今天我完成了目標，發布公告，爭取散戶投票權，你們要是覺得，我拿不下他們，那程總可以和我較量一番！

到了這時候，我把話說透，程總最後別怪我沒有事先爭取！」

李東話音落下，程曉瞳孔微縮。

156億股！

李東，真的出乎他的預料！

156億股什麼概念，佔總股本44.57%了！

李東稍微爭取一些散戶和中小機構支持，他就完成了絕對控股。

太快了！

這才復牌第一天而已，摩根大通和CRMC都妥協了？

程曉終於不能保持淡定了，臉上露出一抹掙扎之色。

我，該怎麼選擇？

和李東作對，這時候除了得罪李東，沒有任何用處，他這一方持有的10億股本，哪怕全部支持老黃，也沒什麼大用。

兩不支持，選擇這時候賣個高價？

可是，他不甘心啊！

他才登上國美董事局主席沒幾天，這就全面退出了？

這就完全放棄永樂了？

國美是黃光玉的心血，永樂同樣也是他的心血。

老黃不甘心退出，他就甘心嗎？

可支持李東，留在國美嗎？

不，以後就是遠方了。

他被老黃壓制了幾年，現在好不容易翻身做主，又要被李東一直壓制？

李東比他小的多，自己又不是他的嫡系，何年何月才有出頭的機會？

沒有出頭的機會，在遠方混吃等死嗎？

這一刻，程曉真的有些茫然了，我到底該如何選擇？

支持老黃，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選擇其實不多，要不退出，拿錢走人，要不留下，博一個上位的機會……

掙扎了一會，程曉悶聲道：「給我一點時間，下午，我會做出決定的！」

「那好，我等程總的決定！」

李東掛斷了電話，該說的他都說了，怎麼選擇，看程曉自己。

……

11點整，遠方對外發布公告，持股國美130億股，占股比例37.14%。

遠方在發布公告的時候，順便質疑了一下黃家，上午的交易當中，黃家可能大筆拋售股份。

黃家已經準備退場，李東質疑，這時候黃家大筆拋售股份，到底合不合規？

一旦黃家有違規嫌疑，遠方建議，港交所先暫停交易，就黃家拋售股份一事進行詳細調查。

所謂惡人先告狀，這點李東乾的毫不手軟。

當然，抗議的同時，遠方也沒閑著。

李東繼續在港交所大筆下單，截至到上午休市，李東拋出了1.6港幣的大單。

11點30分，港交所中間休市。

而李東，在11點35分走出港交所。

外面，媒體記者已經包圍了門口。

有港媒，有內地特意趕過來的媒體記者，見到李東，馬上有人急忙問道：「李先生，關於黃家拋售股份一事，您有何看法？」

李東淡笑說道：「還能有什麼說法，他拋，我接著！

諸位放心，國美股價不會跌！

只要黃總願意拋售，我就一直接，而且我懷疑，黃總也的確這麼做的。

最後半小時，遠方再次拿下2億股本。

目前，遠方已經持股132億股，占股37.71%，我現在就等國美內部公告或者港交所統計了。

也許，下午開市，我就是國美第一大股東了！

諸位，我相信，在我李東，在遠方的帶領下，國美會有更美好的未來！

時代在變，昔日的第一家電連鎖，還想保持這個地位，也得改變！

一些陳舊的觀念，一些家族企業的弊端，我們都要清掃出去！

唯有如此，國美才能繼續壯大，繼續為股東們帶來利益！」

說到這，李東又道：「今天就不多說了，就到這吧，下午，也許會更精彩也不一定呢。」

李東笑了一聲，帶著人迅速離去。

他一走，媒體轟動了。

李東，已經成為第一股東嗎？

黃家，到底拋售了多少？

還有，黃家是放棄了國美嗎？

……

消息很快傳回了內地。

黃光玉聽到消息的時候，接連抽了幾根煙，許久才道：「輸了。」

杜娟沉默不語。

這事其實要怪老黃，他判斷失誤，導致李東多拿到了3億股，而黃家損失了3億股。

當然，也不能完全怪他。

誰也沒想到，李東會下手這麼快，這麼狠，老黃的目的是為了拖延時間，慢慢來，拖到李東扛不住為止。

可他終究還是不夠了解李東，剛來，就被李東不顧一切的氣勢打壓了下去。

杜娟吐了口氣，緩緩道：「還有機會的，摩根大通這邊，我們可以強制回購！」

「沒錢了，而且摩根大通不見得會同意……」

是的，沒錢才是最大的問題。

上午，老黃也在後期買入了不少股本，起碼損失的3億股，差不多都買回來了。

之前拆借的20億港幣，加上申購部分，花了五六億了。

當然，賣出了3億股，也拿回了大部分本錢，算來算去，大概還是20億港幣左右。

可20億港幣，能拿下摩根大通嗎？

沒錢，強制回購什麼玩意。

杜娟城聲道：「20億全砸進去，我不相信，摩根大通一點不動心。

就算不答應，他們也不會輕易和李東妥協才對。

給李東製造點麻煩，能拖住他的腳步最好！」

老黃一聽，半晌才點頭道：「試試吧。」

……

香江。

李東接到摩根大通的電話，半晌才失笑道：「這時候坐地起價？

行啊，賠償我損失就行，咱們合約簽訂之前，可是有補償協議的。

賠償的部分，你們只要願意到位，我沒意見的。

至於賠償款，能不能從黃家那邊收回來，看你們的本事。

還有，你們不會覺得，你們倒戈，就能幫助黃家起死回生吧？

實在不行，那就試試好了。

國美目前的股價都是虛的，那是我李東的名聲在撐著，你們可以想想，國美都能如此，微博呢？

比起之前，微博的價值漲沒漲？

都要這麼反悔，那還做生意幹嘛，摩根大通的名聲連這點錢都不值？」

這話一出，摩根大通的人有些訕訕，李東不接話茬，這就不太好談了。

不過既然打了電話，那也不能無功而返。

利益沒拿到，人情還是要再賣一下的。

對面的大鼻子很是懇切道：「李先生誤會了，我們只是善意地提醒一下李先生，以免造成雙方的隔閡。

至於黃氏和李先生之間，我們知道該選擇誰。」

「那就好，謝了，這樣吧，下午我們就上報董事會和港交所好了。」

聊了幾句，李東掛斷電話，笑罵道：「還跟我來這套！

我早就防著他們反水了，大鼻子不是講究契約精神嗎？

我倒想看看，還講不講契約精神了！」

沈茜笑道：「那是黃家給出的利益不夠大，換成是你，願意為摩根大通賠償違約費，再加價強制回購，你看他們會不會反水。」

「有道理。」

李東點了點頭，接著道：「防止夜長夢多，下午馬上和摩根大通正式交易！」

「董事會那邊？」

「董事會和股東大會，還有懸念嗎？

開不開都一個樣，黃家不同意，讓他們自己去法院申訴，摩根大通哪怕這時候不能賣給我，也不會賣給他們。

弄來弄去，一個樣，區別在於早一點拿到股份和晚一點罷了。

實在不行，讓摩根大通和我們簽一份表決權託管協議好了。

我們代替他們行使表決權，這樣一來，黃家沒話說了吧？」

李東這話一出，沈茜和陳浪再無疑義。

股權就算現在拿不到，簽了託管協議也一樣，李東要的便是表決權。

至於之後的事，到時候再說。

……

下午1點，港交所開市！

而就在開市不久，遠方的人忽然出了港交所，工作人員大聲道：「諸位，我們董事長李東先生，想就地開個簡短的發布會，希望各家媒體，能給予方便！」

「發布會？」

「宣布希么？」

「……」

記者們隱隱有些想法，卻是不太確定。

沒這麼快吧！

這才第一天啊！

就在他們愣神中，沒過一會，李東出來了。

扭了扭脖子，李東笑呵呵道：「這幾天和媒體打交道的時間不算短啊。

宣布一個好消息吧，我身邊這位，大家認識嗎？」

眾人看了看李東旁邊那位眼鏡男，半晌才有人道：「這是JPMorgan華夏區首席執行官方先生？」

李東笑道：「大家認識就好，方先生，你來說吧。」

摩根大通的華夏區CEO和李東其實不陌生，雙方之前就見過面，說起來，兩人也是老鄉，方放是明湖人，這次和李東打交道，也是因為其他人目前不在香江，他剛好在這邊，只好親自出面和李東接觸。

聽到李東讓自己說，方放略顯無奈，不過事已至此，就算被黃家記恨，也無所謂了。

方放笑了笑，輕咳一聲才道：「JPMorgan之前和李東先生達成了一致，我們將會將名下的16億股國美股票，轉讓給遠方。

另外的2億股配售股，我們也會交給遠方託管。

對李東先生進入國美，我們一致覺得，會給國美帶來更多的改變，帶來更大的利益……」

後面的套話沒必要說了！

記者們都呆住了！

18億股本，交給遠方，這才是重點！

而上午休市的時候，遠方宣布持股132億股，豈不是說，遠方已經持有150億股的表決權了？

那是不是意味著，黃家敗了？

記者們喧鬧了起來，李東卻是不管這麼多，笑呵呵道：「諸位，現在就到這了，等有了好消息，我繼續出來和大家分享！」

丟下這話，李東進了港交所。

而外界，徹底轟動了。

150億股，黃家還有翻盤的機會嗎？

國美那邊，還沒公布黃家的持股比例，不過李東說對方減持了不少。

哪怕沒減持，之前總股本也才136億不到。

一瞬間的工夫，黃家就被李東超越了！

……

消息一出，外界都徹底安靜了下來。

太快了！

原本以為，會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誰知道，才半天的工夫，李東就徹底反超了對方。

150億股，超過黃家10幾億股，這還有懸念嗎？

……

國美總部。

程曉和幾位永樂系高管面面相覷，好一會，程曉才輕聲道：「諸位，該做抉擇了。

拿錢走人，又或者，繼續留下來。

事已至此，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拿錢走人，李東這時候不會給出低價的。

不走，那就等待機會吧。」

程曉這話一出，不少人滿面悲戚道：「董事長，真要放棄嗎？」

程曉疲憊道：「不放棄還能怎麼辦？

我給黃光玉當副手，因為我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可給李東當副手，不，連副手都算不上，我可能連王悅都比不上，寄人籬下，成為他們零售集團旗下子公司的二號人物，這大概就是我的最終結果了。

我不想繼續下去了，太累。

加上我年紀也大了，退出吧。」

程曉話音落下，眾人臉色悲色更重了。

連程曉都放棄了嗎？

那他們留下來還有意義嗎？

許久，有人嘆息道：「算了，我也離開吧。

這麼多年了，為了永樂奮鬥，為了國美奮鬥，我不想老了老了，還看一個年輕人的臉色行事。

拿著錢，回家養老好了。」

這話說的不少人心有戚戚，緊接著，又有人道：「那我也走吧，你們都走了，我還留下來做什麼。」

「程總，我們都走，拿著錢，我們重新開始！」

有人不甘心就此落幕，也不甘心被李東這個年輕人統治，發出了東山再起的宣言。

程曉看了看眾人，臉上帶著些許疲憊，淡淡道：「大家還有這個精氣神嗎？」

「有！」

「程總你一句話，我們都跟著你走！

當年，我們從無到有，不也打下了永樂，現在我們還沒徹底老去，商界，可不是年輕人的天下！」

「就是，程總，趁著移動互聯網崛起，我們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程曉精神一震，起身道：「好，既然大家還願意跟著我一起走，那我們就再打下一個永樂！

不，比永樂還要強大的商業帝國！

李東不是要國美嗎？

交給他，拿到錢，我們重新創業，重新開始，比起當年，現在，我們起碼有資本，有人脈，有經驗！」

眾人紛紛出聲應和，不過又有人低聲道：「我們走，重新創業，李東會不會用協議禁錮我們？」

程曉沉聲道：「放心，這是我們退出國美的條件！

而且他很自信，也不怕我們跟他競爭！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猶豫的，我給他電話，和他談！」

……

下午2點整。

李東再次從港交所走了出來。

記者們也再次圍繞了過來。

李東見狀笑了笑道：「感覺好像沒必要打下去了，對手反攻趨勢太弱，提不起我精神。

哎，有些可惜了。

黃總因為各種限制，無法和我公平一戰，很是遺憾。」

眾人面面相覷。

李東繼續笑道：「剛剛國美董事局主席程曉先生和幾位國美高管，和我達成了一致，決定轉讓他們手中的10億股本。

當然，目前還沒簽訂協議，不過快了。

而我們開市一小時，也拿下了2億股本。

加上之前的150億，目前我們擁有162億的股份表決權。

哦，忘了說了，還有CRMC也和我們達成了協議，決定轉讓旗下流通股本11億股，另外的2億股，也交給我們託管。

所以，我們目前總共持有的具有表決權的股本達到了175億，雖然還沒達到51%，不過也達到一半了。

現在，我得等港交所這邊怎麼裁定了。

按照比例，我們和黃總那邊持股已經超過了300億股以上，超過了總股本的85%。

接下來，是繼續交易等待休市，明天裁定，還是現在就裁定，看情況吧。

諸位，明天國美被停牌的話，不知道我李東，在香江，會不會被罵的體無完膚……」

李東哈哈大笑，調侃了一句。

而所有記者，包括出來看戲的股民都呆住了。

一天不到，你就差點完成絕對控股了？

這……也太快了吧！

記者們還在想著怎麼報道，而身後的股民們卻是迅速反應了過來，頓時有人吼道：「趁著交易單還有，還不馬上交易！」

這話一出，交易大廳亂了套了。

李東贏了！

他贏了，接下來沒的打了，股價還不得暴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