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頓隻一頓,隨即臉色寒下來:“這是什麽餿主意?我韓家的小姐豈可給人去做填房?!” “這可不是尋常的填房!” 譚緝道:“燕王妃之位可是與皇后之位相差無幾了! “更何況有了這王妃之位,不但凝姑娘可以輕松降住沈羲,更或許還有機會離間燕王父子! “她沈羲憑著個準世子妃的身份便幾乎掀翻了天,倘若凝姑娘當上燕王妃,還能有她造次的余地? “無論怎麽看這都是穩賺的生意,有凝姑娘在燕王府,閣老還用愁什麽?這可比當初讓宋姣去嫁蕭淮有用多了!” 韓頓目光如刀望了他半晌:“我韓頓要鬥燕王,莫非還得犧牲上一個妹妹?” 譚緝仍揖手:“也並不算犧牲。等到兵權到手,燕王父子被滅,凝姑娘若有子嗣,閣老來日同樣也可向朝廷請封爵位。 “凝姑娘的子嗣,豈非還是韓家的人?” 韓頓定在簾櫳下半日未動。 譚緝略清了下嗓子,他才伸手推開窗,迎著冷風說道:“縱然你說的有道理,燕王又豈是能讓你輕易算計到的? “王妃之位虛懸日久,他也未曾傳出立側妃之類的消息,可見自有他的主張。 “先別說我們能不能把凝丫頭送上王妃之位,就是能送上去,你以為他會猜不到我們打什麽主意? “我怕到時候我們沒佔到丁點便宜,回頭還要被他徹底玩死!” 譚緝沉吟著:“以凝姑娘的出眾,只要謀劃得當,或許也並不一定就失手。” 韓頓聽到這裡,雙手撐著窗台,又衝著他看起來。 那目光定定,令人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麽。 半晌後他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直起身道:“蕭淮他們近日有什麽動作?” 譚緝俯首:“明兒是沈羲的生日,聽說蕭淮早早地在栗子胡同買了間學舍給她,據說她要開女子書塾。” 為了讓沈羲過好這個生日,裴姨娘她們整兩桌席面。 沈若浦聽說抿香院要熱鬧,索性就讓黃氏支了三十兩銀子讓她們娘兒幾個盡盡興。 於是翌日早上沈歆回來了,姑奶奶沈彌音也帶著女兒回來了,沈嫣因為要給紀氏服喪,所以沒出席,但是姐妹們都送了小禮。 蕭淮因為給她提前過了壽,今日就放她跟家裡人一起了。 但還是差了蘇言送來一對玉鐲,一隻長命金鎖,外加十來匹錦緞,還有她愛吃的點心若乾。 蘇言走了未久,賀蘭諄又以掌宮大人的身份按王府例來給準世子妃送壽禮了。 沈若浦與沈家兄弟親自接待的,沈羲沒與他說上幾句話。 但是臨走的時候他還是給了她一隻拿精致盒子裝著的壽山石。 沈羲不便收。 他說道:“把我當朋友,就收著吧,寄寒跟我一道去挑的。” 沈羲愣住,蕭淮那隻醋壇子,不針對賀蘭諄就不錯了,還會跟他一起去給她挑生日禮? 沒毛病吧? “真的?”她狐疑地道,“你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 他略頓,淡淡道:“什麽好不好的?不過是我說要去買東西,他非要死皮賴臉地跟著我罷了。” 說完他抬步跨出門檻,便就走了。 沈羲看看那石頭,半日才揣著疑惑裝了起來。 晌午在抿香院抱廈裡設了宴,沈羲著人另治了幾道菜送去給周姨娘孫姨娘,沈家人不多,可是加上各自丫鬟,
卻擠擠一堂,十分熱鬧。 四姑娘沈蘅怯怯地過來拜了壽,沈羲塞了她兩隻銀錁子,她就走了。 既然沈嫣要服喪,那麽沈蘅出現在這裡就不合適。 喬氏已經於小年前送出去了,沈蘅身邊也只有幾個婆子奶媽等侍候著。 大夥便不由說起她的教育來,來日等到新太太進了門,她的日子就難過了。 但因為想到三房嫡庶之間那稀爛的關系,眾人不好掃興,便就含糊地說起了別的。 蕭淮聽蘇言回來說沈羲有姐妹們伴著,心裡也高興。 下晌就進了宮跟親軍十二衛總都督梁修商討除夕宮宴禁衛事宜。 按慣例,親軍十二衛把守著整個皇宮內外的安全,但是宮外巡防還是中軍都督府的事。 梁修是原先李錠身邊的副將,算是李系的忠臣。 蕭淮與他共事過許多回,幾個關鍵處說一說也就無妨了。 太后這裡正好也召了禮部與鴻臚寺幾個官員在乾清宮議事,又兼還有吏部奏述外地官員進京述職等要務。 聽說蕭淮到了親軍衛,便就召了他們倆一道到乾清宮。 散會後人走盡,周福安就端著熱湯上來呈給小皇帝。 一面又跟鄭太后回話道:“世子近來隻忙著給沈羲尋學館,並沒有與沈家林家有什麽過多走動。 “就是楊謙,自上次事後也未曾與燕王府有什麽瓜葛。沈家父子這些日子也還消停。” 鄭太后看了眼正埋頭喝湯的小皇帝,走到他身旁坐下,微笑輕拍他的肩膀,說道:“慢點喝, 別嗆著。” 小皇帝把湯喝完,便要告退去禦書房寫功課。 鄭太后喚住他道:“禮部空了兩個要缺,韓閣老又有喪在身不能參加宮宴,皇兒可有合適的人選協助右侍郎?” 小皇帝看了她片刻,抿唇道:“楊太妃的弟弟楊晉在六科都事位置上呆了挺久的了,要不就讓他來頂左清輝的缺吧? “至於禮部左侍郎的位置,朕覺得還是讓韓閣老定奪為好。” 鄭太后凝眉:“為什麽是楊晉?” “因為楊太妃對朕很好啊。” 小皇帝扯著身上的荷包:“這是太妃娘娘親手給朕做的。她還給朕做了決明子枕頭。這幾日,朕睡得很好。” 鄭太后看著他認真的小臉,收回了身子。 翌日朝會後鄭太后在乾清宮見到了韓頓,把小皇帝原話告訴了他。 韓頓漫聲道:“這楊家可跟沈家有姻親,楊晉的長子楊潛,娶的正是沈崇義的女兒。” 鄭太后凝眉:“但楊太妃也確實疼他。” 說完她又搖頭苦笑起來:“我們這是怎麽了? “他不過是個才登基不到三年的半大孩子,他稟性仁厚,沈若浦救過駕,他偏愛他幾分也正常。怎麽至於會是在暗中幫著蕭淮?” “你會這麽說,是因為他是你生的。” 韓頓目光漫過半間殿室,落到她臉上:“然而他除了是你的兒子,同時還是皇帝。 “每個卷進權欲中心的人首先都會選擇最利於自己的道路,你我是如此,他也只能如此。” ———— 七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