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溫肴不明白,為什麽媽媽走的時候要扔下他,他覺得自己明明很聽話很聽話,而且如果媽媽沒有錢的話,自己可以少吃一點,不讀書幫媽媽乾活都可以……
只可惜他媽媽就是拋下了他。
“你媽媽走後,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嗎?”白雨曼仍是站在那裡,黑眸灼灼地看他。
其實明明走近了坐在一起更好說話的,可是白雨曼沒有走過來,溫肴也覺得這樣的距離更好,如果走過來,他會覺得不自在。
他還是低著頭,像是很難以啟齒似的,說:
“沒有,我有奶奶和爺爺……奶奶後來也去世了,也許是病死的吧,我年紀太小了,不記得了。”
“那爺爺呢?”
溫肴忽地抬起頭來,圓眼睛像受了驚的小鹿一樣看著白雨曼。
隨即,他像是意識到什麽,重新又低下頭去,不說話了。
“嗯?爺爺呢?”白雨曼繼續追問道。
在溫肴7歲半進孤兒院之前,他的資料是沒有任何記錄的,溫肴不說,他根本就無從下手了解。
“爺爺……爺爺要打人。”溫肴的鼻頭一下子酸了,眼睛也熱熱的,酸酸澀澀的。
其實如果換成別人,他是不會說的,但是他想起夢裡,前世的白雨曼那樣握著他的手流眼淚,他就覺得自己是可以跟白雨曼傾訴的。
他喉頭髮硬,好像哽住了,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這才繼續開口,哽咽著說道:
“爺爺罵我是賤1貨生的拖油瓶,他很喜歡喝酒,經常打我和奶奶,奶奶去世後,也不做飯給我吃,有一次,我從垃圾箱裡撿了一碗餃子,吃了之後又吐又拉,爺爺嫌我弄髒了地方,又用衣架把我打了一頓……”
他抬起手背,抹了抹眼睛,眼淚又濕又熱。
“後來……後來我就去找媽媽,在火車站的時候,被警察阿姨帶走了,後來就去了孤兒院。”眼睛乾乾的,他深吸一口氣,又吸了吸鼻子,這才就著眼裡的一點水光看白雨曼,抿了抿唇:
“哥哥,你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白雨曼定定地看著他好一會兒,這才搖了搖頭,問他:
“你還記得你家在哪裡嗎?”
這回輪到溫肴搖頭。
其實他是記得村子名字的讀音的,但這麽多年了,不一定找得到。更何況他也不想回去,他怕爺爺,要是爺爺還活著……他很怕會重蹈覆轍。
白雨曼慢慢走過來,在床沿上坐下,他伸出手,用拇指把溫肴眼角的殘淚揩去,黑眸望著他:
“以後不會有人打你了,你會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微涼的手指輕輕按在他臉上,溫肴伸手握住他的手,笑道:
“哥哥,你手好涼,外面冷,你快上1床來睡覺吧!”
白雨曼還是看著他,沒有剛剛那麽熾熱,可是感覺好像很溫柔似的,他說:
“肴肴,以後我不會讓人傷害你,包括我自己,你要記住這句話。”
溫肴愣愣地看著他。
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白雨曼為什麽突然說這樣的話?
可是白雨曼沒有繼續說下去了,他揉了揉溫肴的頭髮:
“很晚了,睡吧。”
“嗯嗯。”溫肴點了點頭。
很快,房間裡被黑暗吞沒,有人的眼眸,卻與屋外的星空一樣明亮。
“我找到他了。”
費時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費時被吵醒了,卻是白雨曼,他一看這消息,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
白雨曼找到那個心頭的朱砂痣了???
之前自己還說找不到了,現在這麽快就找到了???
那溫肴怎麽辦?
費時正想回復他,那邊很快又發過來:
“就是溫肴。”
什麽????
就是溫肴?????
這個消息比白雨曼找到白月光還要讓他震驚。
只是靜下來一想,卻又醍醐灌頂似的——撓撓,誰會取這種名字?分明是肴肴才對!
小孩子口齒不清,或者取與名字差不多的小名,把肴肴叫成撓撓,太正常了!
費時激動得脊椎骨繃緊,渾身都在輕顫。
“你是怎麽找到的?”
“我讓人查了他,這次有一張溫肴入孤兒院時拍的一寸照,我第一眼看,就知道是他。”
他認識他時,他才五歲,入孤兒院是七歲,隻相差了2歲,五官眉眼幾乎沒有什麽變化,只是照片上的孩子面黃肌瘦,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鏡頭,眼底充滿著驚恐與悲苦。
他分明確定這是他的撓撓,可是看著那雙與以往全然不同的眼睛,又不敢確信那就是他的撓撓。
經歷過什麽的孩子,才會有這樣的眼神?
等到他聽溫肴說了去孤兒院之前的事,他才明白,他心目中天真可愛的撓撓,在他一個轉身之時,已然從天堂掉到了地獄。
可笑他還妄想著去天堂找他的撓撓,從未想過,他的撓撓,此時正在地獄受苦。
他甚至還傷害過他,親手把他從地獄打到更地獄的地方去。
幸好費時的提醒,讓他明白了自己對溫肴的感情,不至於讓他錯得更離譜。
這時的他,才忽然開始明白,什麽叫,所有的遇見,都是久別重逢。
他在知道溫肴是他的撓撓前,就已經愛上了溫肴,也許冥冥之中,一切都早已寫好腳本。
最近,溫肴感覺不僅白雨曼怪怪的,連費時也怪怪的。
比如,費時老是對他噓寒問暖,問他餓不餓,冷不冷,還常看著他笑——就是那種盯著他看,看著看著就笑起來了。
讓溫肴覺得心裡毛毛的。
有一天,他終於忍不住,坐飛機的時候偷偷問白雨曼:
“哥哥,費助理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為什麽忽然對我這麽殷勤啊?”
白雨曼倒是沒什麽表情變化,說:
“沒事,你不用在意。有什麽想吃的想買的,都告訴他,他會給你買的。”
這樣的嗎?
而且最近白雨曼對他也很好,溫肴始終覺得心裡不踏實。
這天是最後一站宣傳了,白天他們入住酒店,溫肴出去拿外賣,卻看見了站在走廊口的霍竣成。
好久沒看見霍竣成了,而且這裡離申城好遠,霍竣成怎麽會在這?要說巧合,溫肴絕對不信。
也就是說,霍竣成是跟著他來的。
“肴肴——”
看見他,霍竣成眼前一亮,快步走過來。他穿著黑色的長風衣,裡面是呢大衣和襯衫,成熟帥氣的臉上染著一點卑微與惶恐:
“肴肴,我隻想和你當面談一談,請你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