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績能查詢的當天晚上,溫肴吃了一頓好的。
他自己做飯,做的全是自己愛吃的——他怕等下成績出來,自己最近幾天都要食不下咽。
畢竟他經歷了如下心情轉變:剛開始考完那兩天,覺得自己考得超好,尤其是外語,甚至想去網上搜一下試卷、再次細細欣賞自己的學霸風范;但過了沒兩天,他突然覺得自己這也錯,那也錯,感覺自己要完了。
白雨曼自然平靜得很,他對溫肴很有信心,溫肴已經以專業課第二的成績排在前列了,即使文化課略差,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最後肯定能被錄取的。
當天吃晚飯,溫肴一直坐立不安的,為了緩解焦慮,只能打遊戲。
“肴肴。”
他打得正嗨的時候,白雨曼進來叫他。
“啊?”他正追著對方英雄跑呢,差一點點就能殺了對方了。
“成績可以查了。”
“啊?啊!”溫肴一把扔掉手機,起身就要往書房裡跑,被白雨曼一把拽住:
“我已經查過了。”
溫肴看著男人上揚的唇角,一怔,忙問:
“怎麽樣怎麽樣?數學幾分?”
“107分。”
“107分?啊啊啊啊好棒!”溫肴激動得跳起來,“我數學居然超過了100分!好開心!我圓滿了!”
“開心了吧?”白雨曼目光寵溺地看著他,唇角也揚了起來,似乎與有榮焉。
“那語文呢?外語呢?”
白雨曼一一報出來,每說一個,溫肴眼睛裡的亮光就多一層,最後直接伸出雙手把自己掛在白雨曼脖子上:
“哥哥我成了!肯定上了!肯定上了!”
白雨曼一手托住他,防止他摔著,一手又按住他毛茸茸的腦袋,笑道:
“我就說,你肯定能上的。”
“恭喜你啊,溫同學,你馬上就是申城戲劇學院的學生了。”
“嗷嗷嗷!”溫肴像隻小狗一樣興奮地亂叫,“哥哥我要去讀大學了!我可以和哥哥結婚了!”
白雨曼聽到他心心念念地想跟自己結婚,心一下子又軟得一塌糊塗,把下巴擱在他腦袋上,低低道:
“我只是鼓勵一下你,即便你沒考上,我也會和你結婚的。”
“可我考上了!我也不是那麽差勁,對不對?”溫肴眼底亮閃閃地看著他——
他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白雨曼,畢竟白雨曼那麽厲害,什麽都會,什麽都很擅長,可是現在他考上大學了,就讓他覺得自己和白雨曼的差距沒有那麽大了。
白雨曼低頭親親他的眼睛:“在我心裡,你一直都很厲害,是我的小王子、小超人。”
溫肴的唇角壓都壓不住,甜得像一塊香氣四溢的奶糖:
“那你和你的小超人結婚吧!”
“嗯,我會求婚的,小超人等著吧。”
因為高興,溫肴晚上就格外放縱,幾乎是予求予取,白雨曼想怎麽折騰他就怎麽折騰他,害得他第二天臨近中午才起來。
“喝啦。”溫肴一邊在廚房煮意面,一邊跟在公司的白雨曼打電話,“我現在在煮意面,你等下開完會也記得好好吃飯,中午要午休。”
“嗯,那我先掛了。”
“好,哥哥再見~”
白雨曼上班都是很忙的,不過心裡記掛著溫肴,所以開會前還特地打個電話過來關心他。
溫肴心情很好,將一面裝盤,放到餐桌上,正要吃,外面門鈴響了起來。
他以為是費時來了,噠噠噠跑出去開門,誰知道還沒走到大門口,就看見外面站著的不是費時,而是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還有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少年,正站在柵欄門口往裡張望。
見他出去,那個中年婦女的臉上染上了明顯的激動,眼睛都亮了起來。
溫肴看著她,總覺得她有點熟悉,可是心裡又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一種沒來由的厭惡。
“您找誰啊?”他問。
“是堯堯嗎?”那個女人上前一步,滿眼放光的打量他,仿佛看到了什麽失而復得的寶貝,“你是溫肴嗎?”
“我是啊。”溫肴後退了一步,看看她,又看看她身邊的少年,不知道為什麽,心裡那種不安感越來越強。“你是……?”
“我,我……我是你媽媽啊!”那個女人一說,眼睛已經濕潤了,“堯堯,我是你媽媽啊!”
溫肴腦子裡“嗡”的一聲,好像當頭一個霹靂,血液都在一瞬間凝固住了。
媽媽?什麽媽媽?
知道自己是孤兒,所以跑來冒充的嗎?
他渾身發冷,但還是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看向那個女的:
“別亂說,我沒有媽媽,你也別亂認親人!”
“堯堯,堯堯,我真的是你媽媽,我叫何芳,以前我們家住……”
“住口!”溫肴沒讓她說下去,無比厭惡似的瞪著她,“我媽五歲就不要我了,我連她名字也不記得了,你隨便胡編亂造一個名字就可以冒充!”
那個女人吃驚地看著他,隨即兩行熱淚滾滾流下:
“堯堯……”
“你走!不走我叫小區保安趕你走!”
溫肴說著,頭也不回地轉身回屋。
他最後甚至逃似的回了家,“砰”一聲把門關上,虛脫似的,跌坐在沙發上。
媽媽……真的是媽媽嗎?
怎麽會呢,怎麽會是媽媽呢?媽媽在他五歲時就離家出走了,不是不要他了嗎?怎麽還跑來找他?
肯定是別人冒充的,他之前剛剛在微博上說了自己是孤兒,就立刻有人跑來假冒,現在的人真是太壞了!
是的,肯定是看了自己的微博,所以想來自己這裡要錢的騙子!
他顫抖著身子起身,故作鎮定地走到餐桌前坐下,可是拿起筷子時,卻發現自己連手都在顫抖——
鎮定一點,溫肴,是騙子,現在騙子太多了,自己不能被騙,別一說是媽媽就激動得什麽似的,沒有理智了!
他安慰完自己,這才開始吃意面,可是明明饑腸轆轆的,那意面卻一點滋味也沒有。
他的腦海裡不斷地閃過那個女人的臉,還有那個女人看自己時的眼神和表情……細細地探究對方是否在騙自己……
他越想越覺得難受,那十幾年來被拋棄的心酸難過,好像突然就被從記憶的深海中勾出來了。
忍不住拿出手機,打電話給白雨曼的秘書:
“周秘書……等下哥哥開完會,能讓他回個電話給我嗎?”
周秘書一聽他這邊哭邊說的模樣,一下子慌了,忙說:
“好的好的,我一定報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