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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風有歸處 - 第74頁字體大小: A+
     
      當然了,柳弦安要是想忙,也可以繼續忙起來,比如按照父親的想法,去抄抄書,看看診,或者收收藥材,想要腳不沾地,其實還是很簡單的。但那樣的話,短期內應該就見不到驍王殿下了,畢竟除了是自己的朋友,他還是統帥與王侯,有許多事情要去做。

      梁戍問:“不想去?”

      柳弦安答:“想一會兒。”

      梁戍道:“爭著送死時倒爽快。”

      柳弦安嘀咕,這又不一樣,但我懶得同你解釋。

      梁戍繼續說:“給你找一架大的馬車,想怎麽躺就怎麽躺,躺完就吃,吃完接著躺。”

      柳弦安點頭:“行。”

      面対這不假思索一聲“行”,驍王殿下的胸口不可謂不發悶,但他沒有考慮自己的邀請與一架馬車在睡仙心裡究竟孰輕孰重的問題,不想自取其辱,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將人帶出城再說,路上再慢慢算帳也不遲。

      下午的時候,劉恆暢又被帶到了水榭,柳弦安剛剛寫完厚厚一摞單子,他活動著酸痛的手腕,道:“那日我曾替鳳小金診過一次脈,雖然沒有診出他是因何而病,但也分析出了一些原因與対症的藥方,說起來實在繁瑣,所以全部寫了下來,你先看看,有看不懂的地方,我再解釋。”

      劉恆暢聽著這番話,簡直像是在聽天書奇譚,有那麽一瞬間,還覺得二公子是不是被大公子給附體了。他伸手取過桌上的診單,一頁一頁看下去,越看越心驚,其中所包含的複雜醫理,有許多自己先前甚至從未見過,這……

      梁戍在旁問:“有問題嗎?”

      劉恆暢結巴道:“有……有許多。”

      柳弦安示意他自己挪一把椅子來坐。

      劉恆暢此時仍覺得是處於夢中,腳步都是虛的,直到柳弦安同他講通了三四處疑惑,才逐漸回神,或者乾脆說是逐漸回魂。他又偷看了一眼梁戍,見対方神情坦然,絲毫也不意外,方在心裡後知後覺地想著,原來二公子竟如此厲害,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但旋即又慚愧起來,不為別的,隻為早上在離開水榭後,他也曾短暫地想過,為何驍王殿下與二公子的關系會如此親密,想著想著,其中就難免摻雜進了一些風月浪蕩事。畢竟天下誰不知柳二公子生了一副絕世樣貌,雖是男子,但正史野史中關於此類的記載難道還少嗎?並不算稀奇。

      而此時,他卻見識到了自家二公子真正的本事,醫術竟同大公子不相上下,甚至可能都不比莊主遜色,身懷驚世絕技,又從不急於外顯,也從不在意外界虛名,這哪裡是癡傻瘋癲,分明就是世外高人。

      也難怪會被驍王殿下欣賞結交,而自己竟淺薄到只會看人皮囊。劉恆暢萬分汗顏,抬手擦了把虛汗。

      柳弦安提筆在紙上慢慢寫,寬袖被折到後頭,露出一截小臂。

      梁戍眉頭微挑。

      皓腕纖纖,如雪凝霜。

      作者有話要說:

      阿暢:驍王殿下好有內涵。

      驍王殿下本人:手好白。

      第34章

      劉恆暢一連往水榭中跑了兩天, 方才搞懂柳弦安寫的那厚厚一摞診單,還懂得很勉強,心中便更將自家二公子奉為世外醫仙。暗自想著, 怎麽會有如此浪漫的一個人呢?天性放蕩不拘禮節, 從不與俗世交好, 卻又與整座王朝的至高統帥擁有一段隱秘的高山流水之誼。

      他判斷驍王殿下應該也是極為欣賞公子的,否則絕不會在水榭小院中一坐就是一整個下午, 閉目凝神細聽天籟,神情舒展閑適極了,這不恰好就是傳聞中的“曲每奏, 鍾子期輒窮其趣”嗎?阿暢硬是從中摳出了一點天涯知音的調調, 自己覺得感動非常。

      在劉恆暢與柳莊主的配合下,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人們起初只是發現阿暢突然不見了, 還不像是臨時被抽走,丟下一大堆活沒有人乾,就都跑去問表少爺, 得到的答案卻十分含糊遮掩,而往往世間的事,不怕攤開了說, 就怕遮掩,越遮掩越招人去探, 所以很快就有了一種說法,稱阿暢這幾年借著收購藥材,替他自己貪了不少錢, 這回由黑烏野棗的事被一並查出, 所以遭趕了出去。

      人人都唏噓得很,明明看著挺勤快的一個年輕人, 怎會如此短視。

      但唏噓完了,也就完了,該忙繼續忙,四面八方的病患還在等著看診,白鶴山莊的弟子,連生死只是過眼雲煙,更遑論是一個人的去與留。

      劉恆暢背著包袱,騎著一匹馬,孤身離開了白鶴城。

      遠處黑雲滾滾,似乎蘊著千鈞萬鈞的雷霆。

      ……

      相對於放走阿暢來說,柳莊主對於驍王殿下竟還要一並帶走自己的二兒子這件事,就顯得要糾結許多,柳夫人也不想同意。先前是想讓他多活動活動,結果這回出門差點被綁匪給殺了,那誰家父母能放得下心?

      還是去王城,路途遙遠不說,去了豈不是又得見到公主。柳夫人憂慮重重:“弦安的脾氣,你我都是清楚的,公主要嫁,他八成就是一句‘也可以’,可他哪裡是做駙馬的料,皇家的規矩又多,誰會容他一天到晚躺著。”

      而柳莊主也很費解,天下誰不知驍王殿下軍務繁忙,理應沒有時間遊山玩水才對,而自己的兒子除了遊山玩水——說實話吧,他連遊山玩水可能都需要轎子給抬,所以到底為何硬要帶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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