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萬家燈火。

李家的春節一年比一年熱鬧。

前面十幾年，都是一家三口自己過年。

以前李家親戚不多，李程遠和李程輝兩兄弟過年這天也是各過各的，曹芳那邊的親戚前面二十年幾乎斷了聯繫。

而今年，一張桌子都快坐不下了。

陳靜母女，曹峰兩口子，曹瑜，兩個孩子，李家三人，足足十個人。

人多了，氣氛也就起來了。

吃吃喝喝的，伴隨著電視中春晚開始的畫外音，李東有些恍神。

每次這個時候，李東都會想起前世孤苦伶仃的模樣。

那時候的大年夜，那曾有這般熱鬧。

自己整點小酒，喝上兩口，連電視都懶得看。

晃了晃腦袋，李東端起酒杯陪爸媽喝了一杯，心情格外的暢快。

吃完年夜飯，李蘭帶著兩個孩子下樓放煙花去了，曹峰不放心跟著一起過去。

四個女人則是搭起了長城，老爸在一旁服務，順便當替補。

李東觀戰了片刻，就被老媽趕走了。

沒辦法，這一天李東的電話特別多。

朋友的，同學的，下屬的，合作夥伴的……

平時大家不好意思打電話，不好意思打擾李東，可今天是除夕，怎麼也得問候一聲才對。

從9點鐘開始，到12點鐘聲響起，李東電話沒斷過，手機都開始發燙。

12點一過，電話才漸漸少了起來。

則到這時候，李東才有空隙給秦雨涵和沈茜分別打了個電話。

兩女也知道他這時候忙的很，之前打電話一直佔線。

實際上她們也不清閑，沈茜今年去了沈家那邊過年，沈家人多，她這一晚上煩不勝煩。

秦雨涵一樣，隨著遠方越來越出名，秦家親戚也多了起來。

李東打電話的時候，秦雨涵還低聲朝李東訴苦，她晚上連沙發都沒的睡。

沒辦法，七大姑八大姨的來多了，她一個晚輩總不好占著房間吧。

秦家不缺住賓館的錢，可大過年的，也不好將人送去賓館，大家又說晚上擠擠就行，到最後秦雨涵和自己一個遠方表妹在房間內打起了地鋪。

李東笑呵呵地安慰了幾句，聊了十多分鐘才掛斷了電話。

和兩人通完電話，時間已經快一點鐘了。

李東翻看了一下電話薄，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想發個簡訊，打個電話，卻是遲遲沒有動手。

到最後，李東輕嘆一聲扔下了手機。

以往過年，又或是重大節日，袁雪都會主動發一條簡訊，然而今年沒有。

臘月初八那天，李東其實發過一條簡訊，可惜沒人回復。

到現在，李東甚至不知道袁雪有沒有換號碼，也許換了，也許沒換，李東也不清楚。

每次想打電話的時候，李東都強壓了下來。

既然她已經決定了，加上自己這邊也是精疲力盡，也許這樣便是最好的結果。

……

南方某城。

一間不大的屋子。

袁雪盯著手機看了很長時間，最後忍不住大滴大滴淚珠滾落。

斷了嗎？

這難道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為何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從自己下定決心的那一刻起，不是早已做好了這種準備嗎？

淚水打濕了衣衫，不知過了多久，袁雪死死咬緊牙關，打開手機后蓋，拔出手機卡扔出了窗外。

既然知道沒有未來，何必還給自己留有一線期待。

手機卡扔出的那一剎那，淚珠如斷了線的珍珠滑落。

……

正月初一。

從這天起，李家就迎來了陸陸續續的拜年客。

這幾年隨著遠方越做越大，高管越來也多，拜年的人也多了起來。

這天李東哪都沒去，專門在家接待這些客人。

一些不常見面的高管，李東陪他們聊了很長時間。

這幾年，李東一直說要巡視全國，做一次大規模的巡查。

可每次剛準備好，都會有事纏住他。

到了現在，其實李東自己對公司的掌控度都不高，很多省分公司他更是一次都沒去過，全靠這些人維持。

為了表達重視，總要多說幾句才行。

忙忙碌碌的，直到晚上，客人們才漸漸散去。

……

正月初二。

李東又開啟了忙碌的一天。

這天他得去秦家拜年。

今年去秦家，和去年完全是兩個待遇。

倒不是楊芸他們態度有什麼大變化，主要是秦雨涵的二叔二嬸。

去年李東去的時候，這兩口子態度不冷不熱，雖然沒惡言惡語，可也只能算平淡。

然而今年，兩口子熱情的李東懷疑自己進錯門了。

不是自己進錯門，那就是秦雨涵其實不是楊芸他們的女兒，一直是自己搞錯了，是這兩口子的女兒才對。

其實也不怪李東產生錯覺，去年遠方雖然有些名氣，可名氣還不算太大。

那時候，秦雨涵二叔二嬸根本不認識他。

然而07年一年，遠方出了好幾次風頭，李東也經常登上一些新聞報刊的版面。

如今是信息化時代，加上秦海就在遠方工作，秦老二兩口子對遠方的消息也關注的多一點。

幾次下來，兩口子才知道，原來去年過年登門的居然就是遠方老總！

為這事，兩口子吵了好多次。

一個怪對方閑著沒事，好好的給自己侄女介紹男朋友，這要是被李東知道了，還不得恨死他們。

一個怪對方連李東是秦雨涵的男朋友都不知道，虧你和秦海還是親兄弟，要是早知道這事，去年就不該是那個態度才對。

吵來吵去，最後兩口子達成一致，今年得好好表現才行。

所以李東登門的時候，才遇到了這一幕。

中午在秦家吃了中飯，下午李東陪秦雨涵出去轉了一圈，一天又過去了。

……

2月10號，正月初四。

普通員工還能放假多休息幾天，李東他們不行。

去年還有不少事留下來沒解決，今年他們得提前上班才行。

初四一大早，李東就奔赴公司。

其他高管也紛紛到位。

上午開了個會議，將任務簡單安排下去，順便把去年的一些事進行收尾，一上午就差不多結束了。

開完會，袁成道和吳勝男單獨留了下來。

幾人商量的便是接下來去京城的事，這次是東宇地產第一次跨省發展。

去的不是別的地方，而是國都。

別看只是一次拿地，影響可是非同一般，幾人都很重視。

吳勝男簡單將CBD那塊地的情況介紹了一下，接著便道：「在京城拿地不容易，普通地皮，又或者郊區的地皮那倒是問題不大。

而這種商業地區的黃金地段，不是那麼容易拿下來的。

萬科、SOHO這幾家差不多壟斷了京城地產市場，就連當初華潤也是一番血戰才進入了京城。

我們現在剛去，很可能被幾家集體狙擊。」

這種事不是很可能，而是必然的。

這些年想進入京城的地產公司有多少？

數不勝數！

可最終能留下來的有幾家，能做大的有幾家？

難道是這些地產公司沒錢嗎？

不是！

錢只是一個方面，主要還是其他幾家地產公司的排擠，還有一點就是當地政府的態度。

京城別看是國都，說的好聽不會有什麼地方保護主義，實際上千萬別當真。

萬科這些企業立足京城多年，人脈關係網早就遍布京城上下。

這時候，京城政府不自覺地就會有些偏頗。

幾次競爭打壓下來，到最後地產公司發現在京城賺錢還沒在別的地方多，自然不願意了。

所以一些大公司都選擇了撤退，小公司則是沒那個實力和他們競爭。

一來二去的，京城那些地產公司也愈發張揚起來。

吳勝男說完，袁成道也嚴肅道：「杜市長現在雖然在京城執政，可在這方面應該不會太過偏袒我們。

最好的結果，就是兩不相幫，政府不施加其他壓力。

可就算如此，我們現在入京，恐怕也少不了一番龍爭虎鬥。

比起超市，在所有人看來，地產才是一塊大肥肉。

盯著這塊肉的人很多，我們去就是虎口奪食，一點也不誇張。

我覺得，這次我們就算能拿下那塊地，代價也不會小，唯一的辦法恐怕只有拿錢開路。

只有砸錢砸的其他公司不敢阻攔，我們才能進場。」

吳勝男也點頭表示贊同，不過還是說道：「當然，現在有一點好處，那就是金融危機襲擊，大家日子都不好過。

尤其是地產行業，受到的衝擊比其他行業更大一點。

各大地產公司沒了之前的肆無忌憚，以前拿地蓋樓，九成的錢都是銀行的。

現在就算當地政府支持，恐怕也只能從銀行拿到一半的款子。

這是我們的機會，萬科這些地產公司別看規模比我們大，現金流還不一定有我們多。」

李東聽完微微點頭，這也是他選擇這時候進入京城的原因之一。

以前京城地產界是鐵板一塊，想插都插不進去。

現在這道防線出現了漏洞，只要捨得砸錢，進場問題不大。

等吳勝男說完，李東才問道：「咱們現在能動用的資金有多少？」

「25億。」

吳勝男連忙說了一句，之前其實還剩32億，不過在龍華那邊花了一些。

李東聞言點頭道：「差不多夠了，還有龍華的那些股份，最近和龍華那邊談談，前些天我和許聖哲說過了，還能有筆款子迴流。」

「好，我馬上讓人去談。」吳勝男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